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趕到的時候,水仙花大橋上圍了一圈的人,嘈雜喧鬧,一時竟堵住了路,我匆匆付了車錢後急忙往人羣匯聚的地方跑。
“對不起,請讓一讓,讓一讓。”圍觀的人太多,一圈人牆擋得什麼都看不見,我只好一邊道着歉一邊推開人羣往裡擠。
擠到最前面,我纔看清楚,郝磊傑的車子撞到了橋上的護欄,車頭已經嚴重受損變形,七零八落的零件散落了一地,隱約可見地上泅着一灘血,幾個交警正在忙着拍照。
看着地上的血跡,我有些頭暈,一顆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也顧不得許多一把伸手抓住了面前交警的衣袖,“車上的人受傷嚴重嗎?”
正在拍照留證的交警沒有想到有人會突然出手拉他,差點嚇得掉了手裡的相機,一臉不悅地回頭看向我,“事故現在還在調查中,不接受採訪。”
“我不是記者,”見這個交警誤以爲我是前來採訪的記者,我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裡面又擔心郝磊傑的情況,只好急忙解釋,“我是車主的朋友,剛纔他在和我通話,我聽到有碰撞聲,所以才急忙趕過來的。”
交警懷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臉色古怪地問道:“你確定你剛纔和車主在通話?”
“剛剛我給他打電話,聽到……”我本想說聽到電話那頭有詭異的笑聲,但是又怕這人不相信我,咬了咬脣索性將手機遞了過去,“這是我手機,上面有通話記錄。”
交警接過去看了看,表情嚴肅地看向我,眉頭微皺,“剛纔就你一個人跟他說了話?”
雖然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問,但我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當時只有我一個人。”
“你跟我過來一下。”交警臉上的表情嚴肅得嚇人,我的心裡更加的忐忑難安,一邊擔憂着郝磊傑的安危,一邊想到那個詭異的笑聲又滿是驚恐。
“傷者的手機在這次撞擊中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壞,我們發現裡面有一則通話錄音,但是……”交警拿出被放在證物袋裡的手機,背對着太陽,臉上罩着幾重陰影,乍一看竟有幾分恐怖。
隨着播放鍵被按下後滴的一聲,無比耳熟的對話開始響起,赫然正是我剛纔與郝磊傑之間的對話,但是錄音的後半段,卻莫名的響起了第三個‘人’的聲音,一直不停地重複着一句話,聽得我頭皮直發毛。
“你當時也聽到了嗎?”大約是覺得這段錄音太過詭異,交警播放了一段之後馬上就按了暫停,臉色難看地看着同樣臉色難看的我。
“沒有,……但是我聽到有人在笑。”錄音裡多出來的說話聲雖然有些不同,但是我還是聽出這就是那個前臺小姐的聲音,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顫抖着,臉色發白。
“胡說八道些什麼!”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大嗓門,猛地在耳畔炸響,嚇得我一抖,差點就原地跳起來,還沒等我回過頭去,一隻手就伸過來粗魯的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沒有防備,被這人一大力推搡,差點就摔倒在地上,剛想爲自己辯解幾句,還沒等我開口就已經被人大力推着往外走。
不知道什麼時候正在圍觀的人被疏散了,除了個別好奇的人還在遠遠張望以外,近處倒是沒有什麼人了。
“快點走,不然就算你妨礙執法了。”推着我往外走的中年男子一臉不耐煩,語帶威脅道。
“就算我說的不是真的,不是還有那錄音爲證嗎?”見這人也沒穿警服,卻一臉兇相,什麼都不說就要趕人,我忍不住回嘴道。
聽到我這麼說,這人兇狠地瞪了那領着我聽錄音的交警一眼,愈加的不耐煩,對着我直襬手,“你聽錯了,哪有什麼錄音,根本就沒有!”
我不禁被氣笑了,指着那還傻愣愣看着這邊的交警道:“怎麼沒有?他那手裡的不就是嘛。”我嚷嚷的聲音有點大,還在圍觀的人都好奇的朝着這邊看了過來。
見我死纏爛打就是不肯走,邊上隱約還有人在圍觀,這人大力抓住我手臂,將我拉到了一邊角落裡。
我梗着脖子,面上雖然不顯,但是心底對於這人卻有幾分的懼怕,尤其是他還把我拉到了沒人看見的角落裡,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打算情況一有不對立刻就大聲呼救。
腦中閃過千萬個念頭,我緊張地盯着他,手心慢慢滲出手汗,明明只是短暫的幾秒鐘,卻又恍惚覺得特別的漫長。
“哎……”我正防備着這人會動手,卻不想聽到他常常嘆息了一聲,收斂了兇惡的表情,一臉無奈地看着我,“你也都聽到了,還摻和進這事裡做什麼,能落得什麼好處啊!”
“可是我朋友……”我忍不住爲郝磊傑鳴不平,這事分明就另有玄機,怎麼能夠當成普通的交通事故來處理呢。
“個人有個人的命,你現在臉帶煞氣,印堂發黑,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急忙打斷,留下這番話急匆匆走到了車前,面色凝重,倒是不似剛纔那邊兇惡。
我愣愣地看着,回不過神來,不明白這人究竟是好還是壞,明明剛纔還一臉兇狠的推搡着我,現在卻又提醒我要小心,這可真是……
“你這拍的都是什麼照片啊!”我正想得出神,突然有人大聲嚷嚷起來,擡眼看去,卻是兩個脖子上掛着相機的人正在拉扯着起了爭執。
“這車上還有一個人的,你看這不都拍到了嗎?”我原本想要離開,聽得這話又急忙收住了腳步,改了方向朝着這兩人走過去。
“那個……可以讓我看看你拍到的照片嗎?”見兩人只顧着爭吵,完全沒有注意到我靠近,我只好提高音量說道。
正在爭吵的兩人顯然沒有料到會有人過來,齊齊驚訝地看向我,一時之間倒是忘了繼續爭吵下去。
見兩人呆愣愣地看着我,也不回話,我只好自己湊過去看,這一看,只覺從腳底竄起了一股涼意,一點一點往上狠狠地抓住了心臟,緊得發疼。
相機裡那坐在已經毀損的汽車裡的女人正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彷彿透過屏幕正不懷好意地死死地盯着我,我打了個寒顫,溫暖的陽光落在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