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講了幾百遍了,沒有,根本沒有人傷亡!”
“可爲什麼有人舉報說死了四十人?你這種行爲可是要進局子的,現在坦白了,我還能儘量保你一條自由路!”
“您誤會他了。”柳陽猛地把門打開,快步走到姜建軍的病牀前像老母雞一樣護着他,一雙清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威嚴的中年男人,“這次礦難的負責人是我,因爲救援及時,這次山體滑坡真的沒有造成任何人傷亡,您要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問我吧,姜建軍他只是我僱的員工而已。”
“哦?”中年男人訝異的看了看柳陽,又掃了眼躲在她身後的姜建軍,“我真不知道,還有人願意僱這種傢伙當員工?”
“請您不要這樣說。”被他這麼說,柳陽忽然有種很憋屈的感覺,像是自家孩子不被別人承認的不甘,“姜建軍他很會處事,和人交往的能力也強過一般人,說句可能得罪您的話,讓您和他同時去一個陌生人那裡挖消息,他一定會比你挖的多,挖的深!”
“姜建軍,你是從哪裡找到的這麼個小老闆?”那中年男子被柳陽的話卡的半天沒回過神來,而後一臉驚奇的看向姜建軍,“說是你的老闆,實際該是你的小情人吧?這麼幫你說話。”
“老爸,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姜建軍幾乎驚得要從牀上跳起來,這句話要是被穀雨聽到了,他不死也得脫一層皮,“她,我是被她救出來的,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老……爸?”柳陽瞪大了眼睛,回頭狐疑的看着姜建軍。
“呃……”姜建軍唉聲嘆氣的扶住腦門,“柳陽,他是我老爸。”
柳陽着實沒想到痞子似的姜建軍,能有這麼個不拘言笑的父親,這下她也明白了過年時姜建軍說的那些話,有這樣一個嚴肅的高幹父親,難怪跟猴子似的姜建軍會被他看成是整天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
既然是家事,那柳陽就鬆了口氣,也不像剛纔那樣全身警備的看着姜父了,側過身子繞到另一邊,很真誠的看着姜父,“我可以發誓我說的是真的,真的沒有人在這次事故中傷亡,您可以放心。”
姜父看了看柳陽,微微點頭,“行,我信你。”再次送了個警告的眼神給姜建軍,姜父便揮揮衣袖不帶雲彩的離開了,他們走後還沒一分鐘,穀雨便舉了個吊瓶開門進來,見他那樣,柳陽趕忙過去接過吊瓶,踮着腳給他舉着。
穀雨走到牀邊站定,“姜上校怎麼來了?發生什麼了嗎?”
柳陽看他們要談事,把吊瓶給掛到旁邊的架子上就準備離開,穀雨反手拉住她的手腕,“你沒必要回避,我的事情沒什麼不能讓你知道的。”
“反正你們聊得我也聽不懂。”柳陽笑了,“不如去給你們找點填肚子的東西,幾天沒好好吃飯,肚子一定不舒服吧?”
話音剛落,姜建軍的肚子就非常配合的叫了起來
,柳陽衝他們露出個‘我就說嘛’的表情,擺擺手出了門,好好地關上門,柳陽沉默的向外走去。嘴上說着是有事才離開,其實柳陽哪裡不懂得避嫌,就算穀雨再不在意,他們的身份讓他們註定會知道比別人多太多的事情,無論這些事情是大是小,都不是柳陽該知道的,適可而止,是柳陽很明白的一個詞。
“我說穀雨,你剛纔見到我老爸沒?”姜建軍緊張兮兮的問着,生怕他老爹剛纔說的話被這仁兄聽見了。
穀雨搖搖頭,“我出病房時剛好看見姜上校乘的電梯下去了,沒和他碰上面……”眼睛危險的眯起,“你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沒有沒有!”姜建軍連連搖頭,伸出三根手指頭直插天花板,“我對燈發誓我絕對沒說。”是我爸說的那絕對不怪我。
見穀雨沒追究的意思,姜建軍撐着牀墊坐了起來,“我家老頭這次來透露了幾個消息,現在上面在嚴查各類重大事故,幾家煤礦後面的老闆都被叫去訓話了,我們這次好在沒出事,不然這麼一舉報上去,我們都得完蛋。”
“下來調查的媒體很多?”穀雨皺緊了眉頭。
“跟一羣聞着血腥味的蚊子似的。”姜建軍嫌惡的撇撇嘴,“在我們回來的那夜就一股腦的跑去了,而且……”他的表情有些慎重,“你還記得之前徐裴然邀請咱們入夥的事嗎?”
“在沿海搭線那事?”穀雨看那一滴滴往血管裡滲入的藥水,有些煩躁的關上了開關,然後利索的拽出了針頭,姜建軍只不過眨了下眼睛就看穀雨按着手上的紗布坐在了椅子裡,而那針頭也已經插,進了吊瓶的塑膠蓋子裡。
這傢伙身手是如何會這麼敏捷的?姜建軍晃了晃腦袋才恢復了思路,壓低聲音道,“那裡出事了,所有的暗線都被拔出來,一年以來風平浪靜的局面只是假象,上面爲了捕這一次魚,足足布了一年的局,硬是生生憋着沒動作,到最近才把所有的路子連根拔起,幾乎是地震一般的效果,你無法想象有多少人自身難保。”他心有餘悸的搖搖頭,“如果不是當初柳陽那些話,可能我們現在也已經進去了,剛纔也是,我家老頭子對我的話半分也不信,可柳陽的話他卻信了,這傢伙可真是福星啊。”
穀雨久久沒有說話,眼中的神色不斷的變化着,最終終於歸爲平靜,他轉向姜建軍,一抹笑意從脣角緩緩逸出,“她可是我的人。”得意之意溢於言表。
看着好友那副模樣,姜建軍忽然放下心來,伸出手輕輕的敲了下穀雨的肩膀,故意嫌惡的瞅他一眼,“收起你那得意的小模樣吧,眼光好了不起啊?下次我也逮只綿羊給我轉轉運。”
穀雨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姜建軍當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口誤,嘿嘿笑着打算敷衍過去,正巧,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緊接着就是柳陽的聲音,“我進來了?”
“快進來吧!”姜建軍得救似的高聲應到,“我要餓死了,穀雨也是!”
雖然只是很簡單的掛麪,可兩人吃的比吃什麼都香,穀雨飛快而無聲,姜建軍就沒什麼形象了,呼嚕呼嚕吃了個帶勁,看他們那吃相,柳陽禁不住笑了起來,飄蕩在房間裡白色水蒸氣溫暖了一
室的冰涼,食物的味道讓因奔波而勞累的心靈得到了舒緩和放鬆。
同樣在這個城市,卻有着截然不同的另一種心情。三天了,沒人敢進入那一間房間,不管裡面的人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睡覺,沒有一個人敢前去詢問,因爲第一個進去的人,就再也沒活着出來過,當黑色的袋子從走廊裡被拖走的那一刻開始,那房間便成了死亡與恐懼的代言詞。
聽完僕人們的描述,一直忙於蒙特雷斯招考比賽的徐悠然,蹙起了兩條柳眉,“你們就這樣對哥哥不管不問?這都三天了!你們難道沒想過不吃飯會有什麼後果嗎?”
僕人們面面相覷,誰還有膽子在見識到死人後,還能若無其事進去問那男人吃不吃飯啊?這徐先生可怕的要命,徐小姐也好不到哪去啊,反正要進去就您自己進去,咱們這些人可沒命陪你們玩。
不知道什麼事,可以讓從來都是隨性對待一切的那個人如此異常,徐悠然雖然擔心徐裴然的狀況,可她依舊要考慮下自己要以什麼方式觸碰他的禁地,這樣異常的哥哥會很可怕,但就算可怕又能怎樣?徐悠然走向廚房,自己的命都是哥哥給予的,自己又有什麼不能奉獻於他?
端着烹飪好的料理,徐悠然輕輕地敲了敲徐裴然的房門,用自己最柔軟、最讓人放下戒備的聲音問道,“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屋裡良久沒有聲音,徐悠然碰了下門鎖,發現並沒有反鎖,便小心翼翼的轉動把手,悄無聲息的側身走了進去,屋裡一片漆黑,徐悠然根本看不清東西,只是往裡面走了一步,便踢到了一個東西,那東西咕嚕嚕的滾遠了,不知撞在什麼東西上發出了一聲脆響,嚇得徐悠然渾身抖了一下。
“悠然。”黑暗中,一個聲音飄進了耳朵裡,那是徐悠然從來沒聽過的低沉和嘶啞,又充滿了森冷和暴虐,“出去。”
徐裴然的聲音從來都是如同吟誦聖歌那般悠揚和柔和,這是他多年以來從事心理師鍛煉出的結果,如今被損害成這樣,這個事實讓徐悠然的心頓時糾成了一團。
“不,哥哥,我不出去,求你,讓悠然看看你好嗎?”徐悠然顫抖着往裡走,想通過聲音努力分辨出徐裴然的位置,“無論發生了什麼,悠然都站在哥哥這一邊,所以,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如果你昨天進來,現在的你可能就是一具屍體了。”徐裴然低低的笑着,聲音如同地獄裡的惡魔葬曲,“悠然,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只要哥哥能好起來,再怎麼責罰悠然都可以。”徐悠然終於判斷出了徐裴然的位置,加快步速朝那裡走去,然後,她便看到了那雙如同世界上手藝最好的工匠切割出的世界上最美麗的翡翠一般的眸子,“哥哥。”徐悠然跌坐在地上,美目中充盈着淚水,“哥哥,你嚇死悠然了。”
徐裴然重新閉上眼去,頭向後揚去,“我不明白,我徐裴然有哪裡差了,我是家中被重視的繼承人,是全球盛名的心理學家,財權更是這一代中的佼佼者,可爲什麼!”他重重的捶向地板,相撞的聲音讓人渾身一疼,“爲什麼打敗我的卻總是這個人,一次也就罷了,可我竟然輸給他第二次!第二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