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拳頭徹底捅了馬蜂窩了,黃勝奇捂着變形的臉擡起頭,目光中射出熊熊怒火,這下子他也懶得控制自己的理智了,撲上去就把曹毅陽按在地上一通亂揍。
金吟一看,這下還好,自己的好基友被人打了,他好歹也算是雄霸一方的小爺,哪裡還忍得住?他一腳踹開試圖拉扯自己的工作人員,衝上去抱住黃勝奇加入了混戰。
高雄微微皺眉,護着葉馨連連後退,只聽到大廳裡不時傳來玻璃碎掉和女人尖叫的聲音,樓上一間間包廂門紛紛開了縫隙,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偷偷打量樓下動靜。
高雄心裡有火,瞪圓了眼睛怒聲道:“看什麼看?再看就挖你們的眼睛!”直把一羣客人嚇得紛紛關上房門。
“我揍你個龜孫子的!”金吟把曹毅陽絆倒在地上,掄起拳頭正要揮下去,一個聲音忽然冷冷傳來。
“你試試打下去是什麼後果。”
金吟額頭掛着青筋地回頭,林姍姍身邊多了一個男人,穿着休閒衫,長身玉立,一臉冷意地盯着他們。
脣角的淤青還在隱隱作痛,金吟騎在黃勝奇身上,舔了舔脣角,嘿嘿笑了,“屈先生也來了?我正想着二打一不公平呢,屈先生要不要也加入進來一起練練身手?”
屈潤澤目光果然變得冷徹心扉,他薄脣漸漸抿成一條線,二話不說,大步朝混亂的人羣走去。
經理慌慌張張地撥開工作人員,像迎菩薩似的把屈潤澤也迎了進來,餘光瞥見被摔壞的擺設,心裡痛極了,恨不得把這羣打架的小爺統統扭送進公安局。
高雄眼湊着屈潤澤走過去,頓時心中一緊,一聲“小心”還沒喊出口,一旁發呆的曹毅陽臉上就捱了一拳,結結實實正打在眼眶上。
曹毅陽痛呼一聲,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滾。
金吟呆了半晌,忽然被地上的黃勝奇用力掀翻,屈潤澤伸出手把黃勝奇拽了起來,見他似乎不死心地想要衝上去揍金吟,頓時冷冷瞥了他一眼。
黃勝奇悻悻然地退到他身後,雙眼燃燒着火焰。
高雄心裡憤怒得很,卻無法做聲。
論起是非來,今天先動手的是他們這邊,就算是鬧到公安局裡也不佔理。
“你們的人,打了我的兄弟,這件事打算如何解決?”屈潤澤目光灼灼地盯着高雄。
高雄嗓子眼有些發乾,默默看了一眼陰沉着臉的曹毅陽,沉聲道:“屈先生還想怎麼樣?”
屈潤澤低笑一聲,“你還沒資格跟我正面談條件。我要沈家琪跟我談。”
“不行!三哥可沒有那個閒工夫來處理這種瑣事!”金吟驀地跳了起來,一臉不忿。
三哥要是知道了這檔子事,還不廢了他們哥兒幾個的胳膊?
屈潤澤微微眯起眼睛,“沈家琪來不了,杜悅來也行。否則,我只有告到沈家去了。”
“你放屁!我三嫂怎麼能……”高雄大怒,上前一步正要駁斥,衣袖被人緊緊拉住了。
他詫異地回頭,葉馨咬着脣,一臉冷肅地盯着他,“沈家老爺子要是知道你們在外頭胡鬧,回頭誰也別想輕鬆了事地出來混了。”她平靜地上前一步,衝屈潤澤微微一笑,“這件事畢竟是我們錯在先。我們會讓杜悅跟你交涉。”
屈潤澤淡淡一笑,“很好。我只給你們一天時間處理這件事。”他微微擡起下顎,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員過來處理。
很快就有人端着攝像機出現,把錄製帶拿出來遞給了屈潤澤。
曹毅陽氣得板寸頭上的頭髮差點都要立起來了,他孃的,早知道這是屈潤澤設下的一場局,他還衝上去自找苦吃幹什麼?
酒沒有喝成,反倒惹了一身腥。
沒人有興致再待下去,紛紛坐在車裡唉聲嘆氣。
葉馨不知道從哪裡買了藥,耐心地替金吟跟曹毅陽包紮傷口,高雄想起這件事需要瞞着三哥,私底下跟杜悅商量,頓時心煩意亂起來。
“喂,哥們兒,借我點錢。”金吟推了推高雄,腆着臉伸出手掌。
高雄斜睨了他一眼,“要多少?”
一直沉默不語的楊樂緩緩出聲,“大廳裡擺放的青花瓷花瓶二十五萬,牆壁上掛着的琉璃壁燈七萬,一張楠木金絲椅十萬,再加上砸爛的酒杯和各種紅酒,八萬。一共五十萬。”
金吟恨得牙癢癢地瞪了楊樂一眼,“我靠!你當時怎麼不拉着我一些?賠了這些損失你叫我這個月喝西北風去?”
楊樂慢條斯理地哼了一聲,“怕什麼?反正你訛的是高雄的錢。”
金吟一聽頓時樂了,又狗腿地看向高雄,“哥們兒,給我開張支票?”
“走開。”高雄不耐煩地別過臉。
金吟嬉笑着靠過去,“別介啊,平時是不是兄弟,這會兒就能看出來了。”
“你自己闖的禍自己處理……”
“你這小子也忒不仗義……”
“噓,三哥出來了!”曹毅陽低吼一聲,哥們兒幾個立馬矮身躲在了車子裡,誰也不敢吭聲。
葉馨沉着地打開車門,從吉普車裡跳了下來。
沈家琪摟着杜悅,看樣子是結束家宴,打算回去了。
瞥見孑然一人的葉馨,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吉普車,“金吟那羣小子呢?”
葉馨粲然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這會兒肯定都去找女人了。我回來,是想找杜悅,跟她私底下說句話。”
沈家琪骨節分明的手攬住杜悅的腰緊了緊,神色淡淡,“什麼事不能讓我知道?”
葉馨莞爾一笑,轉頭看向杜悅,“怎麼,你不敢?”
杜悅想起葉馨白天對自己的挑釁,頓時推開沈家琪,盈盈一笑,“女人間的話題,哪裡需要你們男人來插手?你等我一會兒。”
杜悅扶着腰,跟着葉馨走到一處角落裡,葉馨低頭對杜悅耳語了幾句,杜悅背對着沈家琪,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可是卻能依稀瞥見杜悅扶着腰的手指緊了緊。
沈家琪靠在車座裡,微微眯着眼睛,輕輕敲打着方向盤。
他忽然搖下車窗,衝門口的警衛招了招手,警衛一路小跑地奔過來,“少爺有事吩咐?”
沈家琪指着停在門口的吉普車,沉聲道:“這車擋着道了,把它挪走。”
警衛回頭瞅了顯眼的吉普車一眼,立刻奔了過去。
車裡的幾個男人一聽,頓時嚇得屁滾尿流,紛紛從前座一個軲轆全都挪到後座藏起來。
剛蜷縮在座位後躲好,警衛就上車了,他正要啓動油門,一隻手伸了出來抓住了他的腿。
小警衛嚇得臉色一白差點尖叫出聲,低頭一瞅才發現是金吟,只見他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壓低了嗓子說:“別吭聲,照着三哥的吩咐做!”
小警衛擡起頭,沈家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揮了揮手,示意小警衛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裡去。
吉普車慢吞吞如蝸牛一般從沈家琪面前駛過去,葉馨臉色有些發白地看着它路過,直到車子遠去之後,才緩慢地鬆了口氣。
杜悅垂下頭,輕聲道:“你找我,是爲了讓我跟屈潤澤交涉?”
葉馨淡淡道:“高雄他們幾個平日裡拿你當三嫂看,一口一個嫂子叫得情真意切,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杜悅擡起頭,葉馨的眼睛裡有着閃爍不定的光芒。
她不是傻子,知道葉馨不會那麼純真。
可她仍舊用力點了點頭,“我答應你。地點時間你安排好了告訴我。”
不就是去見一回屈潤澤嗎?她默默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
葉馨鬆了一口氣,與杜悅擦肩而過時,瞥見了沈家琪目光中的一絲冷意。
她心裡一沉,隱約有些覺得悲哀。
是不是在他面前出現得越多,他就越不珍惜自己,不會想起她的好?
杜悅生怕沈家琪等得急了,她匆匆回到車裡,沈家琪剛好掛了電話,臉上帶着怡然自得的笑意。
杜悅心事重重,卻生怕他發現,她笑嘻嘻地找着話題,“什麼事這麼開心?”
沈家琪挑了挑眉,“剛剛耍了幾個笨蛋。”
杜悅“哦”了一聲,白皙如玉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衣服,心裡尋思着到底要找個什麼藉口中途下車。
沈家琪擡起手錶瞥了一眼時間,忽然輕聲道:“悅悅,待會兒公司有些事情需要讓我處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好不好?”
杜悅心中一喜,立刻點頭。
沈家琪目光深邃地掃了她一眼,末了用力捏了捏她的鼻子,無奈笑了起來,“你倒是痛快,居然一點都沒有捨不得我。”
司機開車從沈家琪面前駛過去,沈家琪雙手插兜,目光沉沉地目送車子離開,這才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地下停車場裡,一個大麻袋正在不斷蠕動,裡面依稀傳來幾聲悶哼。
沈家琪緩緩坐在椅子上,示意警衛上前把麻袋解開。
幾個男人從麻袋裡鑽了出來,狼狽不堪地跌坐在地上,最後一個鑽出來的是金吟,他無比憤怒地揉着眼睛,大聲叫罵,“靠!叫老子知道是哪個混蛋敢這樣對我,老子一定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咳咳!”楊樂重重咳嗽了幾聲。
金吟摸了摸腦袋,驀然覺得氣氛有些怪異。
他擡起頭瞅了瞅坐在逆光方向的男人,臉色瞬間白了。
“三……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