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周判的局,終於已經完全清晰了。
之前孫春明隱隱的覺得不對,因爲私殺囚犯這一條罪名固然是大罪,但這事算栽贓也不可能僞造出書籤押來,憑着趙家哥倆對他的信任,那幕後黑手那麼肯定,他孫春明能栽在這面?
所以他始終覺得,這事應該還不算完,還會有下一環,只是始終沒想明白那幕後之人會從哪出手。
今天,他也是靈機一動,突然纔想到呂龜圖的問題的,之前呂龜圖管他要底價的時候,他因爲正煩着呢,所以並沒有察覺什麼,但事後一尋思,卻發現這其頗有不對之處。
一個生活在洛陽的土財主,算他爹當過侍郎,那也是後唐時候的事了,官賣暗拍的這個流程可是後周才建立起來的,他怎麼懂得暗拍,還來找他公然作弊?要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這種事從來也沒有大做廣告的,沒一定的門路一般人連參與進其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孫春明突然想到,這呂龜圖,和開封府裡,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有勾結!而且最少是曹官以。
孫春明今天其實是心血來潮的突然問的,結果卻是讓他大吃一驚,那宅子居然是特麼鐵老三的!這特麼已經不是貪贓受賄的事了。
想想吧,鐵老三前腳剛不明不白的死在牢裡,後一腳這個明顯跟孫春明關係非凡的呂龜圖便以低價買了人家的宅子,讓本說不太清楚的孫春明怎麼去解釋?算趙大和趙二願意相信他,可是別人呢?他還能服衆麼?哪怕是純粹爲了避嫌,他也得離開開封府,換一個衙門做事了。
這特麼他也是服了,雖然他跟呂龜圖的關係很不好,但他畢竟是呂蒙正的爹啊,哪怕是呂蒙正對他並無多少好感,衝着這個名分,他還能虧待他不成?他們孫家和呂蒙正早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這貨連洛陽的家業都不要了,一心一意的抱自己兒子的大腿,然後又夥同敵人一塊算計他?
長腦子了麼!這麼蠢的人當初是怎麼生出呂蒙正這麼聰明的孩子的?
既然今天這事是李推官給說破的,那麼這幕後主使自然也不是他了。
他估計十之**,呂龜圖那天過來是順手打個秋風的,這麼縝密的算計,不可能爲了那麼點蠅頭小利自己送破綻,所以那呂龜圖,肯定完全是自作主張。
也特麼幸虧這呂龜圖鼠目寸光,自己把破綻露出來了,否則他搞不好還真的要栽了。
周判官的計策不可謂不毒辣,也可以說是相當的高明,先是在明知道李皮爲人的情況下,故意引誘鐵老三的妻子在開封城搞事,由李推官出面平息,將他的目光吸引到李皮身,然後再用一招死間計,潑他一身髒水,還不等他擦乾,再由呂龜圖抹他一身的屎,到時候他算不被髒死也要臭死,最關鍵的是,還找不到他身去。
說他所料不差的話,這其應該還有一環,用於將嫌疑在李皮的身鎖死,將自己徹底的摘出去,這樣一來,哪怕是孫春明事後仗着關係報復,死的也只會是李皮,做到這一步也並不難,有心算無心之下,孫春明自己也有幾十種辦法把這個關係算到李皮的頭。
這充分的說明,敵人的陣營裡面有個豬隊友是多麼的重要啊。
不過,陰謀之所以是陰謀,在於他擺不檯面,若是了檯面,在絕對的力量之下,也沒什麼卵用了。
“爹,怎麼處理這事?”
“咱們父子倆雖然仁善,卻也不是捱打不還手的軟蛋不是,大宋雖然不殺士大夫,但殺人的手段多了去了,又不是非得一趟刑場不可。”
“我不是說他,我是說呂龜圖。”
孫春明聞言不由得面色一苦,苦笑着道:“我特麼的想直接弄死他,但他畢竟是呂蒙正的親爹,算再沒感情,可血濃於水,真要是由我動手,是告訴他還是不告訴他?告訴他,等於是讓他參與弒父,甭管他心裡怎麼想,這都是天下第一等的大罪,不告訴他,咱以後還怎麼面對人家?咱爺倆成什麼人了?況且萬一人家以後知道了呢?算你跟他的兄弟可以不處,那還有着妮兒的這層關係呢。”
孫悅也特麼嘆息了一聲,血脈親情,實在是封建社會,最無解的關係,沒有之一,哪怕不喜歡皇帝你都有希望可以換一個,卻沒聽說過換個爹的。
“此人不能留了,今天利用他的可以是判官,將來咱們走朝堂,利用他的可能是宰相,這破綻太大了,若他單純是蠢也罷了,恐怕或多或少還夾雜着對我的恨吧,他必須得死。”
“怎麼做?”
“如果您是老周要殺他呢?”
孫春明沉吟了:“殺人滅口?”
“爹,這可不是咱害他,若是讓那他死在咱們的仇人之手,那咱面對呂蒙正的時候,可沒什麼尷尬了吧。”
“你的意思是……”
“只需要…………”
一切都正如他們父子所料,不到三天的時間,便傳來消息,李皮和呂龜圖尋芳飲酒的時候被李皮的老婆撞破,還大鬧了一場,鬧得李皮很是丟了不少的臉面,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整個開封府到幾位官身,下到幫閒的小吏,都知道了李皮和呂龜圖相交莫逆,是可以一塊喝酒瞟昌的好兄弟。
如果不是前些天孫春明已經知悉了老周的算計,恐怕等事發之後,他真的要去跟李皮拼命了。
但是現在麼……
孫春明很自然的再次邀請李皮喝酒,李皮也沒有拒絕,而這一次,孫春明和李皮之間很順利的制定了攻守同盟。
要知道周判這麼栽贓李皮,孫家父子最後會怎麼樣還不好說,作爲背鍋的李皮,面對孫家父子的報復,卻是真的死定了,所以,儘管這周李二人已經十幾年交情了,但李皮現在還真是恨不得親手把姓周的活剮了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