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快走到玉牀前時,那口緊蓋着棺蓋的棺槨內突然傳來了砰砰的聲響,嚇得我左腳絆右腳,差點摔了一跤。
我穩住身形往身後看去,那口繪着繁複雲紋和神怪的黑漆彩繪銅棺正不斷晃動着,原本緊密合縫的棺蓋竟然露出了一條縫隙,顯然裡面有什麼東西要出來。
棺材裡出來的還能是什麼東西啊,可不就是……瞬間想明白的我立刻竄到了墨霖修身後,緊張地探出頭盯着看。
棺槨的動靜越來越大,露出的縫隙也越來越寬,終於棺蓋被掀落在地,一隻手啪地一下抓住了棺槨的邊緣。
我被嚇得一跳,死死拽着墨霖修的衣服,又害怕不敢看又好奇想要看,內心矛盾到不行。
就在我糾結着看了會不會做噩夢睡不着的時候,手的主人已經猛地直挺挺坐起了身,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我就這樣目擊到了震驚的畫面。
棺槨內的人一身厚重的盔甲,臉上還戴着一張銀製面具,遮住了整張臉,比起我腦補的面目猙獰的屍體,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然而不等我慶幸,這人就以與他這一身重甲不相符的輕巧躍了起來,我眼前閃過一道白光,幾根斷髮晃晃悠悠飄落下來。
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就看到墨霖修已經和這人纏鬥在了一起,這人手裡一把開鋒的利劍,揮舞起來虎虎生風,我低頭看看地上的斷髮,顯然罪魁禍首就是這人手裡的利劍。
我縮了一下脖子,後怕不已,得虧墨霖修剛纔及時拉着我退後,不然現在落在地上的就不僅僅是幾根斷髮了,還會是我的頭。
我看着纏鬥中的兩人,一眼就看出墨霖修落於下風,這人一身盔甲將全身保護周全,手裡還拿着把利劍,而墨霖修卻是手無寸鐵,衣衫已經被劃破了好幾個口子。
我內心焦急不已,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他纔好,慌亂地四下看着,突然就看到了立在一邊的燭臺,細細長長一根,卻是由青銅鑄成,完全就是個現成的武器。
“墨霖修,接着!”我費力地拿着這看着輕巧實際無比沉重的燭臺,使出吃奶的勁兒朝着他扔了過去。
聽到我的聲音,他看向我,相當有默契地在躲閃的同時接住了我扔過去的燭臺,擡手擋住了刺向他的長劍。
“想要破了這局,便需要徹底殺死那個玉牀上的女屍,”在錯身的瞬間,墨霖修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不等我回過神來,他又與這人纏鬥在了一起。
我看看手心裡一寸長的桃木釘犯起了難,這是墨霖修方纔悄悄塞到我手裡的,那玉牀上的女屍非生非死,尋常的辦法根本就不能殺死她,唯有這正陽時取下的桃木製成的桃木釘,才能將其殺死。
然而看着女屍彷彿只是睡着了的面容,我手哆嗦着,幾乎拿不穩手裡的桃木釘,更別提將桃木釘刺進她的心臟中。
我咬着牙,閉上眼睛,舉起手裡的桃木釘,重重往下刺,但是驀地又停住,桃木釘懸在女屍心臟上方,卻怎麼也刺不下去。
“不行!我辦不到!”手上的力氣驟然消失,輕飄飄的桃木釘握在手上卻好似有千斤重,幾乎握不住。
我看向墨霖修那邊,這才發現他的情況比起剛纔更加危險,躲閃捉襟見肘,一身衣衫幾乎變成了破破爛爛的乞丐裝。
“好吧,”我將涌到嘴邊的拒絕的話又默默嚥了回去,慌亂地走回玉牀邊上,拿着桃木釘猶豫不已,但是當我回頭看到墨霖修苦苦支撐的模樣時,腦中一片空白。
等我感覺到手上濺到的溫熱回過神來時,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已經將桃木釘深深地刺入了女屍的胸膛中,尚且溫熱的血從傷口不斷涌出來,將我的手染成一片血紅。
“啊!”我驚呼一聲,慌亂地鬆開手,不等我定下心神,一股巨大的力道從側面撞上我,一下子將我撞到在地上。
“小心!”我還沒看清楚將我撞到的人是誰,就聽到了墨霖修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他帶着擔憂的臉龐出現在我眼前,如玉般的臉頰上竟然印着一抹血痕。
“你的臉!”我着急地想要去查看他臉上的傷勢,我的指尖剛剛觸碰到他的臉頰,他卻一把抱住我,在地上翻滾起來。
旋轉的視線中,我看到了不斷閃過的白光,呼呼的風聲擦着我的臉頰掠過去,我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清晰的疼痛感,伸手一摸,一抹淺淺的血痕出現在指腹上。
“你先走,”我震驚地看着指腹上的血痕,墨霖修卻是拉着我站了起來,一把將我推出了主墓室。
墓門在我的眼前緩緩合上,在縫隙裡,我看到了墨霖修和那個人又纏鬥在一起,但是當我想要衝進去的時候,墓門卻砰的一聲重重合上了。
“墨霖修!”我焦急地拍着墓門,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推開,然而緊閉的墓門卻紋絲不動,先前看墨霖修輕輕一推就打開了,現在我卻死活推不開。
我將耳朵貼在墓門上,想要聽到裡面的聲音來推斷裡面的情況,然而這扇厚重的墓門隔音效果特別好,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墨霖修!”我着急地叫着,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腳下的墓道突然開始晃動起來,就好像是地震一般,塵土簌簌落下,墓道的石壁出現了可怕的裂縫。
我呆呆地看着,直到石壁上的裂縫一直蔓延,朝着我腳底下而來,這才猛地驚醒過來,“墨霖修!”
整個墓道搖搖欲墜,彷彿下一刻就會傾塌一般,巨大的裂縫朝着我張開了血盆大口,碎石不斷落下,堵住了離開的通道,我只好緊貼着墓門站着。
明明我自己的處境也很糟糕,但是我心裡面想着的卻是墓門後的墨霖修,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有沒有……
只是一扇門,卻又好像是一個世界,將我阻隔在外,任我如何努力,卻始終無法衝破,我和他之間的阻礙。
頭頂一塊巨大的碎石朝着我直直落下,看上去是那麼的緩慢,卻又是那麼的快速,我來不及躲閃也無處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