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背叛了先生的人,夏佐也恨不得親手打死他。可是……卻不是要這樣眼睜睜看着他被isee活活燒死。
終究共事一場。
夏佐便悄然走進房間來,想要向皇甫華章求情。
李樂文被帶走之後,皇甫華章又在自己的房間裡靜默了半個小時後便到了解憂的房間去。接下來的四個小時,一直都在陪伴解憂。
經過昨夜的驚嚇,尤其是眼睜睜看着媽咪被帶走,解憂被救回來之後不哭不鬧,卻也不肯再說話。只是緊緊抱着大白,背對着衆人,尤其不肯看向皇甫華章。
這其中的緣故,夏佐等人一時沒猜透,可是皇甫華章卻還是明白的鰥。
這孩子一定是見到了喬治的臉,於是便將喬治給當成了他。小孩子無法理解爲什麼爹地會打了媽咪,最後還將媽咪帶走……小孩子被堵在自己思維的死衚衕裡,於是便不肯說話,也不肯面對他。
幸好,這四個小時近乎頑強的耐心之下,解憂終於肯看他了。
甚至有一回他扮演大白說了許多好玩的笑話,解憂笑出了聲,然後還伸手過來摸了摸他的臉頰。
那一刻皇甫華章險些落下淚來,卻又怕嚇着瞭解憂,於是輕輕地說:“呦呦明白,爹地不是那個人了吧?爹地是絕不會傷害媽咪的,不管爹地有多生氣也一定不會那樣對媽咪。”
解憂這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奔進他的懷裡,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哭喊着:“爹地快去救媽咪,那個人他打媽咪!解憂沒辦法保護媽咪,解憂好沒用……”
解憂終於發作了出來,然後所有的疲倦都翻卷了上來,她終於在爹地的懷裡睡着了。
夏佐進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幅圖景。
皇甫華章面上掛滿了慈愛,豎起手指向他示意:“噓……”
親自抱着解憂放到了牀褥裡,又坐在牀邊細細看了孩子良久,最後起身後還是在孩子額頭上烙下一個親吻。皇甫華章這才小心翼翼示意夏佐一起退出了房間。
走到門口還吩咐森木:“你好好守着小小姐,別讓她醒來覺得孤單和害怕。”
五個小時的大限將到,李樂文的生死還好說,只是這個結果也將直接影響到時年是否能得安,於是森木也明白先生這個時候離開小小姐,是要去商量如何解救小姐了。
森木便深深吸口氣,說:“如果小小姐醒來想要見的人是先生,屬下該怎麼辦?”
皇甫華章仰起頭來,目光放遠:“你就說,爹地去接媽咪了。她愛媽咪,爲了媽咪遇險而自責,雨水聽見這個理由,她就一定可以平靜下來。”
森木深深點頭:“遵命。”
皇甫華章帶着夏佐回到了他的房間,然後打開了電視和網絡。
因爲又要涉及到一名人質的生命安全,所以電視新聞已經在直播。
畫面上顯示,李樂文已經被帶進了一個大鐵籠裡,鐵籠外已經被isee的武裝人員澆上了汽油。
夏佐看了也無法直視,低聲問:“如果喬治不肯交出小姐……先生,難道咱們要眼睜睜看着李樂文被燒死?”
皇甫華章眯眼望住畫面裡的李樂文,藍眸幽暗:“你以爲喬治抓走時年,是爲了要時年的性命麼?當然不是,他是想要借用時年來逼瘋了我。於是同樣,我也只是要李樂文現在的狀態來逼瘋他罷了。”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當然,前提是喬治對李樂文的感情,有我對時年那麼深的話。”
夏佐十分不放心:“先生覺得,喬治會在最後關頭答應交易麼?”
“那是他的事。”皇甫華章冷冷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是他們兩個準備爲對方生死相許。李樂文爲了喬治而背叛了我,從而造成後來那麼多事,那他就應該明白自己的下場。至於喬治肯不肯來救他,也正好幫他看清喬治對他的感情。這樣無論生死,至少都能明明白白,那就也都值得了。”
皇甫華章聲息穩定地說着,同時已經親手解開衣衫,更換服裝。
夏佐的注意力先前都被電視畫面吸引着,冷不丁回頭看見先生已經換好了衣裳,便驚得一聲低呼:“先生,您這是?!”
地牢裡,時年也親眼目睹了這五個小時裡喬治的變化。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從五個小時之前,喬治就忽然發瘋一樣地衝了下來,對着她嘶吼:“我也會殺了你!不,不,我不殺了你,我也會跟他一樣,把你賣給isee。”
時年之所以知道是大約五個小時之前,是因爲她對身處黑暗有了經驗,所以她早已開始藉助自己的心跳和脈搏來大致掐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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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的話說得有些突然,時年隨即便也能從中推理出,一定是皇甫華章將喬治什麼重要的人賣給了isee!
時年的心也揪了起來。isee的狠毒,舉世皆知。
她不小心倒抽一口冷氣,這聲音被喬
治聽見了,他便得意地大笑了起來。
“你害怕了,哈哈,你終於知道害怕了!isee啊,沒錯,就是isee啊,你一定知道他們是怎麼對待女人的。你會成爲他們的玩具,玩夠了還會再推回市場上去再賣給下一個人。這是21世紀,可是女人們遭受的卻比當年的抗戰時期還要悲慘……你一定是想到了自己即將面對的處境,所以你知道害怕了,哈哈。”
他自己自言自語地說:“我一定要賣了你。一旦知道你被賣進isee,私生子一定會發瘋的,一定會的!”
可是隨着時間的一點一滴推移,喬治的得意一點點地土崩瓦解。他開始在她面前暴跳如雷,可是卻分明找不到合適的辦法。
時年趁着這個時機,湊到鐵欄邊輕聲問他:“喬治,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現在只有你我兩個人,不如你跟我說說,也許我能幫得到你。”
喬治停下來,回身盯着時年良久。
夜視眼鏡的遠紅原理,雖然在黑暗裡能看見她,可事實上對她面上的細微表情看得卻不是那麼清晰。
他愣了愣:“你能幫我?爲什麼,你爲什麼能幫我?你是私生子的女人,你自然會幫私生子的。”
時年急速回答,不留下空當讓喬治思考:“因爲我的命在你手裡。我怎麼會跟我自己的性命過不去?如果我幫了你,能換來我自己不用死,我爲什麼不幫你?難道在皇甫華章和我自己的性命之間,我能爲了他而不要我自己的命麼?”
她的話符合邏輯,可是喬治還是轉了轉腦袋,覺得還是有些不對勁。
“你爲了自己的命,就不幫他?可是我怎麼覺得,他如果爲了救你的命,他甚至肯交出自己的命呢?如果不是相信這個,我又何必抓了你,要來交換他的命?”
時年聽得心下也是感傷,可是表面上卻一徑要否認:“喬治你太可笑了。你跟先生鬥了這麼多年,怎麼會還不明白他是多狡猾的人?他怎麼會爲了誰而送上自己的性命?喬治,他騙你的,你也肯信?”
喬治卻還是晃了晃腦袋:“不對。他不僅是這樣說,而且他也曾經這麼做過。爲了你,他曾經豁出過自己的性命去!”
時年心下轟然一聲:“你說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喬治有些迷亂,於是又晃了晃腦袋:“就是六年前。爲了救你,他什麼都豁出去了。”
時年怔了,兩手死死扣住鐵欄。
皇甫華章是曾經與她這麼說過的,他還曾經告訴過她,說黑暗裡陪着她的那個人,其實是他……可是後來,當她認出了是湯燕卿之後,她就判定皇甫華章是在跟她撒謊了呀。
皇甫華章是太想成爲那個人,於是將他自己當成了湯燕卿罷了。
可是怎麼聽喬治的話說起來,彷彿曾經的一切、他所說過的話,不全是假的?
時年大口吸氣,儘量平和地問:“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喬治,你講給我聽聽,好麼?”
喬治卻又煩躁起來:“我爲什麼要講給你聽。現在就要到時間了,就要到五個小時了,我哪裡還有時間跟你說什麼六年前?”
隔着黑暗,時年心思電轉。
究竟什麼才能叫喬治忽然之間這麼煩躁,皇甫華章又是將誰賣給了isee?
腦海中彷彿有鐵馬在風中叮噹響過。
時年隨即脫口而出:“我知道了,是李樂文,對不對?”
這般脫口而出,便隨之豁然開朗。時年想起曾經湯燕衣說過,她是給喬治使過美人計的,可是喬治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更沒有半點的憐香惜玉。湯燕衣無奈之下才找上李樂文的。
彼時大家的分析是喬治因爲對皇甫惜安的痛恨,於是也不喜歡任何的東方女孩兒,所以纔會對湯燕衣那麼冷漠。可是其實細細追溯喬治的這麼多年的生活軌跡,他並非沒有機會遇見西方女孩兒,可是他身邊卻也同樣沒有女伴。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同樣是佛德家的孩子,詹姆士在歐洲的時候,儘管也生活在類似的監視高壓之下,詹姆士身邊卻也從來沒缺了女伴兒。
更何況……再回想一下老佛爺的特殊愛好,便不難猜想,興許佛德家是有那麼一脈遺傳因子被喬治繼承了的。
時年深吸一口氣:“喬治,你是愛着李樂文的,對不對?”
從湯燕衣的話裡可以聽出,李樂文跟喬治的情形還是有所不同的。比如說李樂文是真的對湯燕衣起過興趣,而且還帶了湯燕衣回了房間,是想要有下一步的舉動的。
也就是說在喬治和李樂文之間,那個始作俑者是喬治。是喬治用了法子掰彎了李樂文,所以在那段情感裡,喬治纔是主動方。
只是……時年自己心下也有一點想不明白:既然李樂文從生理上原本是直的,後來怎麼會接受了喬治呢?
喬治沒想到自己那樣隱秘的心事竟然會被這個被他掐在掌心的、弱小的、東方的女人給看透了!
他狠狠盯着時
年:“因爲自己是巫女麼?你們這些黑頭髮、黑眼睛的東方女人,都是巫女!”
時年深深地吸氣:“既然你愛李樂文,那就一定要救他!他現在isee的手裡,你知道isee的手段的。相愛過一場,你怎麼忍心坐視不管?”
這樣想來,她心下已經能隱約明白皇甫華章想要做什麼。
實則皇甫華章、喬治、湯燕卿這幾個男人真的是太相似了,他們都不會在乎要不要敵人的性命,他們想的都是更根本地摧毀敵人的心理防線。
所以她現在應該做的是火上澆油,幫先生將喬治最後的理智都給迷亂。然後就有了逃生的機會。
可是出乎時年意料,喬治忽然仰天狂笑:“愛?錯了,你們都錯了!我怎麼會愛李樂文?笑話,真是大笑話,我知道他是私生子派來監視我的人,我怎麼會愛他?”
喬治驟然收了笑,走近鐵欄,恨恨盯着時年:“我告訴你,就連我整容都是爲了騙他。我說我是爲了他,我說是因爲我太愛他了,所以我願意爲了他而整成他心裡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