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球遇到滾燙的咖啡,幾個沉浮,很快就消融在了咖啡當中,在一片咖啡色中暈開了一抹白,我漫不經心地用小匙攪散了這抹白,心中卻想着幾天前發生的事情。
出乎我的意料,墨霖修拒絕了我的拜託,我還想着要死纏爛打,直到他同意幫忙爲止,反正那幅畫一直掛在祠堂裡,根本就沒有人去關注,只需要他差不多畫出一副來,就算細節上有差別,那也沒有什麼關係,誰知道他竟然跑了。
沒錯,就是跑了!
說什麼因爲找到了大量屍骨,需要一段時間吸收屍骨中的力量,暫時不能出現,我就知道這些話全都是在敷衍我,根本就是爲了躲着我。
我憤憤地用叉子叉起一塊蛋糕,塞進嘴裡,苦大仇深地想着要怎麼解決這事,雖然當時我就機智的跑去請那位古董店老闆的妻子替我保守畫在我手裡這件事,這位對於墨霖修突然冒出來都淡定接受的女人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我的請求,只是這事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最終還是得搞到一副贗品。
“墨霖修!”我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道,用手中的叉子狠狠地叉着盤子裡的蛋糕,完全無視了一邊咖啡店店長那糾結的表情,以此來泄憤。
要是他答應幫忙的話,我至於煩惱得連着好幾天失眠嗎!
“……亦清,你是亦清……對吧?”我正化悲憤爲食慾,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怯怯弱弱的聲音,一開口就叫出了我名字。
我擡起頭看過去,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一個人,一身白裙,見我看向她,她侷促不安地抓住了裙襬,眼神詭異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你……你能看得見我嗎?”
“劉樂佳?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記憶中跳出一個名字,這個坐在我對面的人,是我高中時期的一個同班同學,不過並沒有太多的接觸,幸好我記憶裡還不錯,及時想起了她的名字。
“謝天謝地,你可以看見我!”聽到我準確無誤地叫出她的名字,她立刻長鬆一口氣,拍着胸口,一副慶幸不已的模樣。
“呃……”我環顧四周,那位店主還在用糾結的表情看着我,其他的顧客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並沒有看向我這個偏僻的角落。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我往後靠了靠,雙臂抱胸,語氣並不怎麼熱絡。
雖說是同學,但是實際上上學時也並沒有多少聯繫,隔了這麼多年沒見,說得誇張點,也不過是個有共同回憶的陌生人。
“我……”她咬了咬脣,一臉爲難,欲言又止,幾次擡眼看我,在眼神接觸的瞬間又收了回去,怯弱地低下了頭。
“那個,抱歉啊,要是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得回家了。”我看了看時間,已經出門三個小時,足以向墨霖修表達我對他不肯幫忙的不滿。
“我、我……我能看到鬼!”我站起身正要走,她卻突然大叫出聲,驚得我差點絆到在地。
我一臉呆滯地看着她,剛想要開口,就見她一臉破釜沉舟的堅決表情,搶在我之前先開了口。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真的可以看到鬼。”她焦急地說道,生怕我不相信她說的,還伸手抓住了我手,強迫我坐下來聽她繼續說。
“我姐前幾天遇到車禍去世了,可是我……我卻看到了她的鬼魂,她一直跟着我,無論我做什麼,她都跟着我,但是隻有我可以看到,別人都看不到,根本就不相信我說的話,我……”她越說越激動,手一直在抖。
我回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冰冷,顫抖得厲害,“噓噓,冷靜一點,我相信你說的話,現在和我慢慢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聽說我姐出車禍死了,但是我回家卻發現她在家裡,我想告訴別人,可是沒有人理我,我一害怕就跑了出來……”雖然我勸她冷靜,但是她依舊很激動,說話語無倫次。
“樂佳,你聽我說,”我做了一個深呼吸,正想要告訴她,卻被她給打斷了。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家,有你在,他們一定會相信我說的話的。”她滿是期待地看着我,那眼神,讓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吧,我陪你回去,不過事實可能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放開她的手,“我先去付錢,你等我一下。”
我走到收銀臺邊正要付錢,一直盯着我看的店長走了過來,苦着一張臉問道:“小姐,難道我們咖啡店的蛋糕很難吃嗎?”
“啊,不是啊,”我錯愕地看着他,“蛋糕很好吃,我很喜歡。”
“既然是這樣,爲什麼您的表情是那麼痛苦呢,您看看您附近,全都是空座,您知道您嚇跑了多少客人嗎?!”店長說話音量逐漸加大,一臉悲憤欲絕。
我回頭看看,果然我坐在附近一個人也沒有,再看看一臉苦逼模樣的店長,也只能跟他說聲抱歉了,蛋糕……真的挺好吃的,只是吃的時候想起的人,不怎麼美好罷了。
在店長‘下次不要再來了’的眼神目送下,我心懷愧疚走出了咖啡店,店長大人,下次我心情好的時候,我會再來吃蛋糕的。
“今天是我姐遺體火化的日子,他們都在殯儀館裡,我們就去那裡吧。”一出咖啡店,劉樂佳就着急地拽着我往前走,穿過重重人流,很快我們就來到了殯儀館。
殯儀館外面的牆壁上貼着張訃告,簡短几行黑字,看得我心頭一緊,她見我停下腳步,着急地拉着我往裡走。
裡面傳來哀慟的哭泣聲,伴隨着悽婉的哀樂,聽的人心中一沉,也感染了幾分悲傷,拐了個彎便看到一羣人站在一起,個個面帶哀傷。
“你看到了嗎,那個一身黑的人就是我姐。”她拉住了我,指了指站在那些人中的一個年輕女人說道,“你能看到她嗎?”
被她指到的女人正在安慰邊上哭得雙眼通紅的中年婦人,神色間倒是看不出有多少哀傷,一身素淨的黑色長裙,臉上卻化了點淡妝,長髮更是精心挽了起來,與這場面倒有幾分格格不入。
“我能看見,”察覺到我的視線,這個女人也擡起頭,看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