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婧仰頭將賀南城看着,她眼中明明有明晃晃的水珠,卻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
這樣的文婧倔強到讓人心疼,賀南城看着,便如百爪撓心。
“怎麼?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取消婚禮,纔算是夠意思?”賀南城笑笑,面上是八風不動的模樣,拳頭卻暗自在身側握緊。
如果註定有一個人要站出來當那個惡人,他已經惡貫滿盈,他無所謂。
這樣的文婧,他該是多黑的一顆心,還要將她綁在自己的身邊,消耗殆盡她餘下的生命。其實,她是應該燦爛如花的,其實,她是不應該遇見自己的。
“呵,算了吧,我沒打算讓你對我仁至義盡!”文婧從地面上爬起來,她雙手撐着地面,勉強從地面上站起來,腦袋一昏,雙腿一軟卻又險些重新摔回地面上。
賀南城連忙伸手去扶住文婧搖搖欲墜的身體。
文婧不屑的拂開賀南城的手。“我不用你可憐我!”多可笑,當人的剩餘價值被榨乾之後,竟然還可以省下可憐。
連賀南城這樣人都可憐她,那她殘破的生命和病弱的身體該是多麼的可悲。
文婧搖搖晃晃走到病牀邊上,躺在病牀上緩緩的閉上雙眼,臉色蒼白如紙,隨着她眸子隱沒在眼皮下的那一刻,萬籟俱寂,她躺在牀上的身軀是那麼的渺小,彷彿瞬間就會被風吹散,悄無痕跡。
賀南城靜靜的看着蜷縮在牀上的文婧,抿着薄薄的嘴脣一言不發,是啊,一個惡魔的憐憫,多麼可笑,原來,這麼長的時間,她縱使一直在對他笑着,卻從未改變過對他的看法。有些東西,一旦先入爲主,一輩子都無法磨除。
賀南城轉身要走,皮鞋踩在地面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你等一下!”文婧忽然叫住賀南城。
賀南城站定腳步,沒明白文婧怎麼忽然改變了態度,她不是十分的厭惡自己嗎?
“我最後求你一件事?你想讓我用什麼交換?”文婧覺得有有些冷,不由得蜷縮在牀上。
“你還有什麼能換?”賀南城回頭,一臉輕蔑的笑。
笑不達心,賀南城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很無能,做好人,他不配,做壞人,卻還有惻隱之心。明明知道如果自己選擇什麼都不要,文婧斷然不會求自己,所以,他只能繼續當壞人,多可笑,他連選擇自己好人壞人的權力都沒有。
“我想要見軒軒一面,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出去,或者……讓軒軒進來。想要什麼,你儘管說。”
“你不能出去,我可以把他帶進來,至於我想要的嘛。”賀南城忽然傾身,曖昧的將嘴脣貼在文婧的耳邊。“如果我說,我讓你用你僅剩的時間陪着我,直到你死呢?”
直到她死……文婧的身體一僵。
文婧承認她開始後怕了。原來死,真的距離她這麼的近。
“不可能!”文婧直接拒絕
“你可以換一個條件。“文婧忽然從牀上爬起來,瞪着一雙眼睛將賀南城看着。
賀南城蹲在她的身邊,撫摸着她的後背,
他眼中流露出來的心疼,半真半假,文婧從來就沒有看透過,也不想看透。
文婧蜷縮着抱着自己,不說話。
“那就當是你欠我一次吧,等我想好了我要什麼,我再告訴你。“賀南城說完,轉身走出病房。
賀南城一出去就拿起手機,“喂?幫我調查一下國外最有名的腦科大夫。這幾天給我。”
電話那頭只是靜靜的聽着,賀南城一說完他嗯了一聲就掛了。
賀南城走到地下車庫,就見到不遠處的一輛車旁站着一位女生,她在此時車庫內特別突兀,所以他一眼便看到這個女生。
他走近一看,那女生居然是安然。
安然此刻正在打電話,並沒有注意到賀南城。
賀南城冷笑一聲,繼而拿出手機給陸琛打了一個電話。
陸琛接到他的電話的時候,語氣不善。
“喲,怎麼?邀請我參加你的婚禮嗎?”陸琛靠在窗邊,口氣輕佻的說道,視線卻是始終飄向窗外。
他明知道的,文婧和賀南城的婚禮不可能舉行了。
他親眼看着賀南城抱着文婧慌慌張張的上了車。
他不想承認自己再一次因爲文婧犯賤,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的是,他依舊是爲了文婧犯賤了,他調查了賀南城的車輛去向,竟然是中心醫院。
文婧到底發生了什麼?似乎只有激怒賀南城纔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怎麼?陸總還想吃我這杯喜酒不成?”賀南城語氣淡淡的,讓人聽不出來破綻。
兩個男人各懷心事的你來我往之間,互相試探卻又互相隱瞞。
“賀總吃了我的喜酒,作爲回報,也應該讓我吃一次你的喜酒吧。”
陸琛不以爲然的說道,靠在窗邊,默默的點起了一顆煙。
“我覺得你需要來中心醫院一趟。”賀南城不想再繼續和陸琛周旋,婚禮取消人盡皆知,他乾脆說明自己的目的。
“我爲什麼要去?”電話那端傳來陸琛不屑的聲音!而此刻,陸琛竟是直接掰斷了手中的香菸,燃燒的菸頭直接折進他的掌心,燙傷了他掌心的皮膚,細細密密的疼。
卻沒有心臟的疼痛來的透徹。
“陸琛,裝傻的機會可不多,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陸琛的擰緊眉頭,賀南城這樣挑釁的語氣讓他很不爽,還沒等反擊,電話那端已經傳來嘟嘟的聲響。
賀南城已經把電話掛了,手機裡只是嘟嘟嘟的聲音,出奇的,沒有氣憤,心口好像堵了一團棉花,陸琛將電話撞進口袋,轉身下樓。
後悔?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遇見文婧那個女人,從遇見她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活的自己都不像自己。
“帶上軒軒。文婧要見的是軒軒!”陸琛前腳踏出別墅的門,後腳手機內擠進這樣一條簡訊,閃剎那之間,彷彿有一隻大手,在陸琛的臉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
他有種想要摔碎手機的衝動。
不是要見他?還是他自作多情?
陸
琛,你真是賤人一個!
雖然心中這樣罵着自己,陸琛還是轉身走回別墅。
軒軒躺在牀上正睡的沉,時不時的咂咂嘴吧露出一個微笑,不知道做了什麼香甜的的美夢。
看到軒軒這般安逸的模樣,陸琛心中的暴力因子便如同遭遇了全球變暖的冰山一般,冰消玉融,這是文婧留給他唯一值得珍惜的。
可是……也許並不是因爲愛。
所以……在住進醫院的時候,想要見的人也只是軒軒而不是他吧……
“軒軒?軒軒起牀了?”陸琛深吸一口,伸手輕輕擦拭着軒軒額頭上的汗水,就如同每一個平凡的父親一般,叫軒軒起牀。
“嗯?”軒軒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寫滿了迷茫,明顯還沒明白髮現了什麼?
“走了,我帶你去找媽媽。”陸琛伸手將軒軒從牀上抱起來,軒軒下意識的伸手抓住陸琛的衣襟
“我們是要去找媽媽了嗎?”小小的臉頰,因爲陸琛的一句話而瞬間煥發出精神。
陸琛看着軒軒歡欣雀躍的樣子,內心卻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難受。
“嗯,這就去找媽媽。”陸琛親了親軒軒的小額頭,抱着軒軒上車。
…………
文婧蜷縮在牀上,明明是秋天,秋老虎正曬人的很,她卻覺得如墜冰窖一般全身都冷。
用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文婧躲在被子裡面瑟瑟發抖。
牀頭上的電話響起來,文婧伸手接起來。
“我已經給陸琛打電話了,他應該一會就會過來。”
“謝謝。”文婧不由得又向被子裡面縮了縮。
隔着電話,賀南城也不知道文婧的這聲謝謝到底是不是發自內心。坐進車內,賀南城再次看向正站在一旁正在和一個男子勾肩搭背的安然。
“安然還在醫院,你自己小心一點。”
賀南城說完,直接掛斷電話,繼而驅車離開!
安然此刻的把戲在賀南城眼裡就是個小丑。不知道陸琛道理哪裡瞎了眼,纔會看上安然。
文婧一個人在病房裡,她看着窗外什麼也不說就靜靜的,突然外面很吵,她起身去看。
剛剛打開門就看到一羣記者在門口守候着,看到文婧打開門一股腦擁過來。
那陣勢把文婧嚇到了,她飛快的關上門,眩暈的感覺讓她在門後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胸口難受的她不由得用手撐住自己的胸口。
“文小姐開開門好嗎,我們是申報娛樂城的記者,有幾個問題想問你。”那羣記者中的一個代表說道。
文婧怎麼可能開門,她還沒有這麼蠢,她拿出手機給賀南城打了個電話,響了很久很顯然沒有人接。他剛剛怎麼沒告訴自己安然來醫院是幹什麼的,就告訴自己小心一點,小心一點就是這個意思?
文婧一直堵在門口,後背抵着房門,房門被記者敲的砰砰作響,一下一下的捶打着文婧的後背,這哪裡是記者,簡直就是一羣馬上就要破門而入的土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