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液體落下,砸在筆記本的封皮上,濺起一朵水花,晶瑩剔透,轉瞬便滑落、消失。是悔恨,還是頓悟?是放手,還是挽留?當這滴淚水滑落的瞬間,穀雨便明白了下一步該怎麼做。
柳陽像失了魂一般站在電梯裡,若不是她穿着整齊,恐怕都要讓人以爲是電梯幽靈,光靠本能逃了出來,可下一步該怎麼辦她根本不知道。身上還穿着圍裙,腳上還踏着拖鞋,這幅狼狽模樣無論落在誰的眼中恐怕都會覺得奇怪吧。
電梯門打開,柳陽茫然的走出大門,現在該做什麼?又能做什麼?得知自己一直在欺騙他,穀雨的心裡一定會極爲失望,從第一天她就知道,那人最恨的,便是欺騙……
“我真是蠢到家了……”喃喃着,柳陽露出一抹苦笑,這該叫明知故犯吧?本以爲她可以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自己的病症隱瞞過去,讓自己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區別,只要做到這一點,就算是欺騙她也硬着頭皮去做。
可誰知自己的行徑在他眼中就如同掩耳盜鈴一般,或許之前的沒有拆穿還是要給她機會,如今他直接自己去查,那就證明了他已經身爲對謊言者的她失望透頂。
正因爲她的心不在焉,所以,直到一隻手用力捂上她的口鼻時,柳陽才意識到自己被跟蹤了。
“唔!”
“不好意思,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了。”陷入昏迷前,柳陽聽到的便是這麼一句話。
穀雨衝出電梯的時候,差點跟要進電梯的姜建軍撞了個滿懷,堪堪閃過對方的兩人均是一驚,還不等姜建軍開口控訴穀雨的行徑,就被穀雨一把拽住,“你看見她了嗎?”
姜建軍愣了下,“啊,沒有誒,你們又怎麼了?”
穀雨眼中劃過一絲惶恐,“糟了!”
“不會吧!”姜建軍也緊張起來,“我只是來吃頓飯而已,小廚娘她至於氣的跑了嗎……啊……”看到好友投來的恐怖視線,姜建軍自覺住嘴,“我嘴賤……那到底是因爲什麼啊?前兩天不還好好的嗎?”
說話間,兩人也已經走到了小區裡,穀雨深吸一口氣,很是隨意道,“她背叛了我。”
“她背叛了你啊……這怎麼可能!”姜建軍叫到,“柳陽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就算她自己受傷,她也不會背叛你的吧,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原來你也知道啊。”穀雨輕喃道,然後撥了幾個電話出去,握着手機,穀雨對姜建軍道,“是時候了。”
姜建軍這下真的驚呆了,“穀雨,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穀雨笑了,此時看到這張面孔上逸出的笑容,生生的令人心寒,“我知道,我也想好了。”
姜建軍上前一步揪起了穀雨的衣領,“你知道?你知道個屁!就算老子天天混跡花叢沒好好交往過什麼人,可我也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特別是你,你知不知
道柳陽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
“我知道。”穀雨靜靜的承受姜建軍的怒火,漆黑的雙眸中有柔情,有溫和,還有剛剛誕生的某種感情,“就是我知道,所以才決定了。”
“哈。”姜建軍突然有種脫力感,他鬆了手,退後一步,穀雨眼中的神色騙不了人,他忽然感到一種喜悅,卻又是混雜着那麼深沉的悲哀,爲什麼偏偏要在這個人懂得感情的瞬間,讓他再次失去一切?
“我明白了。”姜建軍煩躁的耙耙頭髮,“你決定了就行,我不會同情你的,因爲我到現在都還是光棍呢!不過話說回來,你知道柳陽去哪了嗎?”
穀雨的眼中閃過一絲血腥和冷酷,“託某人的福,她現在被帶到夏刃世那裡去了。”
“又是徐裴然做的?”姜建軍臉上全是厭惡,“這人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我料到還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才那麼早就跟夏刃世定下協議。”穀雨的表情冷的可怕,“所以暫時不用擔心她的安全問題了。”
“不對,我還有個問題不明白。”姜建軍皺眉問,“柳陽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讓你這麼痛下決心?”
穀雨垂頭,看着一直沒有離手的筆記本,“這就是原因。”捏着筆記本的手指指節發白,“告訴我不要再執迷不悟。”
麻醉藥劑的計量不大,柳陽很快就醒了過來,看了看周遭華麗舒適的佈置,她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她自己躺在一張超大的牀上不說,牀品也是一等一的佳品,牀頭櫃上還擺着熱氣騰騰的食物,聞着那香味,絕對是大廚的手藝。
就在柳陽陷入震驚的當兒,一個人推門進來了,見她醒着坐在那,便笑咪咪的走過來,“醒啦,餓不餓,要吃午飯不?”
“你就是綁架我的人?”柳陽一臉疑惑的問道。
“沒錯,我還特意囑咐他們要下手輕一點。”男人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很沒個正型的歪靠在上面,“所以說,你現在是我的俘虜嘍。”
“可你不像啊。”柳陽搖搖頭,指着周圍的一切,“要是人質都能受到這般待遇,綁匪其不得破產?更重要的是,你根本沒有綁架我的意思嘛。”
男人似乎來了興致,邪肆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絲笑意,“你倒不害怕。”
“經歷多了,這種事都能成習慣了。”柳陽聳聳肩,“不如說,你把我綁來,剛好替我解決一個我沒法面對的問題。”
“搞到最後我竟成了好人?”夏刃世這下真的笑起來了,“難怪啊難怪,這樣有趣的人,難怪穀雨會那麼看中。”
一聽見穀雨的名字,柳陽的警惕心立刻飆到了最高,“你認識穀雨?你,你想做什麼?”
“喲,你自己的安危你不擔心,一說到穀雨你就緊張起來了?”夏刃世伸手從桌子上的菜餚中捻起一塊放在嘴裡,嚼吧嚼吧嚥下去後,忽而神情一轉,黑道掌權者的氣勢陡然迸發,“
我想把那傢伙給做掉呢,所以得找個他的熟人來一起看戲,多個觀衆好玩些嘛。”
“你!”柳陽瞪大眼睛,被他的氣勢壓得連呼吸都要停滯了,可還是斷斷續續的說:“你如果敢,這輩子只要我還活着,就一定要讓你受到同樣的待遇!就算我做鬼也要拉你下地獄!”
“噗哈哈哈……”突然爆笑出聲的男人把柳陽嚇了一跳,就看那男人一邊狂笑一邊說:“噗哈哈……哎呦笑死我了,穀雨到底從哪找到你這麼個活寶?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
柳陽完全被這個性格複雜多變的傢伙搞迷糊了,夏刃世笑着道,“難怪穀雨寧願接受我提的那些要求都要護着你呢,確實很有趣。”
“你說什麼?接受要求?”柳陽把握到了關鍵字眼,“穀雨他答應你什麼了?”
“嗯?你不知道嗎?”夏刃世一挑眉,“爲了查出綁架你的幕後主使,他在我那給我當了十天的打手,虧那小子功夫還不錯,沒被打殘,倒成了我那的一個神話。”看到柳陽震驚的表情,夏刃世緩緩笑起來,“沒想到你還真不知道啊,那好,我就再多告訴你一些吧。”
夏刃世的敘述很簡短,可聽在柳陽耳中,每一個字卻都無限制的延長放大,雖然耳朵已經不想再聽下去,可大腦卻拼命的汲取着每一條信息。
“……哦,你那個弟弟也是我找來的,這是徐裴然從我這提取的第二個要求,要找到一個跟你那已死的弟弟這麼想象的傢伙可真是難事呢,還得讓他記住你們小時候那些事,不過呢,也正是因爲你們分別時年紀都小,所以就算長大了發生改變也無所謂,怎麼樣,這個弟弟還夠尊敬你這個姐姐嗎?”
“你騙我……”柳陽顫抖着聲音,“這不會是真的……”
夏刃世攤攤手,“不信你可以直接去問他,他原名叫藺天祥,這個事實穀雨也早就知道了,徐裴然就是想用這個人來讓你們之間出現隔閡,畢竟穀雨是那麼一個獨佔欲超強的人。”
看柳陽整個人都快要陷入崩潰,夏刃世才站起身,“好像我說的有些多,不過呢,我就喜歡讓別人知道真相,畢竟……”他湊近柳陽,拍了拍她的肩膀,“欺騙和隱瞞總是讓人覺得不爽,對吧。”
“等下我也該把你送回去了,我可不想讓那個恐怖的小子跑到我這裡來鬧一場。”夏刃世衝柳陽招招手,“來,休息好了就跟我過來吧。”
“等一下。”柳陽的聲音平靜的異常,“如果你要送我,可不可以把我送到其他地方呢?”
夏刃世眼中立刻興趣盎然,“好啊,沒問題……既然是你的要求。”
因爲那奇怪的綁匪說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住處,所以直到到了柳陽說的地方的附近,同行的人才把柳陽眼上的眼罩拿下來。從車上下來,柳陽毫不遲疑的就撥打了柳天明的電話,那邊很快就接起來了。
“姐?是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