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皇后那心愛的奴才看完病了?”
項菲儀這才帶領着那太醫和碧落走出偏殿,赫連炫陰惻惻的聲音便從主位上面傳來。
“回,回皇上,看完了……”皇上和皇后這等甚是詭異的相處模式讓那原本還未到五十歲的老太醫直感覺今天這一遭硬是生生的讓他的年齡往上撥高了一個層次,他那顆心臟脆弱的只要他們一個再來一個驚嚇,估計都能夠直接休克罷工了。
“如何?”
“除了身上的鞭傷有些嚴重,身體遭了些寒之外,並無大礙……”
太醫的這話一出,赫連炫卻是突然之間的沉默了,過了半響,他轉過頭直視着項菲儀,悠然開口:“皇后這下可放心了?”
“未曾。”長袖輕撫,紅脣輕啓,然,吐出來的字眼卻是生生的讓赫連炫呼吸一滯。
他危險的眯起眼睛,泛着幽冷的寒光直視着項菲儀,項菲儀亦是毫無畏懼的對視着,也不知道是怒極了還是怎麼的,赫連炫看着看着項菲儀,突然之間卻笑了:“那皇后因何未曾放心?”
“爲我鳳嘯國的未來擔心。”
赫連炫臉上的表情一僵,望着項菲儀的眼裡透着威脅:“哦?此話從何說起?”他微挑着眉頭,眼裡含帶着幾分笑意,可是卻只有熟知他的人才知道,這是帝王發怒的前兆。
項菲儀掃了赫連炫一眼,朝一邊的碧落遞了個眼神,碧落便心領神會的走將手裡捧着的衣物走上前遞到了李長喜手裡。
“這是何意?”
“這件衣服是從臣妾宮中的小德子身上換下來的……”項菲儀說着,眼神敏銳的看到在說到是從祿德正身上換下來的時候,赫連炫正欲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項菲儀看在眼裡,冷笑在心裡,臉上卻裝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看到的表情,自顧自的在那裡說着:“那衣服裡頭的棉花吸了大量的水,在這冰冷的天氣裡頭,甚至是已經凍結成了冰,皇上若是不信,可以伸手摸摸。”
說着,在赫連炫皺着眉頭顯然是在猶豫的時候,項菲儀卻突然發出一聲嗤笑:“你瞧,臣妾都差點忘了,皇上九王之尊,那衣服乃是一個低賤的奴才身上換下來的衣服,那般髒污,皇上怎能用手去觸碰,還是讓李公公代替皇上掂量掂量,那衣服和那些乾燥的棉衣重量的差別吧。”
“不用,朕親自來。”那一聲嗤笑聽在赫連炫的耳朵裡頭,怎麼聽怎麼感覺讓他不舒服,看着項菲儀雖然嘴巴上把他說成了九五至尊,可是那語氣裡頭卻是連傻子都能夠聽得到的嘲諷時,赫連炫眉頭一皺,話一出口,幾乎是帶着幾分賭氣意味的伸手快速的一把拿過李長喜面前托盤當中的太監服,然而,卻是剛一拿到手裡,赫連炫的眉頭便皺得更緊了。
“太醫跟臣妾說小德子身上的傷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身體遭了寒,可能要多多休養才能好,日後也多不過會落一下一個腿痛手痛的毛病,臣妾當時還在納悶呢,臣妾回宮之時,碧落和琴容都跟臣妾說,小德子被白妃叫到她的興華宮中來給她幫忙來了,怎的莫名奇妙的受了一身傷,還落下了一個受不得寒,腿痛風溼的毛病……”
“皇上,您說,這好端端的一個人,不過是被人‘請’過來幫幫忙,做做事而已,怎麼就弄了個遍體鱗傷不說,還遭了寒呢?你說說,那都是些什麼工作啊,臣妾還真心想要看看,免得日後啊,臣妾那冷宮之中忙不過來了,來白妃這裡過來請人過去幫忙,也因爲挑錯了事讓他做,讓他跟小德子一樣,落成了這個樣子,或者說,一不小心更慘……”
項菲儀一臉胖胖的臉上笑意盈盈,可是那嘴巴里頭說出來的話卻是寒氣直冒,煞是駭人,一邊還端着那托盤的李長喜,一個不小心撞上了項菲儀那含笑的眼神,瞬間便彷彿整個人掉入了萬丈冰淵,那陰沉的寒氣讓李長喜都有一種他整個人被冰凍住了的感覺。
“以身作則,母儀天下,恩……”她微微點着頭,一臉的贊同之色,忽的,像是突然之間想通了似的,眼前一亮:“那臣妾就按照皇上所說的,由臣妾自已做主了……”
“朕什麼時候說了讓你自已做主了?”先前還以爲項菲儀是想通了,不追究了呢,咋一聽項菲儀這話,卻是讓赫連炫給疑惑了。
“皇上不是讓臣妾以身作則,母儀天下嗎?”
“沒錯啊,但是朕沒有讓你自已做主吧?”
“以身作則,母儀天下,不就是讓臣妾自已做主的意思嗎?”她笑,看着赫連炫,那神情甚是認真:“臣妾在這裡非常認真,非常誠墾的向皇上您討教問題,皇上您也回答了臣妾,讓臣妾‘以身作則’,意思不就是讓臣妾自已去找個人去試試,看看到底是做錯了一些什麼事情纔會變成小德子那個樣子嗎?”
“再則,皇上說的‘母儀天下’,意思不就是讓臣妾胸懷大局,以仁,禮,善行天下嗎?所以臣妾應該將奴才和各宮的妃嬪,甚至是皇上,還有臣妾自已,都一視同仁,因爲天下蒼生皆爲有靈之物,皆是有命之體,皆不可破壞,皆該一視同仁……”
“行了行了……”聽着項菲儀那一個皆一個的,赫連炫被她的歪理弄得脾氣煩躁:“這件事情朕答應給你一個交代,不過,你不能動白妃……”
“皇上的意思是讓臣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主兇,然後隨便抓一個路人甲乙丙丁的充當兇手,簡而言之言而簡之意思就是找一個替罪羔羊來受罪,最後這件事就完全了結了……”一口氣不停喘的說完這麼一短話,項菲儀臉不紅氣不喘的看關赫連炫,略一停頓便接着開口:“臣妾說得對嗎?”
“如果臣妾一不小心聰明瞭一點真的說中了皇上的心思的話,那麼臣妾只能跟你說一聲抱歉……”說着,她恭恭敬敬的朝着赫連炫施了一禮,隨即道:“臣妾,做不到。”
看着項菲儀這一翻能言善辯的‘表演’,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赫連炫突然之間就消氣了,那看着項菲儀的眼神也是頗帶着幾分玩味,表情亦是似笑非笑。
“朕怎麼從來沒有發現,朕的皇后,竟是如此的能言善辯,如此的巧舌如簧呢?”他突然之間邁步走向項菲儀。
明明他的臉上,眼裡都含帶着笑意,可是隨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項菲儀卻是硬生生的感覺到了一種壓迫感和一股危險的氣息。
“臣妾一向如此,只是皇上從未曾正眼看過臣妾,又何曾發覺?”
“皇后這是在埋怨朕沒有多陪陪皇后嗎?”
“臣妾不敢,臣妾自知容貌醜陋,從不敢多想……呃……”
他一步一步的前進,項菲儀下意識的一步一步的往後退,他問一句,她回一句,一句話在說到最後的時候,話還沒有說完,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突然之間伸了出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項菲儀斂着眼眸,順勢的斂去了剛剛赫連炫在捏她下巴時她下意識敵對而露出來的陰冷敵意,故意做出一副像是害怕不敢看赫連炫的樣子扭過頭。
“容貌醜陋……”他的聲音低沉,一雙眼睛看着項菲儀,那架勢似乎能把項菲儀的臉給盯出一個洞來。
項菲儀的眼神欲躲,然而赫連炫卻是態度強勢的捏着她的下巴,她每想躲一次,他便手指用力的替她糾正一次,直至最後,項菲儀兩邊的臉頰已經被他捏得發疼,赫連炫看着眼前這張肉肉的臉,因爲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而擠在一起的臉頰上的肉,把她原本就難看的五官全部都擠到了一起。
除了手下的那張臉傳來的觸覺該死的順滑,這張臉,還真是如同她自已所說的那般,容、貌、醜、陋!
然而,他卻是盯着盯着突然之間搖起了頭,邪肆俊美的臉上也綻放出魅惑人心的笑容:“以前看着確實醜陋,可是現在看着麼,朕怎麼突然之間發覺,朕的皇后娘娘,要比這後宮之中其他的妃嬪都要好看了呢?”
一個呢字,似是在反問着項菲儀,又像是在疑惑着他自已,尾音輕挑,給人留下無限的遐想。
一個呢字,把一旁站着的碧落嚇得一驚,更是把還站在原地的李長喜嚇得差點沒能拿穩手裡的托盤,更是把項菲儀給噁心的吐了赫連炫一身。
呢呢呢,呢你妹啊呢!
肯定是你的眼睛偏光了,要麼就是遠視近視一起來報道了,或者就是神經搭錯線,腦袋不正常了!
當然,對於赫連炫說出來的類似於這種‘朕怎麼突然之間發現你變漂亮了’,‘朕怎麼突然之間覺得整個後宮的妃嬪都沒有你漂亮了’……一類的話,項菲儀全然是連耳朵都沒有進的。
對於她現在的這副身體,以及赫連炫的脾性,除非她是真的腦袋被門挾了,不然絕對是不可能會相信這樣連白癡都知道是謊言的謊言的。
“皇上就莫要拿臣妾開玩笑了,宮中的妹妹們聽到,可是會要吃皇上的醋的……”
忍住心裡頭那股想要直接一腳把赫連炫給踹開的衝動,項菲儀儘量的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咬牙切齒,不那麼怒氣衝衝。
然而項菲儀這話一出,卻是引來了赫連炫一陣由胸腔而發的冷笑。
“呵,有趣……”一聲低呵,在項菲儀安安分分的配合下,他終於鬆開了捏着項菲儀下巴的手:“皇后所說的事情,朕會給皇后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話音剛落,赫連炫甩袖雙手負於後背,便不再跟項菲儀說任何,直接離開了興華宮。
“娘娘……”待赫連炫走了,碧落這纔敢走到項菲儀身邊,一臉關切的看着她被捏得明顯變了顏色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