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幾年,從他開始想要在晚年時分擴大疆土,統一七國開始,東方玄便成爲了他身先士卒的首位先鋒。正因爲這樣,東方宇英才給了東方玄大批的人馬,讓他得以替自己效力,將他宣遠帝的威嚴、將整個大鄭國的國威宣揚四方,令四海折服。
在最開始的時候,東方宇英雖然很高興聽到東方玄一路所向披靡、攻克他國的戰績。然而隨着時間的流逝,東方玄的捷報一個接一個地傳過來,晉國、樑國、崎國……一個國接一個國的在東方玄的劍下臣服,東方玄的威風已然響徹了整個鄭國,甚至成爲了家喻戶曉的戰神。
東方宇英臉上的笑容,在後來聽到捷報之時,便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他希望自己的兒子優秀,但,他卻並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比他更優秀。這樣說來,劉安今天所說的計謀,倒更合他的心意呢……
東方宇英再一次露出了他意味深長的笑容。
清晨,華公公便派人來告之,今兒是初三,要去領月錢。還特意通知崢嶸,以後每個月的初三,可到內務府去領分發給各殿的月錢。按照份例,攬星殿與其他各國質子所領的一樣,每月五十兩。而各個宮女的例錢,除崢嶸等級最高,可以拿到五兩之外,其他的宮女:玲瓏、流星爲三兩,木棉、香伶和雅風爲二兩,其他再次第減少。
木棉原本是想與崢嶸一齊前去領月錢的,然而玲瓏卻不知怎的,一定要跟崢嶸一起去。崢嶸見狀,便讓木棉好生待在攬星殿伺候楚南,而自己則與玲瓏一併前往內務府前去領錢。
“做什麼弄成這樣,還非要她去。好像在看着姐姐似的,”在崢嶸離開攬星殿之前,木棉生氣地對崢嶸抱怨。
“玲瓏先前便是殿下的近身侍女,如今品級屈於我之下,事事都交由我管理,她自然心裡有些不悅。你也不必介意,隨她去便是了。”崢嶸笑着對木棉道。
“姐姐你就是太善良,照這麼下去,玲瓏指不定折騰出什麼事來,把姐姐你害了。”木棉不悅地道。
“算了,你就不要管這麼多事了,”崢嶸道,“昨兒你不還說要學着怎麼做白玉糕嗎,剛巧今天香雪又拎了些白水梨回來,你可以去做做看。”
木棉心裡雖然有些不情願,卻怎奈崢嶸根本不聽她的,也只得噘着嘴巴,扭身離開了。
這邊崢嶸便與玲瓏一併,朝着內務府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路上玲瓏都板着臉,既不跟崢嶸說話,也不去瞧崢嶸。崢嶸樂得清閒,自然也不理會她,兩個人就這麼着一路朝前走,誰知走到一半的時候,玲瓏卻突然腹疼,疼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怎麼會突然腹痛,可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嗎?”看到玲瓏突然疼成這樣,崢嶸不禁意外地問道。
“我,我想入廁。”玲瓏紅着臉道。
如廁……
崢嶸遲疑了一下,舉目望向四周。
這會子崢嶸與玲瓏所處的,乃是通往內務府的一條小路上。這條小路乃是繞過御花園的一條羊腸小道,專供宮人們行走。而在不遠處的一片灌木叢之後,便是御花園的精美長廊。
宮人是沒有這個資格走那條美侖美奐的長廊的,更沒有這個資格去欣賞御花園裡的美景,她們就連走路都要低眉順眼,不允許東張西望,否則,若是被負責稽查宮規的太監發現,是要受責罰的。
在眼下這樣的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玲瓏想要如廁,恐怕只能繞回原路,去到專爲宮人們休憩、換班所建的“勤勉房”,來回就要一盞茶的工夫。
崢嶸有心想要讓玲瓏再堅持一下,不要在御花園這種地方停留,但看着玲瓏那滿面痛苦的模樣,崢嶸話對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了。她只得嘆息一聲,點了點頭,道:“那你去吧,路上小心些,我到這條路的盡頭等你。”
說着,崢嶸指了指前方。
玲瓏也沒有去瞧崢嶸所指的方向,只是胡亂點了下頭便跑開了,崢嶸望着玲瓏離開的方向,不禁無奈地嘆息。
己是初秋的季節,御花園涼風陣陣,吹得樹葉搖擺,發出瑟瑟聲響。崢嶸四處瞧了一瞧,但見不遠處的御花園盛開着一簇簇的紫薇花,婉若一簇簇紅雲般附於樹端,隨着微風如波浪般起伏,傳來陣陣清香。而在紫薇花下,則盛開着大片的孔雀草,豔麗麗的鋪滿了草叢,討喜得很。
若是在蜀國,崢嶸一定會跑過去好好地瞧一瞧那開得繁茂的花兒,只是眼下她早已然沒有了隨意欣賞花的資格,便是這樣遠遠地望着,恐怕都已然逾越了身份吧……
崢嶸輕輕地嘆息,轉過身便欲走開,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冷笑。
“哪裡來的沒規矩的宮人,竟在這裡探頭探腦。”
這聲音懷着一股子敵意與鄙夷,讓崢嶸的身子不禁頓了一頓,她轉過身,赫然瞧見自己的身後站着的人。
那是一個大約十八歲的女子,她穿着銀紅縷金百蝶穿花雲衣裙,一頭烏黑的長髮盤成如意高髻被點綴着祖母綠寶石的金圍髻圍着,發上,彆着一對金累絲鎮寶蝶趕花簪,那簪上的寶蝶隨着她的動作而微微直顫,真個好似活生生的蝴蝶即將振翅而飛似的。原本,這樣的打扮便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富貴靚麗,她卻還是嫌少,偏又在髮髻兩邊綴了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在髮髻上擺啊擺的,經陽光這麼一照,分外耀眼。
若不是離得這樣近,旁人準會被這女子的一身行頭晃花了眼睛,無暇去看她的容貌了。
但,她離崢嶸並不遠,又是明顯地奔着崢嶸挑釁去的,所以崢嶸便不得不去瞧上她一眼。但見這女子一張鵝蛋臉上敷着脂粉,柳眉描黛,櫻脣施脂,額上繪着一朵妖嬈梅花,明明還是未出閣的年紀,卻打扮得如此豔麗,令人不禁皺眉。而她的一雙眼睛亦是寫滿了風情,就這樣以奚落與諷刺的目光瞧着崢嶸。
在這女子的身邊,圍着四個宮女,看衣着打扮,品級應該都不會很低。
有這樣的一叢人擁着,想必女子的身份地位也不會低吧……
崢嶸並不想跟這位打扮得有如花蝴蝶般的女人產生什麼糾葛,便只是朝着她行了一禮,便要轉身離開。然而那女子卻揚聲喝住了她:“給我站住!本郡主讓你走了嗎?”
是郡主?
崢嶸的眉微微地皺了皺。
她知道在皇宮裡行走的必然都會是一些皇室,但,但凡是君主之女,基本都是公主級別。而這個女子卻是郡主,難道……她不是宣遠帝的女兒,而是某一個皇親國戚嗎?
“呵,說你沒規矩,你還真是沒規矩,”女子冷笑着,說道,“你是哪個嬪妃院裡的,是不是連你的主子,都像你這麼沒規矩?”
崢嶸停下了腳步。
雖然能夠確定對方對息不懷好意,但崢嶸又因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而沒有辦法做出更好的應對。她細細地回憶着自己這幾天所路過的地方,和所見過的人,沒有任何關於這個女子的。崢嶸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認識她,甚至連見都沒有見過。
可是一個既沒有見過,也不認識的人,爲什麼會突然這樣刁難自己?
崢嶸想不通,更不明白。
但,不論如何,這樣的角色,自己儘量不要得罪便是。
於是她恭敬地對這女子施了一禮,道:“不知郡主在此賞花,多有打擾,還望郡主見諒。”
“你竟有這個膽子,不稱奴婢便與本郡主說話?”女子見崢嶸說話竟是連半點的諂媚都不曾有,不禁被她的清冷態度弄得惱火起來。
“回郡主的話,我乃有品級的女官,並非爲奴的宮人。”崢嶸連頭也不曾擡起,淡然說道。
“女官,女官怎麼了?你進了宮,不是伺候人的奴婢,還能是什麼?”女子嗤笑,“難道你懷着一顆想要當主子的心,到現在就開始自命不凡,認爲自己是個娘娘?”
“我從來就沒有想要當主子的心,自然也不會做出不是皇家身份,卻在御花園斥責宮人的事情。”崢嶸冷冷地道。
她並不想得罪這位郡主,但,像這種仗着自己的出身,就可以隨意欺壓宮人的人,崢嶸是從來都不會有半分好顏色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人生來都不比他人卑微,不過是因這出身罷了。有什麼值得自命不凡?
“你!”女子聞聽崢嶸之言,一雙眼睛頓時立了起來,臉也漲得紅了。崢嶸沒有說錯,她不是皇家的人,按理,也沒有這個資格去教訓宮人。但,她是紫玉王后的侄女,劉家的嫡親長孫女劉玉容,十五歲被御封爲玉容郡主,經常都會奉命入宮陪伴紫玉皇后。在這皇宮裡,沒有人不知道她,也沒有人不曉得她,人人都對她畢恭畢敬,甚至就連那些后妃們,也對她客氣有加。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一個人像崢嶸這樣,有這個膽子跟自己說這這樣的話!
玉容郡主自是氣得不輕,她指着崢嶸,怒道,“說你不懂規矩倒真的是瞧得起你了,其實你根本就是少管教!若不教給你點規矩,明兒你說不定要怎麼無法無天!”
說罷,她伸出青蔥兒似的手指,朝着崢嶸指了過來:“給我掌她的嘴!讓她懂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