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傅編劇在車上看着下午剛從片場發來的傳真,手邊還有幾份編劇組的會議記錄。

從下午到晚上,他幾乎一刻空閒都沒有,除了看東西就是不停的接電話。

劇組的人聽說他落水,紛紛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傅編劇接了一通又一通,發現內容千篇一律索性就懶得接了。直接把手機丟給左牧,是人是鬼都讓左牧去應付。

快傍晚的時候,蕭禹來了個電話。

蕭禹是他剛發掘的新人演員,在《山河傳》裡飾演男二一角,這在劇本中是傅彬宇本人相當中意的一個角色,除了男主,最出彩的也就數他了。

傅編劇爲了這個角色煞費苦心,除了正常途徑的試鏡會,還撒網似的四處撈人,但找了幾個月也沒找出一個讓他覺得滿意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蕭禹出現了。

蕭禹沒接受過正規的表演教育,高中畢業以後便一個人跑到北京打拼,在被傅彬宇一眼相中之前,他一直在影視城裡做羣演。

這種經歷在一個初入行的人身上並不罕見,罕見的是他的表演才能。傅彬宇臉盲,長相對於他來說就是個無心探究的問號,但蕭禹的表演卻是足夠吸引他目光的驚歎號。

從他開口說第一句臺詞起,挑剔的傅編劇就認定了,男二這個角色,非他莫屬。

和跟那些上來就噓寒問暖的人不同,蕭禹的電話內容簡潔,幾乎沒有什麼客套話,只說了幾句自己在片場的情況。

傅彬宇倒有意跟他說點別的,於是問他:“你妹妹上學的事情怎麼樣了?”

蕭禹默了默,說:“挺好的。”

蕭禹的妹妹剛考上舞蹈學院,因爲家裡沒錢交不出學費,差點沒上成。而蕭禹一個人在北京漂了這麼些年,也沒攢下什麼積蓄,要不是傅彬宇這趟挑上他,恐怕他跟妹妹兩個人都要跟自己的夢想失之交臂了。

電話那邊沉默數秒,傅彬宇聽見蕭禹又說了句謝謝,是帶着點哭腔的,從語氣上說,不難想象打電話的人此刻是什麼樣的表情。

傅彬宇雖然有愛心,但不擅長應付這種情況,短暫停頓之後,他說:“那好,沒事你就掛吧,我還有個電話要接。”

蕭禹嗯了一下,掛了電話,傅編劇隨手就把手機甩給前面開車的左牧。

過度的感性過後,他很需要給自己找點平衡,於是禍害的目標轉向了多日不見的小助理。

“你這幾天在醫院裡享福了?”

左牧聽出他聲音裡的冷嘲熱諷,並沒有生氣,只是嚴正了態度,語氣懇切的說:“傅哥,都是我不好。”

傅彬宇看看他,想說的話也沒了。

這招總是最管用的,只要不狡辯不找藉口的主動承認錯誤,任何時候,傅編劇都不會刁難他。

摸透飼主的脾氣,左牧看了一眼座位上閃動的手機屏幕,說:“傅哥,又來電話了,是喬總打來的。”

傅編劇往車座上一仰,手裡的傳真甩到旁邊。

“不接。”他說,“不想接。”

伸手再到包裡摸了摸,他掏出一個筆記本,看封面覺得眼生,應該不是自己的東西。因爲封面太醜了,嚴重偏離他的審美。

翻開第一頁,裡面的字倒是很整齊,四四方方:葵花寶典之總裁手冊。

傅編劇一愣,同時視線往下轉到右邊,看到角落裡龍飛鳳舞又是一行小字,寫着——李黎著。

傅編劇笑了,滿臉鄙夷,心想:傻X。

傅編劇是個工作狂,一工作起來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所以這趟來江南島,其實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休閒。

可惜休閒的時候傅編劇總是有點不開心,好像最近特別倒黴,什麼糟心的人和事情都愛攤上他。

喬大金就也算了,看在大寶的面子上不得不處一處,還有那個顧愛錢,看在喬大金的面子上也可以處一處。那那個小卷毛怎麼辦呢?

小卷毛不好不壞,說乖不乖,說討厭又談不上,本來錄完這次節目他們也就可以一拍兩散了,但是現在傅編劇有了新的想法。

他坐起來,問左牧:“大寶是不是對我過敏?”

左牧說:“是啊,不每次你一去他就哭麼?”

傅彬宇點點頭,小卷毛也愛過敏,昨天在水裡就過敏了,鼻涕眼淚噴了他一臉。

這麼一想,傅編劇渾身不舒服,手不由自主的往臉上摸了摸。

他想,不行,我還得去抱抱他。

回到酒店,傅彬宇給顧環打了個電話,電梯門正要關的時候,忽然從外面踏進來一隻鋥光發亮的皮鞋,擋住了正在合攏的自動門。

傅編劇一擡頭,對那邊的顧環說:“你不用轉告了,他來了。”

皮鞋的主人笑眯眯,往裡面走了一步,左牧就主動讓開了。

“喬總。”

喬大金點點頭,對傅彬宇說:“怎麼了,還生氣呢?”

傅編劇不鹹不淡的看看他:“你怎麼來了?”

喬大金笑呵呵,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來接我兒子。”

傅編劇說:“大寶不在這裡。”

喬大金說:“我知道,大寶我已經接到了,就是順便來看看你。”

喬大金是《山河傳》的投資人之一,人都到了面前,傅編劇自然不能不給面子。

電梯開到指定樓層,又讓喬總一下給按到地下一層,他準備請傅編劇吃個飯。

本來投資這種事情就沒有個高低主次,大家都是互相合作的關係,所以對着這位收視保障,喬老闆也很客氣,親自來了一趟不說,吃喝玩樂一條龍也備齊了。

傅編劇不回來,李黎和右來就有了充分的作案時間,他們從前臺把房間鑰匙給要過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開了臥室的門,右來站在門口不願意進去。

“你是不是閒的慌?”

李黎走到屋裡轉了一圈:“沒啊,該做的都做着呢,新劇本也看了一大半了。”

右來說:“那你到底是要幹嘛?”

傅彬宇給出的同居細則裡說的很清楚,除非是經過個人允許,任何人都不可以隨意進出他的房間。一般這種關乎隱私的條件提出來就很符合要求,更不要說傅彬宇這個人脾氣還有點怪。

李黎坐坐這裡,拍拍那裡,房間早上被陸仁珈收拾過一遍所以很乾淨,搞得他幹什麼都輕手輕腳的,生怕留下什麼痕跡。

“我說沒說我特喜歡他。”

小助理沒好氣:“說點別的行不行?”

李黎笑笑,眼睛裡亮亮的,又說了一遍:“我真特喜歡他。”

右來說:“那又怎麼樣,人家又看不上你。”

試鏡會的事情除了李黎自己,右來也知道一點,他知道小卷毛當時被這件事情傷壞了,傷得人都有點變態了。 但是沒辦法,有些人就是這樣,上趕着犯賤,醫都醫不好。

李黎不聽他說打擊人的話,打開櫃子往裡面看,櫃子裡也很整齊,除了衣服就是一些佩飾,眼鏡皮帶什麼的,一格格的按照規律擺着。

對着男神的東西,李黎身體裡癡漢的成分又漾起來了,他很想把這些衣服拿過來隨心所欲的聞一聞摸一摸,但是不敢,右來看到了會打他。所以他掏出手機開始錄像,一臉興奮的從櫃門一直拍到裡面的衣物,然後自言自語的開始扒拉隔壁的另一個櫃子。

肥着膽子非法入侵,他其實是要驗證自己的一個猜想。

他覺得妞妞的真正主人並不是左牧。因爲左助理的私人物品裡並沒有發現什麼跟浣熊有關的東西。

要知道一般來說這種特定對象的戀物癖比強迫症還可怕。沒有小浣熊的陪伴,左助理還能安心的做個稱職的好助理麼?

另外,還有一條重要線索,當初入院的時候左助理明明就帶着妞妞的表姐,現在這個表姐也莫名失蹤了,那表姐究竟去哪裡了?

感覺自己有點福爾摩斯上身,李大偵探又把前面陸仁珈的話整理了一遍,綜合種種證據,真相簡直要呼之欲出!

右來聽着外面的動靜,站在門口催他:“你快點,看過拍過就算了,別等人回來抓個正着,我可沒辦法救你。”

李黎臉紅紅的蹲到地上,一手舉着手機,一手摳着靠近下方的那扇移動門。

“快了快了,馬上就好了。”

移動門關的很緊,拉了幾次都不開,李黎把手機放到地上,換成兩隻手齊上陣。

撅着屁股亂使勁,咔噠一聲,終於開了。

李黎坐在地上,看裡面慢吞吞的彈出一條毛腿,又是一條毛腿,然後咕咚一聲,妞妞的大腦袋從毛腿後面探了出來。

這回右來也看見了,移動門後面,塞的滿滿的全是浣熊。

這下李二狗可滿意了,憋着喉嚨裡興奮的笑,他用力的把妞妞從狹窄的門洞裡拖出來,然後抱在懷裡一臉心疼的摸摸這裡,蹭蹭那裡,一邊摸一邊哄小孩兒似的說:“妞妞,受委屈了吧,不怕,不怕,哥哥來救你了。”

說完,他抱着浣熊就是一頓猛親,感覺光親不過癮,又低下頭拱進去使勁聞味道,心裡忿忿的想,嘖嘖,小壞蛋,便宜你了!天天睡大葡萄!我讓你睡!讓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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