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
她呆呆地看着安叔通紅的眼睛,感覺自己被人硬生生地抽空了靈魂一般。
因爲那一刀,她把對一個男人的愛,變成了永不能釋懷的心結。
因爲那一刀,她將心裡最後的希望變成了絕望。
因爲那一刀,她常常,常常地做噩夢。
夢裡,全是裴聖擎將刀子捅進她身體時候決絕的模樣。她甚至那麼久那麼久,都無法從對一個男人絕望的愛裡走出來。
可是到頭來,眼前的這個老人卻告訴她。
這一切,不過都是一個誤會罷了。
她覺得自己的心裡,自己的呼吸,那麼冰涼那麼疼。
她無聲地流着眼淚,一點點推開安叔的手。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裴聖擎前一刻消失的方向,走過去的時候,不知用了自己多大的勇氣。
她的手放在門上,輕輕地推開一些,卻再也沒了繼續的勇氣。
透過門縫,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男人。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牀邊,還站着不知道被誰送來的小依依。
他似乎是虛弱極了,就連伸出手,甚至是扯起嘴角對着自己的女兒露出一個笑容,也都極爲費力。
“依依......”
小依依瞪大了雙眼,看着自己的父親面色蒼白,胸前還纏着厚厚的紗布。紗布還輕微地滲着血,小臉都白了。該是在小小的裴念依的意識裡,她的父親裴聖擎,從來都是高大睿智。眼前這樣的境況,着實把她嚇得不輕。
裴聖擎自是將女兒的驚恐看在眼淚,試圖安撫她,“依依乖,不要怕。”若不是他的時間不多,他又怎麼會讓一個小小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經歷這樣的事情。
“爸爸......”依依喊了一聲,嚇得瞬間了哭了出來。她哭着,兩隻小手揪着父親的衣袖,慢慢地爬了上去。到了自己的父親身邊,卻只是瞪大了雙眼看着自己的父親,不敢往前。
還是裴聖擎伸出手,將孩子一把攬到了自己的另一側胸膛裡。
小傢伙一接觸到父
親的身體,兩隻手便一把緊緊地扣住了裴聖擎的脖頸,小傢伙似乎是害怕極了,埋頭在自己父親的懷裡,放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爸爸不要生病,爸爸不要死。爸爸不要不要依依,依依要爸爸。”
裴聖擎伸手撫摸着自己的小女兒的臉頰,柔嫩的感覺讓他的面部線條柔和了不少,“依依,爸爸不會丟下依依的。”
小女兒還在低低地哭,埋在父親的脖頸裡怎麼都停不住哭泣,“嗚嗚嗚......媽媽走了,媽媽不要依依了。爸爸不要丟下依依,不要死......”
牀上的裴聖擎卻忽然笑了起來,“依依乖......”他說着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低頭跟自己的小女兒咬耳朵。不知道他究竟跟小小的孩子說了什麼,小依依馬上停住了哭泣,擡頭看着裴聖擎,雙眼睜大烏溜溜的。
“爸爸說的是真的嗎?”小孩子似乎很驚訝,忍不住跟自己的父親確認,“爸爸說,尤尤纔是依依的媽媽?”
門外的尤茗鳶一個趔趄,身體差點站不住。
他說了。
他真的什麼都告訴依依了。
扶着門板,她卻是半點開心都沒有。滿心的疼痛,幾乎就要把她折磨瘋了
這個男人,居然會選擇在這樣的時刻,告訴依依真相。
裴聖擎摟着依依,附耳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小傢伙臉上前一刻驚恐的表情終於淡化而去。末了她擡起頭,似乎是聽懂了父親的話,忙不迭地點頭。
“爸爸說的是真的嗎?媽媽是媽媽,可是以後要叫藍媽媽。尤尤纔是依依的真媽媽,會一直一直陪着依依嗎?”
裴聖擎見終於安撫了小孩子的情緒,將懷裡的孩子抱的更緊,沉聲應聲。
“沒錯。尤尤是媽媽,這個世界上,除了爸爸,最愛依依的人,就是尤尤。”他說着,低頭磨蹭着自己女兒的臉頰,滿目溫柔,“未來若是爸爸不在依依身邊,尤尤也不會丟下依依,會一直一直陪着依依。”
她轉過身,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讓自己忽然哭出聲來。
心口像是
刺進了一根尖細的針,此時此刻,讓她看着眼前的場景,心裡便如同被針刺到一般,侵蝕般的痛。
門內,再度傳來依依奶聲奶氣的聲音。她似乎正摟着自己父親的脖子,小臉上還洋溢着淡淡的笑意,開心地憧憬,“那爸爸要趕快好起來。依依有爸爸,還有媽媽,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她在那一刻,淚如雨下,卻再也沒有了要推開那扇門的勇氣。
走廊上傳來響動,接着便是幾個男人低聲交談的聲音。
她扶着牆壁,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離開病房,她果然很快在一側的長椅上看到了還在低頭不停抽菸的上官明清。有路過的小護士停下來,張張嘴巴似乎想要阻止他,卻是敢怒不敢言,最終作罷。
她走過來,挨着男人在長椅上坐下。
低頭抽菸的上官明清擡頭看了她一眼,低頭狠狠的吸進一口,用力吐出來,“他交代過我,若是未來他有什麼不測。依依就交給你。”
她用力深呼吸,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依依本來就是我的女兒,她跟着自己的媽媽沒什麼不對。”
上官明清抽菸的動作一停,擡頭很是驚訝地看了尤茗鳶一眼,滿目困惑。前一刻哭的如同整個世界頭塌了一般的女人,此刻卻平靜的不像一個人。
上官明清丟了菸頭,擡腳踩滅,直起身體,“還有,裴氏所有的資產,是你和依依的。”
尤茗鳶看着對面雪白的牆壁,依然平靜的不可思議,“我不稀罕,我自認爲,我也有能力獨自給依依最好的。”
上官明清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尤茗鳶,收回視線的時候,心裡忽然有些惱火,“我說你這個女人......”
尤茗鳶卻忽然轉過臉,一臉堅定地對上上官明清慍怒的視線,“他不會死!我也沒同意讓他死!”
上官明清張張嘴巴,半晌反應過來,“但他的病情,沒有你想的那麼樂觀。如今已經是最糟糕的狀況了,”說着,上官明清的語氣有些懊惱,“那是最致命的地方。手術的成功率,幾乎只有百分之十,我根本沒有把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