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神采飛揚,自信滿滿,彷彿她手中的馬燈在她跟前都會失了顏色。
“一個月?”玄夜仰視着站在船沿的燕瑾,有些不敢置信的問。
“嗯!”鳳瑾肯定的揚了揚下巴道:“一個月足矣!”
“瑾兒。”玄夜喚着她的名,輕輕跳到船上站在她的面前,雙手握着她的肩誠摯的道:“與玉祗國的戰爭已然三十多年都過來了,也不用急於一時的對不對?我不想你太累。”
“呵呵,你是不相信我和我手下工人的實力!”鳳瑾道:“這次我來龍洲,爲了避免大船在路上發生意外,將工匠帶了一批過來。他們個個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能工巧匠,跟着我六年,已然熟悉了造船的一系列運作方式。我只需要在今夜將圖紙畫出來,交給他們去處理就行了,根本毋須我動手,也不需要我在身邊監管。你的人造船身,我的人造內部構件,兩方分工合作,他們定然可以將戰船造出來。我估摸的一個月時間已經很保守了!”
“原來你未雨綢繆,竟然帶了一批工匠過來。”玄夜也不再堅持,有些心疼的問道:“我們明兒一早就要啓程多蒙,那今晚你豈不是要熬夜趕畫?要不你別急,咱們將會都城的時間延後幾天。”
“沒事的,我可以不在意在船塢多呆幾天,但是奶奶她歸心似箭,怎會願意等?”鳳瑾不以爲意的道:“以前爲了造開拓者,我經常是幾個通宵不眠不休,如今只一晚上怎能難到我?明兒我在馬車上補眠就可以了。”
玄夜直直的望着她如星辰般璀璨的雙眸不說話,大手輕輕覆上她的臉,以拇指摩挲着她細嫩滑膩的臉頰,想着她小小年紀便獨當一面,心中難免生出一些心疼的情緒來。
鳳瑾與他對望眸色不變,任由他撫摸着自己的臉頰。
似乎面對這樣的她,讓他有些無奈,不過最多的卻是憐惜。
以前,他從來不奢望愛情,只等着將來在爺爺的安排下娶了某位大臣的女兒,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就好,哪裡曾想過有一天有個叫做鳳瑾的女子從遙遠的鳳舞大陸而來,一眼定情,輕易就住進自己的心裡……
望着她許久,玄夜纔在她堅定的眼神中妥協下來:“你說說需要我準備些什麼?今夜我陪着你。”
“嗯。”鳳瑾點點頭道:“一應工具都在船上,我現在去取,你爲我準備一些燒過的樹枝和匕首吧,儘量多一些,我需要它畫圖。”
玄夜沒聽說過燃燒過的樹枝還有這樣的用途,不過還是乖覺的道:“我這就去,然後回來這裡等你。”
“好。”
兩人各自行動,不一會兒又回到這裡,一人抱着一隻匣子,一人抱了一抱樹枝。
鳳瑾見到玄夜懷裡一大抱的樹枝,微微汗了一把,淡笑着隨着他去了他在船塢的書房。
書房在他的臥室外面,不大,擺設也極爲簡單,只一張紅木書桌和紅木椅子以及一排書架。書架上的的書頗多,多是些古書典籍與軍事書籍,多數被翻得邊緣被磨白了。
鳳瑾將手中的匣子放到書桌上,在椅子上坐下來,似是隨意的問道:“你有多久沒回都城了?”
玄夜想了想道:“快三年了。”
鳳瑾略微有些吃驚,問道:“你都不想你的家人嗎?”
玄夜放下樹枝和匕首,雙手環胸的往牆上一靠,道:“母妃在父王死的那年承受不了悲慟,丟下不足一歲的我自盡了,至於那個老頭,我纔不想他呢!”說着撇了撇嘴:“況且每次一回都城,他都逼着我去跟大臣的女兒孫女吃飯逛街什麼的,顧名思義是培養感情。”
鳳瑾挑挑眉:“那個第一美人沙利婭?”
玄夜心中偷樂。他沒想到晚膳前多格只提了一次沙利婭的名字她便記住了,並把她與自己關聯起來,他可不可以理解爲她很在意關於自己的一切?
“什麼第一美人?根本不及你兩分!”玄夜貶低沙利婭,毫不吝嗇的贊着鳳瑾。
鳳瑾臉一紅,抓了匕首拔出匕鞘,扯了根樹枝削起來。
玄夜被她一臉小女兒態逗得莞爾一笑,接着道:“她是諄郡王的孫女,每次我一回都城就追着我跑,在七歲的時候就到處放話說非我不嫁,所以我便逃了出來,建了這所船塢,收復了這片海域的海盜。”
“其實老人最是怕寂寞的。”鳳瑾沒有擡頭,暗暗把這事記在了心底。
“我知道,所以這次我才帶着孫媳婦回去見他。”玄夜故意將“孫媳婦”幾個字提高音量,讓鳳瑾剛剛褪下去的紅潮又一次爬上臉頰。
“哼!”
鳳瑾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誰是他‘孫媳婦’了?這八字都還沒一撇,誰許你把自己跟我套在一起了?告訴你,你還在我的考量中,且不可太過自信了!”話落攆他道:“你快些洗洗睡去,別在這打擾我思路。”
“誒,瑾兒。”玄夜不依了,走到她跟前,從身後一把抱住她道:“姑奶奶跟你六位乾爹都同意咱們在一起了,你可不能反悔!”
鳳瑾去拉他的手,哪知他抱得更緊了,想要硬掰開又擔心弄疼了他,只得收手,嘴裡嗔道:“我的事情,從來都是我自己做主,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思想,包括奶奶。”
玄夜有些蔫了,心想像她這樣智慧美貌集於一身的女子可遇不可求,必須得加把勁讓她離不開自己才行,要不生米煮成熟飯也成,否則將來的事情可說不準了,要是被別人追去,自己定會後悔終生!
主意打定,玄夜裝作可憐兮兮的道:“好瑾兒,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說話了。以後你是天我是地,你的事情你做主,我的事情還是你做主。”
“沒臉沒臊,誰要管你的閒事了?”鳳瑾只覺得臉皮發燙,再聽他胡謅下去,自己的臉還不得燒焦了?催促道:“你再不快些走開,我來不及完成任務了。”
“嗯,我這一身破爛是該換下來了,我這就去洗洗,換身衣裳再來陪你。”玄夜望着她紅霞覆蓋的臉頰,迅速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便逃也似的跑開她的身邊。
鳳瑾只覺得有一股電流自他吻過的地方襲向全身,頓時整個人怔住了。撫着被他親過的地方,輕輕咬着薄脣,臉上彷彿隨時能滴出水來。
許久她才收回思緒,狠狠的甩了甩頭,將腦中不停盤旋的玄夜那欠揍的臉甩開,這纔打開匣子取出工具,將紙鋪開來,提起削尖的樹枝,以自制尺子在紙上畫起來。
玄夜大約半個時辰後纔回到書房,他換了一身紫色的衣裳,頭上火紅的布巾被取下來,換了一串白玉鑲嵌的抹額,整個人煥然一新。用了藥後,臉上雖然淤青不減,不過消了幾分腫。
見鳳瑾專注的忙着自己的事,他便端了一隻凳子,輕手輕腳的靠在書架跟前坐好,隨意取了本書翻看起來。
直到天剛矇矇亮,鳳瑾才擱下手中樹枝,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見玄夜陪在一邊看書,心中微微溫暖。
“畫好了?”玄夜從書中擡起頭來,雖是一夜未睡,卻不見一點疲態。
鳳瑾點點頭,收拾起工具跟畫好的示意圖道:“我去一下船上,你將你的工匠都聚集在一起,我稍稍爲他們講解一下。”
“好。”
玄夜將手中的書放回書架,再次與鳳瑾各自行動起來。
半個時辰後,鳳瑾帶着約莫三百工匠來到船塢。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鳳瑾將自己的人與船塢的工人統共六七百人都集合在那片空闊之地,打開圖紙,對他們講解起來。
鳳瑾的才華,跟隨他六年的工匠們早便見識過了,臉上無不是寫着自豪,但是船塢的工匠們卻是沒有見過。他們聽了鳳瑾的講解,漸漸從茫然到震驚,再從震驚到佩服,然後是打心裡折服,無不是讚歎自家主子尋了個寶。
玄夜站在人羣外,接受着手下人的投來的膜拜的眼神,沾沾自喜,與有榮焉。
末了,鳳瑾對多格等人道:“時間有限,我便講到這裡,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的人,你們各自分工合作,一個月將它打造出來,可有問題?”
“沒有!”六七百漢子異口同聲,聲音震天,語氣中是難以抑制的興奮。
鳳瑾欣然一笑,將圖紙交給自己這邊的管事,又交代了幾句,隨着玄夜前去用早膳。
用好早膳回來,多格便將馬及馬車準備好,將鳳瑾等人的行禮裝了車,打點得妥妥帖帖。
鳳瑾爲奶奶珍宓兒、趙靈兒、李鈺及自己各物色了兩名隨行的宮女跟隨侍候,又從衆隱士暗衛中點撥了幾人跟着蕭御、蕭吟秋以及楚昊天,剩下的全數留在船上。
玄夜對多格交代下去,囑他照顧好開拓者號上一衆人等的一應吃穿用度,然後讓自己的隨從卓西騎馬在前,領着一行人前往多蒙開拔,他自己卻跳進鳳瑾的馬車裡。
鑑於他也一夜未睡,鳳瑾心軟的沒有趕他下車,讓出一半的馬車來給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