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謝謝你!”面對冷風的目光,冰清的面上也有些不自然,她轉眸看向一邊,避開他的視線,心,又一次亂的沒了章法。
她知道他要跟自己說什麼,無非就是問她是否會離開,其實,就這個話題,下意識的她也有些迴避,她心裡萬分懊惱,明明在銅室裡她被他囚禁時,曾恨他入骨,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可一旦重獲自由,親眼見他爲了贖罪所做的一切,她的心竟有些猶豫,這離開二字徘徊在心底很久,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冰清,你……”見冰清轉過身,冷風到了嘴邊的話再一次嚥了回去,他很想問她,是否真的會離開,也很想試圖挽留她,可是一想到,他曾對她做過的一切,他就張不開嘴,他沒想求她留下來,可是,他的心裡又實在不願放她離開,失去她,他的人生還有何意義,縱然是這宗主之位,那又如何,沒了她,世間的一切都是浮雲。
“後天一早,我和凝兒他們會起程離開東瀛,回中原!”冰清閉上眼,想了好一會,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決定說出來,既然決定離開,就走得瀟灑一點,哪怕曾經愛過,就算是現在仍然愛着,在經歷了那樣一場刻骨銘心的傷害之後,她與他,已經很難再走到一起了。
她不是聖人,那樣的傷害不可能說一句對不起,或是彌補幾下就能忘了的,也或許,她一輩子都忘不了,若他只是不認識的陌生人,那樣的傷害也許在痛苦過後會被她深埋心底,可他是自己愛了十幾年的男人,在他那樣殘忍的對待她後,那傷害就是致命的,是她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恥辱,每每想起,心就如撕碎一樣的痛。
甚至她現在都不敢面對他,一看到他,就會不自覺的想起在銅室裡他猙獰的笑,那樣殘忍的掠奪着她的一切,將她所有的自尊和驕傲全都踩在腳下,無視她的眼淚,更無視她撕心裂肺的慘叫,瘋狂的撕裂着她的衣膚,也將她的一顆心撕得粉碎。
“你——,你真要離開?”她終還是說出口了麼?冷風踉蹌着倒退一步,臉色瞬間變白,捂着胸口一臉傷痛的看着冰清,苦笑一聲,自嘲的想:是啊,他還在期待什麼?他曾對她那麼殘忍,又如何指望她會不計前嫌,原諒他曾做過的一切而跟他在一起呢?
“嗯”冰清點點頭,想要轉身,怎奈背脊僵硬,怎麼也動不了,她深吸一口氣,大概自己還是不想轉吧。
人常說,女人是水做的,以前她不信,她覺得水有時候也可以化成冰,做爲保護自己的利器,消滅一切傷害自己的人。
但現在,她卻對這一說法有了新的認知,水在遇冷時固然能化成冰,可一旦遇到熱空氣,又會化爲水,變得柔軟,就如此時的她,在銅室時遭到冷風的侵犯時,她就是一塊堅硬不化的冰,將自己的心牢牢的凍結,可現在一旦春暖花開,遇到冷風那灼熱的愛,他的悔過又再一次讓她好不容易結成的冰融化,所以,她心軟了,她站在那,本能的將自己的背脊挺得筆直,她不敢看他,不想看到他那雙傷痛的眸子,她怕自己會心軟,更怕她會改變主意。
“你,你真的
想好了嗎?要離開我,再不相見了嗎?”冷風的聲音在這寒冷的冬季顯得有些蒼涼,雖然他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但在聽到她說要離開時,他卻怎麼都控制不住,聲音在說話時有些起伏不定,甚至連嗓音都有點沙啞。
“與其相見會變成傷害,那倒不如不見!”雖然心裡很不想傷他,但既然下了決定,爲了能走的瀟灑一些,冰清還是閉上眼,說了狠心的話,而那話直接就化爲一道道霹靂的閃電,使冷風本來就不平靜的心更是雷鳴滾滾,俊美如斯的臉也在月光的照耀下變得更加蒼白,抖動着脣想要再勸她離開,可嘴張了半天,卻一聲也未發出。
事到如今,傷害已經造成,他又能說什麼呢?求冰清留下嗎?然後告訴她,自己以後一定不會再傷害她?先不說他會不會信,就單說他,都不敢下這樣的保證,畢竟這是在東瀛國,他周圍的屬下又都恨中原人入骨,就這段日子以來,他們都不止一次暗地裡想要對付冰清,都被他給壓了下來,所以,思來想去,縱然心裡萬般不願,他也只能放她離開,畢竟,那樣的傷害,他和她,誰都無法再承受一次了。
“那,你會想我嗎?”冷風的聲音在這冬天的寒風裡抖的厲害,冰清聽着,只覺眼睛發澀,鼻尖發酸,想哭又強忍着,她很想告訴他,她會想他,會永遠記得曾經的這段戀情,雖然到最後他倆沒能走在一起,但他若瀟灑的放手了,她就會永遠的記得他,可一旦說出口,那話就變成了最爲殘忍的“懷念不如相忘!!”
冷漠的聲音,比這冬天的寒風還要冷,冷風只覺他的心也被這句話給瞬間凍住,再也化不開了,胸口傳來一陣鑽心的痛,他捂着胸口強忍着,閉上眼,眼淚終於滑落臉頰,可他不怨,事到如今,這樣的結果是他一手造成,他又能怨誰恨誰呢?心頭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化爲一句“那,你保重!”
“我走了,你也保重!”冰清的聲音也帶着哭腔,蒼涼而又無奈,話說完,她就頭也不回的離開,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冷風一眼。
剛剛她從那四個字裡,感受到了他心底的傷痛與不捨,也感覺到他那道灼熱的目光幾乎要刺穿她的後背。
在銅室裡,她曾恨他的狠心絕情,現在想來,她纔是最絕情的那一個,他爲了救她,而做出傷害她的事,而她,卻不給一點回旋的餘地,狠心離開,留給他的是永久的悔恨和遺憾,這樣的傷害纔是最痛的吧!
腳下的步伐越來越沉重,甚至每邁一步都是異常的艱難,淚,也適時的流下,流的洶涌,她恨自己的心軟,恨自己的不爭氣,明明曾那樣的恨他,卻爲何在離開時心不自覺的想要退縮,尤其是在聽到身後傳來“噗”的一聲,她的腳步生生的頓住了,她明白那是什麼聲音,他吐血了,她心底一痛,她竟傷他這樣深麼?那他先前對自己的傷害呢?他倆到底是誰傷害誰?
此時的她,很想回頭,很想不顧一切的撲上前扶起他倒地的身子,告訴他,她不離開了,永遠不會離開,可是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一切,如今這樣的局勢,不說其它,單就他倆這對立的身份,就
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事實上,從禮佛大會上,她知道他的身份開始,就對他倆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所以,不管她願不願意,她都必須離開,如若不然,最終會演變成何種結局,她也不知道,反正會很慘烈,她不想他倆真的由愛生恨,至少,現在離開,雙方在養好心底的傷後,會彼此懷念對方,這樣,就足夠了!
想到這,帶着心底的不忍,冰清再不猶豫,決然離去,留給冷風一個獨寂的背影,而冷風也在冰清離開之即,又一口血自口中狂噴而出,心,也在剎那間痛的失去知覺。
他再不想待在這,心,急劇的翻滾着,痛的快要炸裂,而他此時急需要發泄,他撐着樹從地上站起來,不顧一切的往門外狂奔,赤紅的眼死死的盯着前方,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他不想停下來,一刻都不想,只想遠離武館,逃到那天的盡頭,只有到了那裡,他就呼吸不到這裡的空氣,也不會親眼看着冰清離開。
“啊啊啊——”冷風站在海邊,對着一望無際的大海狂吼着,眼淚再也不受控制,洶涌而下,心,撕扯着五臟六腑都帶着鑽心的痛,他終要失去她了嗎?
多少年了,自從他決定幫父親侵略中原開始,他就害怕這一天的到來,現在,它終於來了,她知道冰清這一離開,代表着什麼,從此以後他倆將永不相見,而現在,他的心也好像停止了呼吸,整個人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似乎連老天都在憐憫他,本來繁星點點的夜空傾刻間突然烏雲密佈,一層又一層灰色的雲彩黑壓壓的籠罩着這片大海,冷風睜着空洞的眼,一步一步的踏着海水往前走,他不是要自殺,只想感受海的溫度,既然冰清說要忘記,那他也選擇相忘吧,那樣就不會痛苦了,他平躺在海面上,任由冰涼的海水一遍又一遍的沖洗着他的身體,長髮完全侵溼在海水中,頭皮感受到那寒冷刺骨的涼意,他卻覺得心分外清醒,而靈魂也有了短暫的寧靜,就讓這海水洗去他的記憶吧!洗掉了,心就再也不會痛了!!
整整三天,冷風都一動不動的躺在水面上,往來的人都以爲他已經死了,誰也不敢上前,就任由他那麼躺着,事實上,他倒寧願就這麼睡死過去,可惜,天不隨人怨,他不但活着,還避無可避。
“少主,你怎麼在這,你快回去吧,玉姑娘走了,我,我怎麼攔也攔不住!”就在這時,杏子大喊着衝了過來,一眼就看到躺在水面上的冷風,當她哭喊着告訴他冰清已離開的消息時,冷風躺在海面上,顯得異常的平靜,並沒有她想象中的痛苦和失態。
“這事我知道,有些事,做過了就永遠都無法抹去,而有些人,失去了空留着一具軀殼也是沒用的,你回去吧,我再呆一會!”冷風說完,對着杏子揮了揮手,而那眼睛,直到呆子離開後才睜開,眼裡再沒有三天前的傷痛,而是清澈如水的寧靜。
是的,他想通了,與其留下她讓她恨自己,倒不如放手讓她離開,至少這樣一來,不論她以後的人生如何選擇,心裡也總會有他的一席之地,這樣,就足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