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陽忐忑的看着拿了張A4紙的老師走上講臺,那張紙上有她非常在意的內容,沒錯,上面有她上次的法語測試成績,跟之前的測試相比,這次明顯要感覺到頭腦清醒許多,題目在問什麼、自己該答什麼,她都奇蹟般的可以清楚認識,這恐怕與穀雨之前的教學是分不開的。
“安心去考。”還記得男人在她考試的前一個晚上無比糾結的時候說的話,“我教的人永遠不會被考試難倒,題目有什麼好怕?它們不過是你腳下的石子,你可以做到,這是我說的。”
雖然男人說的話無比自負,可卻奇蹟的讓柳陽感覺吃了一顆定心丸,往常測試中總是會手心冒汗的現象完全消失了。試卷上,她看到的不再是一個個僵硬的印刷字體,而是男人隨性飛揚的手寫體,輕巧卻又蘊含力量在每一個筆畫中,耳機裡,她聽到的不再是冰冷陌生的男女對話,而是男人低沉清冷的悠揚聲音,彷彿是天鵝絨的觸感,親撫着耳朵上的每一個觸覺細胞。甚至在答完題後,她還有種恍然若失,惋惜着爲什麼就這樣突然結束了。
可是,即便考試的時候是那樣的得心應手,前面太多次的考試失利,讓柳陽依舊沒有信心去面對這次的成績,聽着同學們的名字一個一個的從高到低被唸了過去,柳陽的心也漸漸的沉了下來。最終,還是讓他失望了嗎?柳陽垂下眸子,心中的愧疚與難過一點點蔓延上來,他已經那麼認真的在教自己,對於自己的問題耐心而詳細的解答,可自己沒用的大腦卻依舊給不出一個讓他高興的答卷嗎?
“……這一次,我要提出來說一個人。”正當柳陽胡思亂想的時候,老師說出了這麼句話,“她沒有基礎,在之前的考試中基本上沒有過出色的成績,可我卻看到了她的努力,很令人欣慰的是,她的成績令她的努力得到了證明,柳陽。”
恍惚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柳陽‘刷’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啊?老師我在。”
“恭喜你。”老師的臉上出現了讚許的笑容,“全班第一,94分。”
“什,什麼?”柳陽一愣,“什麼94分?”
看到她傻乎乎的表情,老師笑了起來,“是你的成績,做的不錯,繼續加油!”
“我得了全班第一!94分!”穀雨閉着眼把手機拿的遠離自己,這樣他纔沒有被聽筒裡那個充滿了激動與喜悅的聲音毀掉聽力,柳陽快樂的聲音依舊在耳邊響着,“我從來沒有過!都只是在及格線附近徘徊,我,我從來沒
有想到過會得到這麼高的分數!這簡直就是奇蹟,穀雨,我真的太高興了,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的心情,我……”
似乎是察覺到穀雨一直沒有反應,柳陽的聲音一下子弱了下來,怯怯的問道,“穀雨,我打擾到你了嗎?對不起,我,我只是太激動了,我沒想到要打擾你的。”
“嗯。”穀雨見她恢復了正常音調,把手機重新放回到耳邊,“冷靜了?只是考試,需要這麼激動嗎?”
“是我有些太激動了。”柳陽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不像你那麼聰明,考出這種成績對我來說太難得了。”
“那你打電話給我做什麼?”穀雨把面前的書翻過一頁,在某一行上寫下標註。
“我,我想也沒想電話就已經撥出去了。”柳陽的聲音顯得有些尷尬,“知道這個好消息後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人就是你,想和你一起分享這種成功,證明自己並沒有讓你的辛苦白費,可這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麼對嗎?”說到這時,穀雨敏銳的察覺到柳陽的氣息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顫抖通過聽筒傳到了耳中,“對不起煩到你了,可我還想說一句謝謝,謝謝你對我的幫助,我,我掛了……”
“誰準你掛電話的?”柳陽剛準備掛斷,就聽到那邊傳來聲冷喝,“莫名其妙說這麼一堆就要莫名其妙的掛掉電話?柳陽,我不知道你還可以這樣無禮?”
“對不起……”如果頭頂有一對狗耳朵,相信柳陽此時已經把那對耳朵完全耷拉了下來,“所以我才道歉了一遍又一遍……”
“呼……”那邊的男聲低嘆了一口氣,“笨蛋。我問了你問題,你回答了我,在我做出迴應時你卻要掛電話,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柳陽被他弄得有些糊塗,“我以爲你覺得我很煩,爲了這種小事激動啊,忘形啊……”
“你的行爲確實有些蠢,對一個別人評判的標準這樣在意,你的目的難道不是掌握這門語言嗎?那隻要成長到你自己覺得無可挑剔就行,至於別人怎麼評判,不過是他們無聊時的行徑罷了。”
穀雨靜靜的陳述着這些在別人看起來無比猖狂的內容,可聽在柳陽的耳中,卻感到了一種強大的自信,足夠強大可以無視其他的一切,“而你現在已經踏出了一步,剩下的只有繼續而已。”穀雨用他獨有的大提琴一般的低沉聲線緩緩道,“你做到了第一步,這很不錯,而且你可以做得更好。”
“你……真的這麼想?”柳陽覺得心中快樂
的泡泡一個接一個的膨脹、蔓延,胸口滿溢着令人滿足的感覺,那種喜悅甚至比得知自己得到全班第一還要巨大。
“當然,不然我在說廢話?”穀雨的聲音透露出一種無奈,“你的電話除了想表達你的激動、感謝外還有什麼事嗎?”
“我,我想謝謝你!”柳陽大聲道。
“你已經謝過了,其他的。”穀雨道。
“不不不,不是這種空洞的,我想盡我所能做一些實質性的東西感謝你。”柳陽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幹,“你有什麼想法嗎?想讓我做的。”
“你是說什麼都可以?”穀雨帶了些疑惑的問。
“我可以做到的都可以。”柳陽沒什麼遲疑的答道。
“你現在在學校對嗎?”穀雨讓轉椅轉了個圈,“去把你宿舍裡重要的東西收拾了帶到我這裡來,以後就不用回去住了。”
“什麼?”柳陽幾乎沒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住到你那裡?這,我不能……”雖然之前因爲學習或者是其他什麼事在穀雨家住過幾次,可更多的她還是回到自己的宿舍過夜,對此穀雨並沒有反對過,可現在卻有這種要求。
“你說過所有你可以做到的都可以。”穀雨沒有退讓,“只是過來住,對你來說很爲難嗎?”
“可是爲什麼?”柳陽結結巴巴的問,“爲什麼突然這樣……”
“我只是發現,有你的生活更接近現實一點。”穀雨看着窗外漸暗下來的天色,“你是我的專屬廚師,我要你在我身邊,一直……還是說,你剛纔說的只是謊言?”
“不,當然不是……”
“那就這樣,早點過來。”說完後穀雨便掛斷了電話,因爲從門那裡傳來的巨響讓他無法再專心和電話那端的人對話。
“穀雨,你給我聽好了!”那是個憤怒的中年男人的聲音,“我不管你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可我是你爸她是你媽!一放假就從你那個廉價的狗窩裡給我滾回來!聽到了嗎!不要做一些無謂的蠢事,別逼得老子把你綁回來!”
穀雨沒有搭話,他只是坐在那裡,手裡捧着那已經沒有了溫度的金桔茶,似乎可以從那裡得到支柱。外面的怒吼聲已經結束,一些細細的女人輕柔的安慰聲傳了進來,緊接着,一聲巨大的關門聲在耳邊炸響,顯示着來者已經離開。
“呼……”穀雨仰起頭來,頎長的脖頸彎出一個優美的弧度,“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啊,父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