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衆人才用過早膳,忽聞門房來傳,說是宮裡來了人,正在前廳等候大家去接旨。
老夫人神色一肅,連忙命人去前廳好茶好點的伺候着,自己則帶領府中一衆女眷稍整衣冠,前去接旨。
前來頒旨的是個油頭粉面的中年公公,身後還跟着兩個小公公和兩個小宮女,老夫人一見這陣勢,便知道這公公大有來頭。
果然,待公公宣旨完畢,老夫人親自上前隱晦的一番寒暄,順手塞了一對赤金鏤空嵌瑪瑙的鐲子,這纔打聽一丁點消息。
嶽公公是仁壽宮裡的大太監,這次是奉太后旨意前來辦差。
懿旨的意思很明顯,明天是中秋節又逢太后壽辰,宮裡凡五品以上官員都能攜少量家眷進攻夜宴,念及沈將軍府上大喪,擔心府中女眷有所避忌不能出席,這才頒旨給個恩典,命老夫人帶着女眷出席。
當然懿旨中明確指出太后掛念沈夫人的女兒,所以,一定要帶嫡長女沈晏寧出席,指不定到時候太后想起來要單獨召見。
老夫人感慨太后她老人家仁慈,連連謝恩,臨走時,又送了一包沉甸甸的銀子給嶽公公和小公公宮女們,感謝他們這麼大熱天跑來跑去十分辛苦,這點孝敬銀子就當給他們買茶喝。
嶽公公掂着錢袋子,很滿意的走了,回宮覆命。
這是自沈晏寧母親去世以來,府裡的人第一次這麼熱鬧高興,能奉太后旨意進宮宴飲那是天大的恩賜,女眷們猶自開心,一定要好好裝扮裝扮。
老夫人思量一番,便吩咐下去,明天中午吃過團圓飯之後,由她帶着沈晏寧沈晏姝兩姐妹入宮,其餘人等按部就班,老實在家待着。
樊姨娘原本還指望老夫人會帶她進宮見見世面,老夫人一聲令下,她便不敢再多說什麼,末了,只笑容可掬的說,前幾日命人給府裡的人各置了兩套秋衫,兩套冬裝,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遂命人去成衣鋪子取回來。
老夫人嘉獎一番後,叮囑她仔細安排,好好置辦,定要讓她兩個孫女穿
着得體,不能落了將軍府的臉面。
沈晏翎還小,不帶去宮裡可以理解,姨娘們是斷不能入宮的,而樊芙一聽老夫人的意思,便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不可耐。
以她的身份,入宮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她若不知道便罷了,可現在她不僅知道了,還有機會,她不能再像上次一樣平白錯過了,躲在房裡想了想,便讓伺候她的丫鬟香草去暢寧園找沈晏寧。
此時沈晏寧正陪着琴姨在描花樣,房裡只有香桃在一旁煮茶伺候着。
香草說明來意後,沈晏寧猶自發呆了片刻,看小丫鬟着急,這才緩緩說道:“不是我不幫表小姐,實在是祖母發話,我無能爲力,這件事不若去求樊姨娘來得容易些。”
香草不算機靈,她也聽不明白沈晏寧話裡的意思,她其實就是負責來回跑退遞話的傳話筒而已。
於是,她傳遞樊芙的意思且問道:“表小姐也知道來你這兒沒什麼用,可她擔心去樊姨娘那邊也是無功而返,上次大小姐跟表小姐說的一番話,她覺着很有道理,所謂求人不若求己,眼下這麼難得的機會,表小姐的意思是:還請大小姐幫着試試看,去老夫人面前說一說,只要能進宮見識一番,其它的事情就跟大小姐無關,表小姐自己會想法子。”
沈晏寧淡淡一笑,招手讓香桃過來,跟香桃附耳說了句悄悄話,香桃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拉着還在傻愣着的香草走出房去。
琴姨放下手中活計,看着沈晏寧一副沒事的人一般,不由開口叮囑道:“這宮裡可不比家裡,斷不能隨便行事,可得千萬要小心些。”
“說起來,琴姨曾經陪着母親進宮面過聖,那皇上長啥樣?能跟我說說不?”沈晏寧嬉笑着問道。
琴姨掩嘴一笑,“就你調皮,別人可都盯着皇子皇孫,你怎麼開口就問皇上,再說,你這次進宮去太后壽宴,都是坐在女眷區,恐怕見不到皇上的面,就算見着,依着身份估計也是遠遠瞧一眼。”
“我就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提前問問,皇上見
不着,那太后呢?琴姨見過太后嗎?”
其實,沈晏寧上一世已經見過皇帝和皇后,只有這位深居簡出卻極有威嚴的太后卻不曾見過,此番她特別下懿旨召見,恐怕事情不若表面那般簡單。
若說上次對三皇子出言不遜,他氣惱之下也應該是去求皇后下旨召見,而不是太后,這其中有什麼因由?
她暗自思量的時候,琴姨邊描花樣便說道:“其實我也只陪着你母親進宮去過兩次,皇上年輕的時候算是個俊小夥子吧,皇后端莊,太后倒是有幸見過一次,是個非常慈善和氣的人。”
“哦……就這樣?!”沈晏寧一笑,看琴姨循着記憶遮遮掩掩的敘說,有些失望。
“不然還能怎樣?”琴姨抿脣,道:“入宮面聖那是多麼莊重嚴肅的事情,哪由得你東看西瞧的,稍有舉止不當的,又或者衝撞了宮裡的貴人,那是要殺頭的……”
“所以,其實琴姨也沒有真正看到他們長啥樣,對吧。”沈晏寧搶白道。
琴姨點頭,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道:“皇上年輕的時候曾率兵打過仗,在邊境受傷走失,被小姐所救,那時候我幫襯着負責照料,當時覺得,他除了比別人長得俊一些外,也和普通人一樣,沒什麼特別的,是後來才知道他身份是皇子,再後來成了皇上。”
沈晏寧點點頭,嬉笑着問道:“真有那麼俊?比之父親如何?娘當時有沒有想過要嫁給他?話本子裡經常寫道什麼救命之恩無以爲報,不若以身相許嘛……”
琴姨伸出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嗔罵道:“知不知羞!知不知羞!”
這時陳麼麼撞開房門,“哎呦”一聲一個翹楚跌在地上,手裡捧着的喜鵲登枝金絲楠木托盤也打翻在地,裡面是兩套不同顏色的衣衫,衣衫上面是兩套配好的珠釵耳環首飾,均灑在地板上。
沈晏寧目光凌厲朝她望過去,嚇得陳麼麼慌忙止住哀嚎,跪在地上求饒道:“大,大小姐恕罪啊……老奴,老奴不是故意的……是有人在背後推我一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