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店面不算太大, 但貴在位置很好,裡面置了七八張桌子,一次最多可容納四十多個人同時用飯。

這間店鋪的名字就叫“阿梓家的小吃鋪”, 牌匾懸掛得很顯眼, 走過路過的人一眼就能望見, 主要是賣麻辣燙的, 當然不僅於此, 早上的時候還會加上賣一些餅類和熱湯還有粥,麻辣燙主要是中午和晚上賣。

有的時候顏梓晚上得閒了,還會炒幾樣素菜下酒菜來賣, 當然這些小炒類的菜品都是之前就定好的,會提前擺出來, 或者張貼寫在店門口, 客人不能挑選, 只當天阿梓想賣什麼才賣什麼,不像麻辣燙菜品品類多, 可以任客人隨意挑選。

爲此顏梓還顧了兩名夥計,一名洗碗工,一名上菜擦桌子的。

她就負責燙菜炒菜和收錢,客人們自主挑選好菜品送到櫃前,顏梓是先算好了多少錢先把錢收了, 再行燙菜, 就跟在現代大多數小吃店一樣, 客人先付錢再吃飯。

每天人來人往, 小吃鋪的生意倒還不錯, 臨近中午和晚上的時候人最多,也最亂。

於是就有一些市井上的地痞流氓混進來吃飯不給錢, 再一見店主人還是是個嬌豔明媚的美人,更是起了色心,不僅不給錢,還光天化日之下調戲顏梓。

顏梓和那羣地痞流氓好說笑說她家這店是要先付錢再吃飯的,那些人對此不予理睬,色眯眯地看着顏梓,“哥幾個還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規矩呢!”一領頭向後面小弟一吆喝,“你們說是不是?”

小弟們紛紛點頭,附和上去,說是是是。

顏梓不想過多和這羣人糾纏,只擺了擺手,“那既然如此,各位還請去別家吃吧。”她這店可招待不起這羣明擺着是要耍無賴的人。又向夥計榮財招招手,“送客。”

夥計榮財連忙走過來,擺手送客,卻不料被其中一人用力一推,身子一趔趄,險些倒地。

他不由委屈巴巴地怨了一聲,“你推我做什麼?”

推榮財的人橫豎眉頭吊豎眼,表情兇巴巴地道:“大爺我就推了你怎滴?”說着,又上手推了榮財一把。

與此同時,那領頭的混混大哥趁着顏梓將他們之前挑選的菜品一一收回準備再清洗一次之際,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摸了起來,色眯眯地笑着,“小娘子,來讓哥哥我好好疼一下……”他摸着她的手,還捏了捏。

顏梓噁心的不行,狠狠噴了他一臉口水,呸了一聲,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了,大吼道:“你給我放開!”

那人非但不放,還由她的手摸到了她的胳膊上,顏梓氣得登時另一手就從鍋裡舀起一勺滾燙的麻辣燙湯底想往他身上潑去,一心想把眼前這個流氓潑得一個辣得他找不到東西南北,就沒注意到這時從店外又走進來一身姿挺拔勁瘦的黑衣少年。

顏梓舀湯的勺剛起,就聽從那羣地痞無賴流氓的身後傳來一人的厲喝聲,“給我放開她!”

那黑衣少年一步步走來,步伐沉穩有力,周身氣勢洶洶,身上揹着一把劍,長髮高束起,氣宇軒昂,英姿俊朗,一雙黑亮的眸裡在看到那些人的舉動後還隱隱有了殺氣。

衆人被他那一聲厲喝引得向後望去,顏梓不由地也看向了來人,見他走近,心道這哪裡來得這麼英俊硬氣的一個少年郎?

而當少年的目光落到顏梓身上的時候,眸中的殺氣便退去了幾分,變得柔和了許多,似乎還衝着顏梓笑了笑,梨渦清淺。

顏梓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衝她笑什麼?不過笑得還挺好看的,再看一會,便覺得這人莫名有些眼熟,似乎以前見過,那臉型五官雖然已經長開,但那雙黑亮的眼睛和笑意未曾改變,可是顏梓她一時還想不起來這少年就是長大了的小乞丐。

她三年多前收留過的那個小乞丐。

幾個地痞流氓朝來人吼了一聲,紛紛擼起袖子來,“你誰啊你?”

少年根本沒搭理那幾個宵小之輩,徑直越過他們走到他們頭前,目光冷冽地看着那人,氣勢壓人,“我再說一遍,放開她!”

“那我要是不放呢?”混混頭兒不屑地道。

少年從口中冷冷地吐出幾個字,“那我就廢了你的手。”說罷,連眼皮子都沒掀一下,擡手往那人手臂上一抓一擰,緊接着就聽到嘎嘣一聲斷裂的響,又聞那人鬼哭狼嚎的痛呼。

身後幾個他的兄弟見狀連忙衝上前去要幫他,於是少年就隨手將他們的大哥往他們身上一扔,一羣人直接被砸到在地,少年沒有溫度的嗓音又傳來,活叫那些人聽得心驚膽戰,“給我滾!要是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們來惹事,斷了的就不止一條胳膊了!”

那羣人直接就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了,少年都還沒怎麼出手呢,光是那氣勢就夠嚇人的了。

見那些人走了,顏梓也鬆了口氣,忙向少年道謝,又熱情地招呼他。

“真是多謝了這位少俠……”她見此少年身後揹着一把劍,腳上黑靴塵土漫漫,發間還落了一片小小的落葉,便以爲他是行走江湖的什麼俠客,雖然身形高大,但眉目間仍透露着一絲少年的氣息,便喚他少俠。

而她口中的少俠還沒等她把感謝的話說完,就張口喊了她一聲,“姐姐。”帶着絲時隔幾年再見抑制不住的欣喜,激動……又透露着一絲膽怯,怕姐姐會不記得他了,怕她會怪他剛剛是不是又太兇了,嚇着了她其他的客人?

總之和剛纔教訓那些地痞流氓的冷峻少年彷彿不是同一個人。

這一聲姐姐把顏梓給喊懵了!

她愣了幾秒,而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指着那黑衣少年,不確定地問:“你,你是那個小乞丐嗎?”

少年點點頭,但見顏梓從小廚房裡面走了出來,上上下下打量着少年,一臉驚訝又不可置信,“真的是你啊?小乞丐,三年不見,你都長這麼高這麼大隻啦?”

少年忽然一把抱住了顏梓,就像當年在雲清觀前與她道別分離時一樣,他緊緊抱住她,腦袋直點磕在她肩上,“是我,真的是我,姐姐。”

顏梓甚是欣慰,還有股想哭的衝動,她都已經忘了的,也不指望小乞丐會再來找她,可他竟然毫無預料的來了,還幫了她一個大忙,她心中五味陳雜,拍着他的肩,像一個老母親見到了多年在外突然間又回來的遊子一般,“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她拍着少年的肩,少年抑制不住內心久別重逢的歡喜,抱着她的手臂略一用力,輕而易舉一下子就將她抱了起來,猝不及防,顏梓腳尖離地,少年高興激動地抱着她轉了好幾圈,姐姐地喊着,一遍又一遍。

也不管這店裡還有好些個客人在吃飯,紛紛側目看他們,笑裡別有意味。

顏梓注意到他們看熱鬧不太正經的嬉笑目光,連忙咳了好幾聲,用手拍打着少年已成長得一片寬闊硬實的肩,呵聲道:“噯噯噯,小乞丐,你快把我放下!你都把我給轉暈了,店裡還這麼多人看着呢!”

經她這麼一提醒,少年才從一片激動歡喜當中緩過神來,忙輕輕把顏梓放下,一手摸着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見到姐姐太激動了,一時沒控制住自己……”他又誠懇地向她道歉,緊抿着雙脣,低眸注視着她,這下倒把顏梓給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咳了聲,朝他擺擺手,“沒事沒事了。”又拉着他坐下,問他有沒有吃飯,想吃什麼她做給他吃……

之後顏梓還又讓榮財去店外把打烊的牌子掛起來,給店裡的兩名夥計也放了假,說是她弟弟回來了,今天不做生意了,讓他們回去歇息一天。

榮財送走了店裡的最後一批客人,自己和另一名洗碗工收拾收拾也就向顏梓打了招呼走了。

店裡就只剩下了顏梓和少年。

如今得輪到顏梓仰頭看着他了,她拿手和少年比了比,不由唏噓,“都長這麼高了!快比我高了一個頭!”

還真是男大也十八變啊?她第一眼都沒認出他來。

少年衝她明朗一笑,忽然對着她彎下了腰,朗聲道:“在姐姐面前我可以變得比姐姐矮的,這樣姐姐就可以不用仰着脖子看我了。”

顏梓笑他,“那你彎着腰不累嗎?”

少年搖了搖頭,“不累,我腰好得很,師父經常會在我腰上放石頭讓我練腰,教我練功,所以我不累的,姐姐你放心好了。”他還安慰着她。

顏梓聽他說完,心道這三年多不見,這小乞丐的話變多了呀?

她欣慰地笑笑,按他坐下,“今天呢,姐姐也不做生意了,就只給你一個人做飯吃,說吧,想吃什麼,姐姐給你做。”

少年想了想問:“姐姐現在在賣什麼啊?”

顏梓回道:“麻辣燙。”

於是小乞丐就道:“那我就吃麻辣燙。”

“好!”顏梓又招手讓他過來自己選菜,選好了菜她去給他燙。

少年就跑去看她燙麻辣燙。

吃完了麻辣燙,顏梓收拾了一番,便關了門帶少年去上了街。

少年揹着劍跟在她身後不由好奇地問:“姐姐,我們不回家嗎?是要去買什麼嗎?”

顏梓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去挑牀啊,要不然晚上你怎麼睡?還打地鋪嗎?姐姐現在有錢了,不會再讓你睡地上的了!”

少年哦了聲,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也是護在她身後,眉目間笑意流露。

像……那天上明亮的大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