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第一場雪下了,我躺在衚衕的一堆比狗窩好不到哪裡去的破爛裡盯着一片片雪花冷的瑟瑟發抖。我想我已經快要死了,本來還能夠感覺到冷還有餓,但是我現在除了恐懼以外沒有其他的感覺了。
一片一片雪花穿過簡陋的帳篷飄落在我的臉上,然後落在地上,從潔白無瑕變成地上沾上泥的骯髒的殘雪,有一片落在了我的眼睛上,模糊了我看世界,我想擡手去把它抹去,但是卻發現自己連擡手的力氣也沒有。
由於是冬天,天很早就開始黑了,我的世界隨着天空一起變黑變暗。
原來我一直懼怕的死亡並不可怕,我甚至還在想,有一次偷偷跑到劇場偷聽了一部話劇,那裡面講的是,人死後,好的人會變成天使,壞的人會變成惡魔。
我呢?我還算個好姑娘吧?我會變成天使還是惡魔呢?
但是我沒有變成天使也沒有變成惡魔,我活過來了,依舊留在了這個讓我根本沒有一絲留戀的世界。
我躺在一個很大的牀上,很軟很軟,很潔白也很溫暖,我一個冬天都沒有暖過的身體這時候卻覺得渾身暖的在冒着熱死,大概天上的雲朵就是這種感覺吧?我渾身痠軟無力,連手指都沒有力氣動一下,但是我知道這不是我的衚衕那個破地方,也不是以前的拿個家。
一切都是陌生的,我睜開眼看着天上的燈,這個燈在當時是非常名貴的,我在哪個女人招攬客人的地方見過,那裡的媽媽每天都會讓人仔仔細細的擦拭一邊天上的這玩意。
我突然心裡有些恐慌,難道我也被人買到了青樓?但是隨即我又放下心了,對我而言哪裡都是一樣的,就算每天像那個女人帶很多噁心的人回家做很多噁心的事情也無所謂了,反正要麼活着要麼死。我不害怕死,但是我不想死,畢竟人活着了,就不想那麼早離開這個世界,我也一樣,我不想那麼早變成一具枯骨。
“你醒了?”
一個溫柔的女聲打斷我的胡思亂想,我大概畫了十多秒鐘才僵硬的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她眉眼彎彎,杏眼裡流動着溫柔的像水一樣的目光,有些尖的瓜子臉,紅潤的嘴脣,算不得多美美麗,頂多也只是算一個清秀,還頂不上那個女人的一半。但是她給人的感覺卻更像一個仙女,很溫柔的人,在我的映像裡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溫柔的人,連眼角都泛着柔和,像一團棉花,又像一陣清風。
傳說中畫裡走出來的仙子大概也就是這般模樣吧?
她見我盯着她看太久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伸出纖細素白的手摸向我的腦袋,我下意識的就像躲開,我的腦袋很髒,會玷污她的。但是我卻沒有一絲力氣,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的手落在我的頭上,我緊張的閉上眼等待她嫌棄或者鄙夷的嘲諷聲,但是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只是覺得臉上的手像撫摸一隻小狗一樣摸着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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