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三十

安璇大人請婚假,我們採編小組暫歸主任直接領導,實時採訪的分派,報料熱線的跟蹤,主任年當不惑,平時也還算和善,只是他開口說話我們都不敢站跟前,就怕被他口水淹沒。師姐曾在□□上給我發信息,說主任說話的時候如果站在側面看,沒準能看到一道彩虹,他口沫橫飛的功力,由此可見一斑。

這天下午主任把幾個採編小組雲集在小會議室開會,我們很自覺的往後坐,師姐來得遲了,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在前排。主任說話有個習慣,通常以“我只說三點”爲開場白,當真說到第三點,他會很盡職的“我再補充三點”。坐在後排的人可以走神,坐在前排的……自求多福吧。

我在倒數第二排玩短信,逸羽說等會有個外籍教授講座,我說我也在聽主任唸叨呢,她說我的課也是念叨麼?我趕緊回短信“你的課呀,就像風吹過樹葉,就像雨落在窗前。”

會議部署了本季度的重點採訪任務,我撿着自己那部分認真聽了——真的要很認真,不然沒法聽清上頭沒有起伏的語調究竟講啥——瞥眼看到師姐用手肘撐着腦袋,可憐的孩子。

好不容易熬到散會,師姐垂頭喪氣的走出會議室,我溜到她旁邊拍拍她肩膀:“不至於吧?昨晚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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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理我,徑直走去洗手間,洗了手臉,回到辦公室,頹然坐在椅子上。

“喂!”我趴在她桌子邊,也學她用手肘撐着臉:“到底怎麼了?”

“恢復元氣啊。”她滿臉痛苦:“剛纔坐在第一排,還只剩下了中間的位置,主任那個口水花灑喲,我恨不得練就龜息大法,儘可能不呼吸。你看我的採訪本,上邊兩頁都是溼的,全是他的口水。”說着把採訪本撕了幾頁扔進垃圾桶,不能全扔,還記錄着好多采訪筆記呢。

我對師姐深表同情,端來兩杯咖啡聊表安慰。她接着沮喪:“也不知道主任的口水有沒有腐蝕性,剛纔趕緊去洗臉,以後要再坐前排,我得撐着把雨傘才行。”

“哈哈哈哈哈!!!!!!”我端着咖啡猛笑,又怕笑狠了咖啡潑出來。師姐自己也咯咯咯的邊皺眉邊笑,突然看到範良在門口探頭探腦,師姐伸出蘭花指,對他鉤鉤,他很老實的走過來,師姐把咖啡杯放他手上:“拿去洗洗。”

範良糾結。看看我,欲言又止。我說我也洗杯子,和他走了出去。

“什麼事情這麼神神秘秘的?”我問。

“星期五下午採訪航洋國際我恐怕不能去了,你別告訴主任啊,他要扣我錢的。”範良開着水幫師姐沖洗杯子。

“爲什麼不能去?”我把自己的杯子洗好,看他的眉頭皺成疙瘩。“上次去王府井你把相機一扔就走,這次又說不能去,你到底……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範良左看看右看看,半響纔開口:“去我辦公室說吧。”

我…無語噠。 = =!

攝影部在採編部樓下,時常人影全無,採編部需要攝影記者時會由各小組組長電話溝通安排,範良和我同屬安璇帶的採編小組,咱們也常相互蹭辦公室蹭電腦。

這會兒範良同學抱着他心愛的相機擺弄裡邊的照片,看得出他在糾結,我也不好催,可等到我都犯困了,他還沒有主動交代的意思。

“不方便說?”煩躁,不得已我先開口:“我上樓碼字了。”

“誒!”他叫住我,方方正正的臉上都顯出幾分疲憊。想起咱好歹也共過患難,我只好又坐下來。半響,他終於用超級鬱悶的口吻說:“星期五我媽給我安排了相親,就在我們採訪的那棟樓。”

“啊?!?!”一隻小烏鴉呱呱呱從我額頭飛過,留下幾根華麗的黑線。摸摸額頭:“你……你相親不能跟工作混爲一談吧,安排在其他時間不行麼?”

“跟我媽說得通嗎?”範良看着我,可憐他臉上鬍子渣渣都沒顧得剔,長恨深痛的苦着臉:“況且我根本就不想去相親,煩都煩死了。上次去王府井,看到我媽也在逛街,和個大嬸,估計就是媒婆,當然趕緊溜了。”

汗!!

“這也太巧了吧?!”我陪他糾結:“你這麼躲也不是辦法呀!”眼珠子轉轉:“要不,你就遂了老人家的心,去相親,然後一次性搞定!”

範良低眉想了想,擡頭看我眨眨眼,我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通常這個表情都不是什麼好事,果然,他自以爲笑得很善良的說:“一次性搞定的辦法也有,不去相親,我就說我有女朋友了,你跟我回去表個態……”

“滾!”我站起來就往門口走。

他抓住我手臂,也站起來:“你忍心看着我一個大好青年就這樣被封建思想毒害?你忍心看着我們報社的優秀攝影師祖國的花朵社會的棟樑就這樣毀於一旦?”

我甩開他爪子,怒道:“你毀於一旦也好過把我拖進豺狼窩,你是祖國花朵社會棟樑就應該有責任有擔當,挺起腰板站直身杆迎着困難上!”

範良兩隻爪子都抓了過來:“幫我搞定我老媽,以後你有什麼事我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懶得理他,使勁使勁甩手!

攝影部的門毫無預警的打開,探進一個腦袋,某攝影記者看看我,再看看範良拽着我手臂的兩隻爪子:“你們繼續。”退了出去。

我怒極!用力推開他,範良一屁股坐在地上,呆愣的看着我。我走到門口,身後傳來範良哀怨的聲音:“我手臂上的傷剛好呢,小樽樽你就見死不救。。。”

“拜託你不要用這種語氣說話!”我四處找掃把,打算掃掃滿地的雞皮疙瘩。

“求你了。”範良方方正正的臉上滿目憂傷,“淚眼悽迷”的眨呀眨:“我請你吃哈根達斯還不行麼。”

嘆口氣,蹲下來,看着他:“大哥,你快把我凍死了。”

“來,大哥抱抱。”

“滾!”恨不得一腳踹過去!“有多遠滾多遠!”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幫我?!”他乾脆盤腿坐在地上,攝影記者頹廢起來也蠻好看。

“我喜歡寶馬的迷你Cooper。”

範良張大嘴巴更加呆愣,好一會才哭喪着臉說:“你賣了我吧,爲奴爲僕……”

“航洋國際二樓,”我笑眯眯的看着他:“有正版車模,不貴。”

“多少?”

“498塊而已。我要紅色車身白色車頂的。”

範良抱着手在心裡打小算盤:“一言爲定。”

“外加你剛纔說的哈根達斯。”

“你個奸商!”

“再吵就再加兩個天使冰王。”

“你還是賣了我吧。”他爬起來坐在椅子上:“言歸正傳,什麼時候跟我去走場?”

“走場容易,接下來可麻煩。”我也在另一張椅子坐下,抱着椅背看他:“你比我大兩歲吧,爲什麼不乾脆正經找個女朋友算了。”

“窮。”

“攝影記者的收入什麼時候低過文字記者了?”我鄙視他,隨即轉轉眼珠子:“莫非……你……”

範良摸摸下巴冒出來的胡茬:“嗯?”

我拍拍他肩膀:“放心,我尊重每個人的性取向。”

“去你的!”他揮開我的手:“我……我有喜歡的人了。女人。”重點補充。

“哦。”我轉過椅子端正坐好,認認真真的八卦:“誰呀?!”

“關你什麼事。”他用鼻子哼哼。

“對噢,不關我事。”我站起來,作勢走向門口:“你自己去家長跟前走場吧。”

“別別別。”範良的爪子跟過來。

我回頭“含情脈脈”的看着他:“誰呀?!”

“是……”

“範良,我的杯子呢?”攝影部的門再次打開,這回有預警了,是師姐的大嗓門。她腦袋探進來,一樣看看我,一樣看看範良還拽着我的手臂的爪子,眉眼彎起:“下次記得鎖門。”退了出去,門口傳來彷如小母雞般咯咯咯的笑聲。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晉江登上來更新不得,今晚早點更。。我可等着你們打分加評論呢,不許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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