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想起來一事,索性睡不着,就起來想翻看一二,一會兒就好。”沈晏寧不欲多說。
香桃也沒多問,她其實來府上不久但已經摸清楚小姐的習慣和喜好,此時只是默默的將房中燭火添了兩盞,拿到書桌前,又在一旁研磨一些墨汁,備好紙筆。
做好這一切之後,轉身出了房門,取一些熱水及煮茶用的銅爐杯盞,一應俱全之後,在一旁安靜烹茶。
沈晏寧默不作聲的看她兩眼,嘴角微微彎起,專心看書,不再說話。
一室靜謐,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等沈晏寧再看香桃的時候,她已經呈小雞啄米狀,不禁莞爾,看看屋中的滴漏,發現已經過了二更,此時府中之人應該都已經睡下了吧。
沈晏寧兩指輕輕一點,香桃便無聲趴在桌案上睡過去了,吹了的燈燭,輕手輕腳的起身,換一身暗灰色素淨短裝,將頭髮高高束起,戴上帷帽,不多時,一個精氣十足的小公子便出現了。
對着銅鏡,沈晏寧看一眼自己的裝扮,滿意一笑,閃身躍上窗戶,回頭看一眼房中,還是順手拿走掛在窗邊的紫月虎皮鞭纏在腰間,一個鷂子翻身,三兩下就串上屋頂,施了輕功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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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翎安安靜靜躺在母親的側榻上睡覺,忽而耳朵一動,聽見屋頂有動靜,睜開頗爲清醒的雙眸,看一眼旁邊熟睡的母親,她迅捷的悄身起來,開了個門縫,就見一道黑影一閃,出了將軍府。
她在猜這個人是誰。
經過兩次觀察,她知道此人定不會是來府裡偷竊的小偷,她能斷定是將軍府裡的人,細數一遍府裡會武功的:大娘去世了,父親及父親身邊會武功的侍從不可能也不會這麼進出將軍府,再來就是大姐和三哥。
看身形兩人都有可能,只是今夜三哥在軍營未歸,那麼剛纔那個黑影就只能是大姐了,她爲何總是三更半夜偷偷出府?
以她前世的武功,自然可以跟上去,查個究竟,可低頭看看自己小胳膊細腿的,沈晏翎無奈一嘆:她還要長多久才能恢復原本的樣子呢?
老天爺這是跟她開玩笑嗎?讓一個殺人如麻也救人無數的鬼才醫生穿越到一個受氣包的懦弱小女孩身上……
沈晏寧去了一趟趙氏賭坊,上次來的時候,混了個臉熟,也大約知曉這裡的玩法,不耐煩重新去找。
興許是陳叔跟賭坊裡的人打過招呼了,她這次才進門,就被賭坊裡的小廝認出,不僅熱情招呼一番,更是亦步亦趨的跟隨,聽從吩咐。
沈晏寧十分無奈的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裝扮,難道她的易容術真就差到被人一眼識破的地步?摸摸鼻子,片刻混入人羣中。
月上中梢,沈晏寧在賭場呆了大半個時辰,摸摸懷裡的銀子,覺得差不多了,招手喚來小廝,讓他去將銀子換成銀票,方便她攜帶。
沈晏寧揣着一堆銀票,才走出門口,萬萬沒想到遇上瀟梓瀚,確切的說,是他在等她。
瀟梓瀚已經換下在宴席上的錦袍,穿着平素喜歡的白色長衫,廣袖博帶,腰懸寶劍,雙手反剪於身後,默默站立在對面屋檐下,若有所思。
沈晏寧心虛,在門口僵了半響,給自己做心裡建設,正思量着怎麼開口跟他打招呼的時候被他喚住。
“寧兒真是讓我刮目,一年不見,你竟是連賭博都會了。”瀟梓瀚一動不動站着,聲音喜怒難辨,一雙漂亮的眸一瞬不瞬盯着沈晏寧,似是早就知道她要逃脫般,不打算放過她。
對於賭博這件事,沈晏寧其實是不會的,她兩次能贏得滿意的票子,全都靠着她比常人靈敏的耳力,聽出篩子在篩盅裡的翻滾聲音,得出大小點數,故而能逢賭必贏。
做到這點,對於習武之人並不是難事,何況她是有心人,他是武功高絕之人,他這麼說她,自然含着一絲惱怒與責備,但又不全是。
沈晏寧也摸不清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既然被撞破,不如大方承認好了。只得尷尬咳嗽一聲,慢慢走上前去,笑道:“表哥,我正好找你有事商量。”
“嗯?”瀟梓瀚近看她討好撒嬌模樣,便知道她打算矇混過關,原本是打算說教一
番的,可一想到今晚發生的事情,聯想到她在將軍府的處境,便不忍開口苛責。
他知道沈晏寧是頑劣了一些,但畢竟還小,可她以往再頑皮也不會去沾染惡習,更別說混在一堆龍蛇混雜的男人堆裡,忍着臭汗及烏煙瘴氣聚衆賭博。
莫不是有些難處?又或是在將軍府受氣受辱便自暴自棄起來?!
“何事?”他語中含着嘆息。
“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找一處僻靜地方慢慢說。”沈晏寧左右看看。
四周除了街道兩邊賭坊門口的燈籠,幾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根本沒人走動,但瀟梓瀚一身白衣實在太惹眼了,城中每隔半個時辰就會有巡防官兵巡城一次,兩人都是有身份的人,被發現了深夜在大街上晃盪不好交代。
“跟我來。”瀟梓瀚也大約知道她的顧忌,衝她招手。
待她走近些,伸手重重掐住她的臉頰,以示懲戒。
沈晏寧吃痛低低哀嚎告饒,有些不解問道:“你怎知我在這裡?”
“看見了,就跟上來,想不到……”瀟梓瀚道:“寧兒很缺錢?”
瀟梓瀚其實是晚宴上看到沈晏寧衝他打手勢,知道晚上她會來找他,於是一直在驛站等。
過了二更還不見人影,便有些着急,又擔心她在府中會出什麼意外,就在將軍府附近轉悠一圈,選了一處屋頂等着。
當看到她身影的時候,本來很激動,卻發現她不是去驛站找他,頗爲好奇她要去哪裡,也就忍住沒喊她,而是一路跟隨,等他看到沈晏寧閃身進來賭坊,驚訝得差點沒脫下巴。
依他所見,她這還不是第一次,說心中沒有惱怒那是假的,只是他一番躊躇,還是沒有跟着進去賭坊裡逮人,而是換成在對面的屋檐下等着,於是沈晏寧才一出門就看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沈晏寧在心裡盤算着該如何找個託詞糊弄過去,畢竟她一個千金大小姐不缺衣少食,三更半夜跑出去賭博,不成體統!
沒有好的說法,怎麼也得不到原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