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旭又不是什麼十八歲的毛頭小子愣頭青了,這個只要是不瞎就能看得出來。
爲人嚴肅嚴謹做事認真負責是成熟的表現,但也和世故圓滑並不衝突。
這從唐旭號脈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他也不是什麼想要惹事生非或者說非得要鋒芒畢露的人。
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堤高於岸浪必摧之,太過於優秀在這個時代,也並不一定就是什麼好事。
這也是李昔弘自以爲是的煩惱,不過都是題外話了。
現如今的醫療事故這麼層出不窮的多,多得像是天上繁星數之不盡,人們都覺得是屢見不鮮了,作爲大夫謹慎對待並沒有什麼過錯。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是華夏民族數千年來的優良傳統,是做人最合適的中庸之道,現在唐旭是深諳其理的。
其實真正把這一套玩兒得轉的,是坐在辦公室裡尸位素餐的機關單位人員,他們秉承的就是少做事少犯錯,不做事不犯錯這樣的信條活着,陽奉陰違的只顧着經營自己的利益圈子,哪裡管的着人民的死活疾苦。
唐旭放下了他那最痛苦的鴨嘴筆,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表情還是很謙虛的說道,“姑娘要是不願說我也不勉強,隔壁就是醫院,鄉下地方雖然設施不好但是CT和B超機還是有的,你可以去做個檢查之後把檢查報告交給我就好。”
李昔弘是大跌眼鏡,這真是個時髦的中醫大夫啊,要知道一般來說稍微有點兒本事的中醫,都是及其厭惡西醫,從而恨屋及屋的把現代化醫療設備都一併抵制了的。
短暫的錯愕之後,李昔弘回過神來走到唐旭面前低着頭看他,認真的說道,“唐先生,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也不要兜圈子了。實話高速你吧,我們也是聽了別人的推薦纔來這地方找你的。要是真是普通的三病兩痛,就算是癌症都都沒必要山遠水遠的大老遠趕過來不是麼?”
唐旭點了點頭,溫文爾雅的微笑着說道,“先生你願意說我就聽,但是也
不用把我捧得那麼高,我只是個鄉村的赤腳醫生而已,沒那麼大的本事。”
到了這時候還在先給自己裝孫子,真不愧是醫生啊,到哪裡都是一丘之貉,叫做天下烏鴉一般黑。
這時候裝了孫子,等會兒可就爺爺的爺爺了,這種做法叫做以退爲進,李昔弘可是明白的很,但也不去揭穿他。
“不知這位姑娘到底所犯何病,唐某不敢說是藥到病除,但至少會是盡我一分綿薄之力,不讓兩位失望而歸。”唐旭又說道,再次拿起筆準備開方子了。
“蠱毒,唐先生一定知道怎麼解吧,多年的禁足蠱,已經困擾了拙荊很多年,到處尋醫問藥也沒個辦法,前些日子偶然從一個故人那裡得知了唐先生,這才抱着最後的希望專程前來。”李昔弘鄭重其事的說着,不過還是沒有把夏爾瑪給說明了。
他話裡的“拙荊”兩個字,陸君嫺是聽得真切的,這兩個字雖然是謙稱,但代表的意義卻是極好的。
這讓陸君嫺雙手都無所適從不知該放哪兒了,不斷的揉捏着衣角,紅紅的小臉兒埋得比遇到危險的鴕鳥都要深。
唐旭並沒有太在意陸君嫺展現出的那一抹嬌羞,彷彿是看穿紅塵四大皆空的出家人似的,紅粉對他如骷髏。
“蠱毒?那應該是已經消失了數十年的東西,相傳是苗人世代相傳的功夫,不過很是反科學反人類的,也是被影視作品誇大事實的,先生你沒開玩笑?”
唐旭這方子看來是開不成了,他鴨嘴筆裡面的墨水滴在處方紙上,上下好幾張都給染成了墨黑色,他又沒有可以用來刮的小刀,只能把這些都扔進了垃圾桶裡。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麼?”李昔弘沒好氣的說着,唐小蕊這個父親的脾氣什麼的都沒有事先了解過,她又不肯多說一個字兒,現在到了臨陣時候,被他話裡反覆的機鋒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唐旭搖頭道,“看起來不像,說的卻又像極了。你可知道禁足蠱到底是什麼嗎?那是十四隻蠱
蟲分別蟄伏在宿主的各大器官裡,稍有不慎就會要了人命,哪裡還能讓你這麼長途跋涉而來?”
這麼說來倒也是,李昔弘心裡生出了些疑惑,要說陸君嫺之前在陸家大院下面的公園走一趟都是難以忍受,如今都離家幾百裡了,怎麼還會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
“是因爲這個。”陸君嫺忽然擡起頭說道,從她的腰上解下她的香囊打開來,裡面裝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也不知到底是什麼,並不像是哪種特殊的香料,就連特別的氣味兒也沒有。
不等李昔弘發問,陸君嫺又說道,“李郎,之前我不是試過用我房間裡的木屑之類的東西帶在身上,用來混淆蠱蟲的感官麼?這就是我房間裡的香灰和牀頭木的木屑混合而成的,原本只是試試看,沒想到效果還不錯,並沒有太難受了。”
李昔弘恍然大悟,一直以來他都把陸君嫺當成了一件好看的花瓶,甚至連她對於陸家的八達集團的影響力都給選擇性的無視了。
而這個小女人同樣很是知趣,在他面前從來沒有展現過什麼過人的才華,甘心做了他的附庸,一直都靜靜的等着他,等到他之後又站在他的身後,不言不語滿是柔情。
可她畢竟還是聰慧過人的天縱之才啊,不光有大智慧,這樣些許的小聰明也是信手拈來不費工夫的。
陸君嫺這舉動讓唐旭都有些動容,他沉吟着問道,“姑娘看起來並不是什麼惡人,又是誰給你施了這麼狠毒的蠱毒?禁足蠱,那和囚禁終身幾乎都沒區別了。”
李昔弘代爲回答道,“這可就說來話長了,不知唐先生有沒有把握治好她?只要能夠治好,這分恩情我李某人沒齒難忘!”
唐旭擺了擺手道,“先生你言重了,治病救人是醫生的天責,我也只是順應而爲之而已。且不管是與不是,要知道蠱毒的潛伏深的很,一般的方法可診斷不出來,今天的時間也不早了,我先給開副藥吃着,等到明天就能夠準確診斷了——是藥三分毒,小心駛得萬年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