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幼陶等人差一點就見不着小青桃。
他剛跟說小青桃說了幾句話,就被入魔的牙山道士追上,小蒿犧牲掉一隻蜥蜴妖,也只是爭取到極短暫的時間,辛幼陶和白傾帶着她剛落到地面,牙山道士盧簫心已經追上來了。
“左流英,交出慕鬆玄,他屬於牙山,誰也不能把他帶走!左流英,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快出來,否則——我先殺一個人給你看看!”
盧簫心發出一道冰火龍,面對三名實力遠遜於自己的小人物,他卻使出了星落道士的強大法術。
白傾拋出一盞油燈和一枚銅印,剛一撞上龍形法術就被擊碎,辛幼陶一手握着小蒿的胳膊,一手慌亂地祭符,也不管是什麼,接連祭出十張。
噗的一聲,即將被冰火龍擊中的一瞬間,三人消失了,也不知是哪一張符起了作用。
盧簫心嘿了一聲,他並未使出全力,法術空具龍形,卻沒有相應的速度,他知道那三人跑不遠,所以還是集中大部分法力尋找左流英的下落。
辛幼陶等人的確沒有移出多遠,又是噗的一聲,在數十步之外的地面上出現了,辛幼陶失望地叫了一聲啊,這是他自己寫出的紙符,效果實在太差了。
盧簫心再不猶豫,第二次發出冰火長龍,速度奇快,也不管目標是誰,他已經不在乎殺死一個還是三個。只要能逼出左流英,他會做出任何事情。
辛幼陶繼續祭符,連增強體力的輔助符都祭出來了。這種符對法術沒有任何用處。小蒿除了揮舞拳頭,什麼也做不了。白傾成爲三人當中的主力,一咬牙,在空中排列出三盞油燈和三截蠟燭,手持如意,打算拼盡全力迎接星落道士的一擊。
冰火長龍先是擊中紙符造出的護罩,如針透紙。沒有片刻停留,緊接着撞上了油燈和蠟燭組成的防線。稍稍停留了一下,六件法器迅速被熔化,失去了所有法力。
白傾也無能爲力了,在這樣的法術面前絕無生還之理。於是左手握着如意,右手卻摸向了臉頰,對容貌被毀萬分懊喪。辛幼陶張着嘴,有點後悔參加此趟西介國之行了。
只有小蒿沒有放棄,能逃她也會逃,可是別無它路的時候,她就專心反抗,哪怕反抗毫無意義,她的兩隻小拳頭擊向了比她的腰身還粗的冰火長龍。
小蒿的鍛骨拳只能同時運用七種運氣法門。除了動作更快一點、力道更強一些,沒有別的功效,可這一次卻造成了奇蹟。兩拳擊出,居然擋住了星落道士發出的法術長龍。
冰與火交織而成的長龍停在了三人數步之外,他們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觀察法術龍的模樣,嚴格來說,法術根本沒有龍的形態,在普通人眼裡。它就是一長條流動的光,幾近透明。在道士的天目看來,它是數百塊連續的冰與火,或紅或白,粗看上去非常像龍,越是細看越覺得它與龍毫無關係,它的強大在於將大量法術融合在一起。
好奇只維持了一剎那,接下來就是吃驚了,如此強大的法術絕不該被一名吸氣二重的小道士只憑雙拳就攔住。
“我這是練成念心幻術了嗎?”小蒿欣喜萬分,雙拳用力,居然將冰火長龍推回去數尺。
飛在天上的盧簫心可不這麼想,突然收回法術,雙手連捏數道法訣,三十一隻四五寸長的小劍從他的簪子裡飛出來,旋轉着飛向四面八方,其中數只飛向了地面上的三個人。
“讓我來。”小蒿吆喝了一聲,再次擺出鍛骨拳的架勢,可是這一次有人搶在了她的前面。
原本一無所有的前方,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身形,高有五丈,將小蒿等人完全擋在了後面。這是由數十具妖屍組成的屍魔,最上方,依稀可見禿子亂蓬蓬的頭髮。
白傾嚇得發出一聲尖叫,抓住小蒿的手就想跑,辛幼陶一聲沒吱,一股冷意從腳底直升到頭頂,可他的反應也最快,“別怕,他是……他是在幫咱們!”
辛幼陶猜對了,屍魔沒有對他們發起任何攻擊,而是面對着空中的道士。
盧簫心發出一陣大笑,“左流英啊左流英,你終於肯出來了,看來你入魔還不徹底。真是令人驚詫,堂堂龐山禁秘科首座,一位注神道士,居然甘願與魔種結合,但也不能說完全出人意料,畢竟你一直就在鑽研魔種,對它已經入迷了。”
“入魔的是你,不是左流英。”屍魔背後轉來小蒿的叫聲。
“胡說,我永遠也不會入魔!”盧簫心嚴厲地說,他是星落道士,道心本來非常堅固,這時卻變得易怒,他自己全然沒有發覺,盯着屍魔最上方的小小頭顱,“嘿,龐山收一顆頭顱當弟子就是敗亡之兆,慕鬆玄,你可惹下不少麻煩。”
禿子晃了幾下,開口對盧簫心說話了,用的是他自己的聲音,“不是讓你們跑得遠點嗎?你被屍血沾染,魔種趁虛而入,立刻就讓你入魔了。”
“我沒有入魔!”盧簫心怒聲斥道,“入魔的是左流英,他想控制魔種,結果卻被魔種所控制。至於你,慕鬆玄,你腦子裡原本就藏着一點魔種,我終於明白,爲什麼你盜取洗劍池的水卻沒有交給任何一家道統,因爲你在爲魔族服務。”
“哎呀,你這個人太固執了,用銅鏡瞧瞧你的後背,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盧簫心沒有動,而是慢慢舉起手中的長劍,“注神道士加一隻屍魔,你們以爲我會害怕嗎?我是彈劍科道士,我們依靠洗劍池修行,天職就是保護它。”盧簫心突然擡高聲音,“左流英,你失策了,你想搶走慕鬆玄,卻忘了他腦子裡的那幾滴池水就是彈劍科的法術本源。”
盧簫心右手四指彎曲,唯獨伸出小拇指,捏出彈劍科獨有的洗劍訣。
禿子抖了幾下,隨後飄離高大的身軀,向空中的牙山道士飛去,“咦,這是怎麼回事?”他仰起頭用魔眼射出紅光,可是不由知主地轉了一圈,紅光對準了妖屍組成的身體。
禿子急忙收回紅光,大叫道:“左流英,快救我!”
盧簫心目光中透出極度的興奮,“左流英作繭自縛,與你腦子裡的魔種糾纏在一起僵持不下,想出出不來,想控制魔種卻做不到,已經被牢牢困住了。慕鬆玄,你現在是我的掌中玩物,左流英,就算你是服月芒道士,也休想與我爭奪。”
左流英既沒有現身,也沒有說話,屍魔身軀停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
“住手,你這個臭道士。”禿子惱怒地叫道,努力想將魔眼對準盧簫心,或是飛回原處,卻怎麼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
禿子停在了半空中,盧簫心還要用頭顱控制屍魔,進而攻擊躲在裡面的左流英,不想這麼快就奪回池水。
屍魔背後升起一個人,辛幼陶飛到比盧簫心稍低一些的位置停住了,滿臉含笑,恭敬地施以道統之禮,然後指着頭上的符籙冠說:“在下皇京龍賓會掌墨使者辛幼陶,從前是龐山道士,也曾拜訪過牙山,剛纔有一點小小的誤會……”
“誤會?”盧簫心找回了慕鬆玄、困住了左流英,正是得意之時,對一名符籙師毫不在意,連目光都沒有轉過去。
“完全是誤會,我和白道友、段道友皆以斬妖除魔爲己任,我們剛纔不知道左流英已與魔種融合,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我們當然要與盧道友同仇敵愾,您是星落道士,肯定會原諒我們吧?”
“喂喂喂,辛幼陶,你居然當叛徒,我和左流英爲了救你才現身……”
盧簫心稍一施法,禿子不由自主地閉嘴,可是仍不服氣,衝着辛幼陶嗚嗚地叫喚。
“一入魔道,再無回頭之路,禿子,我親眼見到你化爲屍魔,沒法幫你了。”辛幼陶嘆了口氣。
“你們沒有被魔種侵襲?”盧簫心問道。
“沒有,絕對沒有,你可以檢查。”辛幼陶攤開雙臂,白傾帶着小蒿也慢慢升起,腳下踩着如意,雙手卻是空空。
“慢慢飛近我。”盧簫心命令道,目光仍然盯着慕鬆玄和屍魔,“他們現在完全受我控制,不會對你們造成威脅。”
牙山道士召出一隻銅鏡,懸在肩上。
三人飛向盧簫心,接受銅鏡的照射,辛幼陶以敬仰的語氣說:“盧道友是我見到的第一位彈劍科道士,真是大開眼界,可是您既然能控制洗劍池池水,幹嘛不在昨天一開始就奪回慕鬆玄呢?”
牙山道士是昨天是中午追到芙蓉山的,僵持到黃昏時分也沒有控制禿子,辛幼陶所以有此一問。
盧簫心似乎沒想回答,過了一會才說:“慕鬆玄腦子裡有一顆內丹,我原計劃將他的法力耗光,這樣就能幹淨利索地取出池水,不會再留後患。”
“那慕鬆玄呢?還能活嗎?”
“當然不能,不管用哪種方法取出池水,他都會死,池水藏在他的腦子裡,跟沾在外面可不一樣。”
禿子使勁兒搖頭,小蒿滿臉怒容,她一直忍着不開口,這時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