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無話可說了,幾十年沒聯繫,得虧沒有搬家,要不然找都找不到。
“我可以見見他嗎?”就在我不禁懷疑起兩人的師兄弟情時,樑老開口問道,難得有機會來了這裡,又是幾十年沒見的師兄弟,不見見就離開實在是說不過去。
接待我們的人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領着我們往樓上走,推開一扇門,就看到裡面的大牀上躺着一個人,牀邊還擺放着心電監護儀等多種醫療儀器,乍一看很容易讓人誤會走進了醫院的病房。
“怎、怎麼會這樣?!”樑老快步走到牀邊,看看躺在其上的削瘦老人,一臉震驚,扭過頭看向帶我們上來的中年男子。
“師父自從遇到那個陣回來後,身體每況愈下,雖然用各種方法撐了這麼些年,但是身體越來越差,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我看看躺在牀上的老人,一頭花白的頭髮,面容枯槁,削瘦得彷彿只是在骨架上蒙了一張人皮,胸口微微起伏着,全靠一邊的醫療儀器吊着命。
“你說遇到那個陣的時間是不是二十一年前的初夏,六月份的時候?”樑老腦中閃過一道亮光,忽然一拍腦袋叫了起來。
“應該是那時候。”中年男子仔細回想了一下,不過鑑於時間隔得太久,他也不太敢確認。
聽到這個回答,樑老一下子耷拉下了肩膀,整個人像是被看不見的低氣壓籠罩住,表情陰沉,呆立在原地。
見他表情不對勁,我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開口問道:“樑老,這個時間有什麼問題嗎?”
“若是這個時間沒有錯,那我師弟遇上的陣法,恐怕就和我們先前遇到的那個差不多。”樑老一臉嚴肅地說道,眉頭緊鎖,臉上的表情着實不怎麼好看。
聽到他這麼說,我心猛地咯噔一聲,沉到了底,這絕對稱得上是個壞消息,要是破個陣得搞成這樣半死不活的模樣,那我說什麼都不插手這件事情。
“而且從我師弟上次跟我說的情況來看,他怕是根本就沒有破陣。”樑老神色凝重,壞消息是一個接着一個。
“樑老,您看我們是不是別插手這件事情了啊,錢以後也可以賺,命可就一條。”在親身瞭解了墓園的危險程度後,我就一直在打退堂鼓。
“這事回去再說吧,若是太危險,你就別摻和進來了。”樑老在這件事情上相當的固執,饒是知道有危險卻依舊不肯放棄,我見再勸他也沒有用,便也就沒有再開口。
躺在牀上的老人一直昏迷不醒,樑老拉着他的手,自言自語地敘了好久的師兄弟情,說到動情處更是眼底泛着淚花,我也不好打斷他,只好站在一邊看着。
這一看,就讓我看出了些許端倪。
樑老雖然滿頭白髮,但是紅光滿面,精神矍鑠,而躺在牀上這個老人,卻是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死氣沉沉,沒有半分生氣,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魂燭就要熄滅了。”我正皺眉思考着,耳邊響起墨霖修的聲音,轉過頭才發現他正看着躺在牀上的老人。
“魂燭是什麼?”我在心底疑惑地問道,完全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
墨霖修皺起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我以爲他不打算回答我的時候,他忽然拉起我的手,捏着我手指幫我在胸前擺出了一個複雜的手勢,再看去,眼前的景象與剛纔已經大爲不同。
乾淨整潔的房間裡面充斥着一層白茫茫的霧氣,就好像是隔着毛玻璃看東西一樣模糊不清,房間裡的三人額頭和肩膀上都亮着一團亮光,唯一的區別在於亮度不同,那個中年男子的最亮,而躺在牀上的老人最微弱,若不是仔細看,幾乎發現不了。
“魂燭熄滅是不是代表人死了?”我腦中靈光一現,明白過來這亮度究竟代表着什麼。
墨霖修點了點頭,“看他這樣子,怕是陽壽將盡,少則個把小時,多則三五天,魂燭就會熄滅了。”
眼前的白霧退去,景象恢復如初,看看已經紅了眼眶的樑老,我也不敢把墨霖修剛纔的話告訴他,時隔多年未見,再見卻要陰陽相隔,這個消息未免太殘酷了一些。
樑老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告辭了,畢竟他師弟一直昏迷不醒,就算他說再多,也給不了他迴應,加上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更是沒有時間耽擱。
“樑老,您要不然就多留幾日吧,墓園的事反正也沒頭緒,”想到墨霖修說的話,樑老這一走估計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他師弟了,瞧着他還泛紅的眼眶,我開口勸道。
“不用了,緣分已盡,緣分已盡……”樑老叨叨唸着,朝我擺了擺手,擡腳走了出去,背影微駝,看上去有些落寞。
“樑老……”我跟在他後面追出去,不想他已經直接上了車,看來是打定主意不想繼續再繼續待下去了,剛纔還拉着人家的手說得眼淚汪汪,怎麼轉眼就這麼冷淡了呢,簡直就是拔D無情啊!
我跟着上了車,見他一臉冷峻嚴肅,倒是不敢再開口勸了,但是轉念一想,這一走就是永不再見,以後他要是知道了,怕是會悔青腸子,又猶豫起來。
“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多年都沒來找我師弟嗎?”我正糾結着,他卻先開了口,“幹我們這行的,多半都是命帶煞星,克盡身邊人,太過親近,反倒是害了別人。”
“……那我跟你在一起,豈不是很危險?”我腦中炸響一道天雷,身體在本能的驅使下遠離樑老,我看向他的眼神,完全就是在看一顆不定時強威力的炸彈。
“咳……應該也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你看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樑老掩嘴咳嗽了一聲,眼神躲躲閃閃,一看就是心虛了。
我氣憤地看着他道:“還敢說,要不是我命大,昨晚上說不定就掛了呢。”命帶煞星,克盡身邊人,一聽就非常的可怕,簡直就是會行走的人間大炮,誰沾誰死。
聽了我的控訴後,樑老愈加的心虛,“你身帶陰氣,其實和命帶煞星也差不到哪裡去,而且我看你就是有福之人,肯定能長命百歲的。”前半句話還是真,後半句話就完全是在信口胡說了。
我也不是真和他計較這些,也就沒有再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