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寧眼眸輕轉,眼中的寒光猶如利箭直指樊芙,看得後者心頭一跳。
沈晏寧一直是微垂着臉的,此時當着大家的面,溫婉一笑,慢條斯理的走到她跟前,問道:“表姐,你說我親手殺死虎威將軍,可有證據?!”
“人證物證俱在,難道你還想狡辯?”
樊芙近距離面對面撞上她的眸,再次看得心驚,那漆黑如墨的鳳眸深不見底卻又清澈無比,似是凝聚着風暴卻又一派風平浪靜,叫她看不懂猜不透,更摸不準沈晏寧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哦?!”沈晏寧挑眉,垂手,輕輕甩着手中袖挽,問道:“人證是誰?物證又在哪兒?”
“我的丫鬟本打算去廚房幫我準備一碗銀耳羹,不想在花園裡撞見你親手掐死那隻貓,還拿了貼身的手絹擦手扔了,這就是那手絹。”樊芙雖然心虛,但面上卻還是理直氣壯的說話,並伸出蘭花指指着老夫人炕几上托盤裡的一條手帕,表示她證據確鑿。
沈晏寧嗤笑一聲,道:“我從卯時一刻便在佛堂敬香唸經,香桃香芹一直守在佛堂門口,並未出去過,何時去過花園?又是在花園哪一處殺了貓兒?我倒是不知道府中途經廚房的路上還有花園,明明只有一個排木棉樹而已。”
樊芙臉色突變,當即改口道:“那,那是我還不熟將軍府的路,記,記錯了。”
沈晏姝一直垂着臉在一旁保持沉默,狀似委屈不能言,此時擡頭,淚盈於睫,楚楚可憐道:“大姐,妹妹並沒有想要姐妹間不和氣,只是有個疑問,你說你沒有殺死貓兒,那怎麼解釋你貼身的帕子上沾了貓兒的毛和血呢?!翎兒妹妹才六歲,她不懂事誤會我也就罷了,可……可她怎麼能出手毆打親姐姐呢?”
說完,隱忍很久的眼淚終於滑落臉龐,她擡手拿帕子去擦眼淚,正好就露出被抓傷了還滲着血的手腕,那委屈又強忍的模樣以及手上血肉模糊的傷口,直看得人心生憐惜,好想捧她在手心好生安慰疼愛一番。
喬氏在一旁撇嘴:老爺又不在這裡,你這般模樣做給誰看?!
沈晏寧面無表情的看她說完這出話,心裡很想誇獎一下小妹打得好,她還嫌小妹年紀小出手不夠力,只是撓破了點皮,若換作她,指不定你沈晏姝現在就下不來牀了!
沈晏寧走到老夫人身邊,兩根纖細的手指捻起手絹一角,看到那個素白的手絹一角繡着精緻的紫玉蘭,旁邊有個小字“寧”,脣角一勾,隨手放下手絹,回頭衝樊芙似笑非笑道:“表姐,你說的證物就是這條手絹?!”
樊芙心頭一跳,點點頭。
“可是你是不是搞錯了,這並不是我的手絹,這……”沈晏寧故意停頓下來,很享受看到樊芙緊張又壓抑的模樣,半響才道:“這手絹是我母親的。”
“什,什麼?!”樊芙臉色瞬間慘白,手扶着倚靠差點驚得站起來,一看周圍的人都在看她,頓覺得失了儀態,尷尬道:“這,這怎麼回事?我,我不知道的。”
沈晏寧從腰側拿出自己的手絹,放在衆人眼前讓大家看個明白,許久才道:“我素來喜歡玉蘭和金桂,府里人都知道,可衆人不知道的是我喜歡玉蘭是因爲母親喜歡玉蘭,而母親平時又極愛紫色,所以她在手絹和貼身的衣物上會經常繡着一朵紫玉蘭,花開十瓣,比平時見到的玉蘭花多出一瓣,也是因爲母親說:這是提醒自己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凡事不強求罷了。至於那個寧字,則是母親的小字,母親姓瀟名月,字細寧。與母親不同的是,我的手絹一直都只繡金桂。這些隨便問問將軍府裡的老人和丫鬟便可知道,表姐你怎會這麼糊塗?怎麼就沒打聽清楚呢!”
“這……”樊芙慌了,啞口無言,眼神先是看向沈晏姝,似是責怪她怎麼也沒弄清楚,後又看向樊氏和老夫人,尤其是在碰到老夫人不悅冷肅的目光時,她真的心慌發抖起來。
沈晏寧緩步輕移,走到樊芙貼身丫鬟香末面前,沉聲問道:“你說你是親眼看見我殺死那貓兒。我問你,我當時表
情如何,掐的是哪個部位?那貓兒可有掙扎,可有尖叫?掐死貓兒後將貓兒丟在哪裡?爲何我身上找不到貓毛而你的手袖上卻沾有貓毛和血漬?!”
沈晏寧一聲問得比一聲急,到最後幾乎是凌厲冷酷的質問了。
丫鬟香末本是沈晏姝身邊的二等丫鬟,臨時充作樊芙的貼身丫頭,她從始至終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早在沈晏寧說那帕子是她母親的時候,她就知道事情敗露,嚇得哆嗦。
這會兒被沈晏寧聲聲質問,早嚇得腿軟失了魂,“噗通”一聲跪下,結結巴巴的遮掩道:“奴,奴婢……奴婢沒瞧清楚,當時在你身後,又有一叢花蒲擋着,奴婢,奴婢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老……老夫人,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老夫人開恩,饒命啊……”
“你!”樊芙沒想到這丫鬟如此不中用,這麼快就求饒告罪,氣得站起來,指着她渾身發抖,卻大聲叱罵道:“不是你跑過來說你親眼見到大小姐殺了貓,還讓我出面幫姝兒表妹說好話的嗎?怎麼現在變成什麼都不知道啦!”
沈晏寧輕笑一聲,道:“我知道,表姐不過是好心想幫襯大妹,可這般污衊栽贓於我,又是爲何?晏寧自問跟表姐無冤無仇,你這安的是什麼居心?”
沈晏寧這話擺明了就是說樊芙挑撥是非,離間她們三姐妹的關係!
“誰,誰污衊你了,我只是就事論事。”樊芙心慌意亂,求助的看向樊氏。
樊氏當做沒看到她的求救眼神,完全當做自己毫不知情的樣子,讓樊芙心裡越發嫉恨沈晏寧,都是她,若不是她爲難姑姑,自己現在怎麼會落得這般境地,當着將軍府這麼多主子奴婢的面,真是丟盡了臉面。
“好一個就事論事!”不待沈晏寧出聲,門口傳來一聲稚嫩卻頗具威懾的話:“沈家家事什麼時候由外人論道長短啦?!”
將軍府長子沈晏霆隻手背在身後,頗有大人模樣信步走進來,首先衝老夫人一禮:“孫兒晏霆給祖母請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