第254章 254

花小姐整個腦袋都被潑得溼漉漉的,夏□□衫單薄, 她自己的胳膊肘也都撞破了皮, 滲出血絲。一人一狗的周圍, 已經圍了十幾二十個看熱鬧的閒人了。閒人們不知道什麼情況, 紛紛同情起狗來了:“再這樣下去,這狗都要被你折磨死了,不要再逼它了呀!哎呦,這狗作孽死了,被你這樣虐待。”

她和花小姐角力很久, 狗爪子拍起人來很疼,她光是臉都捱了好幾下,但一瓶溶液的十分之一還是灌到它的狗肚子裡去了。沒有過去很久, 花小姐肚子裡開始翻江倒海, 痛苦得再也沒力氣和她對峙,直着脖子喘了半天的氣, 忽然嘴一張,一堆咖啡色的泡沫噴涌而出,一口又一口, 吐的藥店一地板都是。她趴到地面上伸頭去聞, 的確是混合着胃液和藥水的巧克力沒錯。她心一鬆,一屁股坐倒在地, 又哭又笑了起來。咖啡色泡沫吐盡後,狗和她都虛脫了。

回家的路上,花小姐離她遠遠的, 看她靠近就趕緊躲開。它不懂得她的苦心和擔心,只是覺得她今天又兇又可怕,逼自己喝下巨難喝的□□,害自己痛苦,讓自己嘔吐,所以十分生她的氣。在接下來的很多天裡,它事事都要和她作對。她說往東,它就往西;她讓它往南,它偏要往北。不是在她牀上撒泡尿,就是去她鞋殼裡拉泡屎。再不然就藏她拖鞋,害得她每雙拖鞋都配不上對。有時,幾天都找不見,她只好重新去買一雙新的回來,它這時就會得意洋洋地把原先藏起的那一隻給叼過來。

一人一狗,僵持着,彆扭着,直到十月份,花小姐纔算忘了這事,與她和好如初。

而花小姐能夠原諒她,要歸功於隔壁樓老阿婆養的一隻鵝。這小區是老小區,居民大都是建造世紀公園時動遷過來的本地人,這些本地人以前以種地爲生,現在即使沒田地了,卻仍能想着法子在小區裡種小菜、栽果樹,養養雞鴨鵝。隔壁老阿婆養的這隻鵝甚是兇猛,平時喜歡在小區裡溜達,看誰不順眼,就衝上去又咬又啄,以至於提起這隻鵝,小區裡的人無不爲之變色。

十月長假裡的一天,五月和領着花小姐下樓去溜達。不小心和這隻鵝對上了眼,這隻鵝可能心情不好,連個緩衝的時間都沒給她,直着脖子,撲扇着翅膀就衝了過來,把她嚇得屁滾尿流,尖叫一聲,丟了狗繩就跑。花小姐跟在鵝後面,慢慢踱着步子,不急不慌不躁。

五月身材瘦小,爆發力卻很強,跑起來像一道春天的閃電,鵝跟在她身後追了半個小區都沒追上,遂悻悻作罷。

等鵝走後很久,她纔敢回來。本來想抱怨花小姐的,問它養它何用,每天偏還吃那麼多,想一想,又算了。她怕花小姐聽懂,更加要和自己作對。

可能是心理作用,她感覺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裡,花小姐的心情很是不賴,多吃了好多東西,對星期五的包容心大過以往的每一天,更沒有故意幹壞事來氣她了。

第二天,遛狗時間到。她和花小姐下樓。很不幸,那隻鵝又在。鵝住在隔壁樓,和她碰面的機率實在太高。她慫了,自言自語說:“倒黴,還是回去躲躲好了。”正想溜回樓上時,花小姐卻“嗖”地一聲,從她手裡掙脫出去,飛奔到那隻鵝面前,一擡爪子,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鵝的長脖子給按到地面上去了,然後,對着鵝齜牙咧嘴,形狀甚是兇惡。看架勢,大概是想咬斷人家脖子。她站在樓梯上,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要命了,怎麼向老阿婆解釋呢?又哪裡去買只一樣的鵝賠人家?

誰知花小姐壓着那隻鵝,沒去咬脖子,而是把嘴伸到人家屁股上,開始用嘴拔毛了。沒兩分鐘,鵝屁股上的一圈長長短短的毛被它給拔了個乾淨,露出紅通通的屁股來。它把人家屁股毛拔光,才擡起爪子,放了人家。鵝一路慘叫着奔回家去時那淒厲的叫聲,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再接下來,鵝不愛出門了,也變溫柔了,偶爾出來溜達時,經過她這棟樓,都要繞着走。而花小姐也在她被鵝欺負的第二天完完全全地原諒了她,不僅原諒她,還給她報了個仇。一人一狗,和好如初。

十月長假過後,回到公司上班時,呂課長找她談話:“你旅遊簽證這個月就要過期了,正好日本大阪有個爲期兩天的研修,你不如趁這個機會去一趟日本,兩天研修結束後,你留在日本玩上一個星期再回來。機票和研修兩天的酒店費用由公司報銷,你自己只要負擔後面幾天的住宿費用,怎麼樣?往年爲了削減費用,這種研修我們一般不去報名參加的,但你要是有興趣,我去萬部長和施總那裡給你爭取下。”

她如果這時再拒絕呂課長的好意,未免就有矯揉造作之嫌了,於是就說:“好,謝謝課長。”

她簽證早就下來了,到了時間,帶上護照,說去就去。去之前,把貓和狗都送到林蘭妃那裡去了,她現在怕死了金秀拉。

儘管從小獨立慣了,也沒有任何語言障礙,上海到關西機場的飛行時間也僅需兩小時,但到底是第一次踏出國門,第一次乘飛機,又是隻身一人,緊張和心怯是必然的。

飛機抵達關西機場,辦好出關手續,根據大阪津九發來的手順書,買了去往目的地的jr車票。但在迷宮似的機場內轉了兩圈,都沒找到jr檢票口,於是向一個上了點年紀的老伯問路,老伯極爲耐心地指給她看,告訴她怎麼走,但她這人天生沒有方向感,聽得雲裡霧裡,恐怕出錯,向老伯再三確認走法。老伯看她樣子,怕她走錯,親自帶路,把她領到了檢票口,囑咐她路上小心,等她檢票進站後,才轉身離去。

jr下去後又換了一輛巴士,找到位於澱川區的大阪津九,和主辦方的工作人員以及各個地方過來的研修人員開了個簡短的碰頭會,互相認識以後,由主辦方招待去餐廳吃了一頓飯,然後和一羣研修人員回酒店休息。爲期兩天的研修明天正式開始。

研修人員裡面,有一個泰國過來的小哥,是泰國津九的財務人員。這小哥是典型的泰國人身材和長相,乾瘦黑。但面目還算清秀,雙眼皮比她的都寬。小哥也會說日語,只是發音有點奇怪,日語這種公認的發音柔和又優美的語言,從他嘴裡說出來,像是一羣鴨子在吵架,呱呱呱,呱呱呱。

小哥人很熱情,才見她第一面,就搭訕着找她說話,對她似乎很有好感。開會時坐在她身邊,吃飯時也要和她擠在一起。可惜她總記不住這小哥名字,小哥的泰國名字有一長串,至少在五個字以上,異常拗口。於是小哥就請她稱呼自己的英文名字:查理。

查理小哥還自說自話地給她也起了個英文名,may。回到酒店裡,查理小哥一會兒就打個電話過來:“may,我房間在你隔壁,巧不巧,哈哈哈。”

過一會兒,又打電話來說:“may,我們晚飯在一起吃吧。”

晚上一起去餐廳吃飯的時候,他說:“may,酒店附近有條商業街,等吃完飯,我們一起去逛街吧?”

吃完飯,一起逛到了商業街,她去藥局採購自己的和幫別人帶的化妝品等,他在身後幫她拎袋子,又說:“may,我們明天上課時也坐在一起吧。”

等到第二天,兩個人坐在教室裡的時候,查理小哥突然說:“may,你什麼時候來我們泰國津九工作吧?”

“爲什麼啊?”傻乎乎的may問。

“因爲我喜歡你啊,好喜歡的。”率直可愛的查理小哥答。

may有點靦腆,笑着臉說:“泰國是個好地方,可是我更喜歡上海。而且,泰國又不是我說想去工作就能夠去的地方,旅遊幾天倒是沒問題的。”

查理小哥胸有成竹說:“不要緊,你嫁給我後,就可以留在泰國了。工作也不用擔心,我爸爸會幫你安排的,知道吧,我爸爸是泰國津九管理部的部長,人事財務和總務都歸我爸爸管。”

瓦特,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眼前這個瘦又矮又黑的小哥其實是個矮富帥。在只有日本人說了算的日企裡面,一個泰國當地人,能夠做到統管三個部門的管理部長,本事絕對是有的,家境想來絕對是殷實的。

may想起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個人問題早就可以考慮起來了。may一直是個恨嫁的姑娘。may又想起大腳先生的話,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就自己和泰國矮富帥之間的可能性做了一番分析。分析下來,可能性不能說沒有,還是有的,遂試探問:“哎,查理,請問你多大?冒昧問一下,你對今後有什麼規劃?比如說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年齡?25歲。結婚?隨時。”查理小哥話答得很爽快,想了想,又說,“不過,今年已過去大半,只剩兩個月了,等我回去和爸爸說,請他答應,再幫你辦好去泰國的工作手續,怎麼樣也得明年了吧?那我們就明年結婚好了。”

兜兜轉轉,尋尋覓覓,原來年輕又多金、明年可結婚的真命天子在此。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是也。

may心內百感交集,感慨良多,眼淚水都快要流出來了,真想奔出去喊上一嗓子:“上帝呀,你終於開眼了!終於讓我交上久違的、正兒八經的桃花運了!”用多少變得含情脈脈的眼神瞅着他,認認真真說:“好,我回去考慮考慮。”

兩個人爲表誠意,當場交換了手機號碼和郵箱,並保證回去後一定聯繫。

研修第一天,這一天的主題是《關於禁止商業賄賂行爲的暫行規定》。講師是大阪津九一位姓辻村的財務部長,其人衣着考究,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戴着略顯刻板的黑框眼鏡,話多,無趣,把臺下一衆研修人員講得昏昏欲睡。而且,說實話,商業賄賂這種事情和五月這樣的翻譯兼底層財務人員壓根就沒有關係。查理小哥和她一樣,小巴辣子一個,也是借研修之名,行旅遊之實。五月是公司旅遊加上有呂課長照顧,查理小哥則是朝中有人。兩個人半斤八兩,一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