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昏迷又是整整三天。
直到這一日日上三竿,劉生才徹底醒來。不過這次昏迷是他有意識的昏迷,藉助蒼松老道的小型歸元陣,自主地汲取了不少天地精華,在體質不斷恢復中,還對身體的各項指標進行了一點提升。也察覺了儘管自身實力較之初從半仙觀出來時有了飛躍式的提升,但體內的雜質還是相當可觀,麒麟體質和自身體質的融合也不是很全面,將來有時間還是要狠下心來徹底閉關一次。
睜開眼就看到蜷縮在自己懷裡輕輕打呼的妮妮。劉生頓時就樂了!能再次看見這個活寶的感覺真好!也不管妮妮樂意不樂意,抓起來就遍體檢查了一遍,還行,啥事也沒有,就連身上也沒一根雜毛了,肯定是這活寶自己整的。聞了聞,不臭。吧唧就在睡眼朦朧的寶寶臉上親了一口。
“貴使請稍候!小、小軍師還在閉關打坐!”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黑土道長急急地咋呼着。
“我已經……出關了。這位是……”劉生無奈地打開房門,順着黑土道長的意思搪塞。
“王梓。”來人自我介紹。此人約莫十七八歲,嘴上一層薄薄的絨毛,臉色白淨,素色緞袍,袍上印染着青色山水,年齡上像是某個官宦之家的公子,說話不像當朝高官,否則自我介紹應該是本官云云,但卻隱隱透着一股傲氣,上下打量着劉生,流露着一副好奇之色。相反在他身後數步外的幾員戎裝將士,看劉生的眼神卻是滿滿的不屑。
劉生向來是不理會別人怎麼看他的,不過目光卻是低垂下來,也懶得去看那幾員將士。這一垂頭,目光平視,就正好落在王梓腰間垂掛的一件玉佩上。玉佩比常人手掌略小,是件獨角貔貅。貔貅雙角爲辟邪,單角爲天祿,傳說中和麒麟一樣,好食財寶,只吃不拉,食財寶越多,身體的金色越多。這件貔貅是通體白玉,似乎並無一絲雜質。按說被朝廷派來和談的應該是德高望重的長者,至少官階不會太低,但眼前這騷年……難道是……
一鞠到地,劉生朗聲:“恭迎上使!”
“嗯。”王梓雲淡風輕地揮手,像是習以爲常這樣的禮儀:“免了!”
匆匆把王梓讓進屋內,幾員戎裝將士卻立即把住了門,並不放其他人入內,惹得黑土道長頗有幾分不滿。
只是這樣一來,劉生對王梓的身份就更加肯定了,便囑咐黑土道長出去戒備,一定要保證這裡的安全!然後才扯了屋內唯一的座具:蒲團,請王梓坐下,就跪下磕頭:“小人給王……子……殿……請安!”王梓兩字卻是拖長成了王子!
王梓臉色一變,眼光掃掃門外並無他人,良久才搖頭嘆息:“翠柏軍師,果然不凡!起來吧!”言語間並不否認,顯然是肯定了劉生的判斷。
果然!劉生暗叫僥倖!居然真的猜對!自己的禮儀也不算太唐突。不過這真要聽王子的話站着麼,倒還是有顧忌的!掂量一番,覺得自己即使站直了也不會超過王子殿下的發冠,才告了罪,目光卻略略低垂。
只聽王子低聲道:“母……皇上遣我來與呂宋合談,言明以翠柏軍師意見爲主,我只做具體細節審覈和最終拍板。雖然在京都聽聞不少關於小軍師的傳聞,還是迫切想來一見。沒想到果然!”
“謬讚了!下官……小人……只是徒有虛名……皇上太看重小人了,這等國家大事,我這一介孩童,哪能參與……”劉生趕緊推脫。開什麼玩笑!女皇也太那個了!自己不過拿了個半仙觀比試第一,又被抓來南征軍當壯丁,軍師頭銜本來就是個虛的,這段時間又經歷過兩次生死,現在一下子要叫他參與兩國間談判這麼大的事了,我可以說自己小學沒畢業文化程度低上不了檯面麼?
不過王子的表情卻忽然詭異了!看得劉生心情忐忑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沒料到王子竟然拉住了劉生的手!鬧得劉生好一陣擔驚受怕。最後才明白原來是在欣賞和他時刻不離的妮妮:“這小貓蠻可愛!”
一低頭,正好看見妮妮好不見外地正衝着王子吐舌頭……劉生頓時尷尬得臉都紅了。
還好王子只是這樣隨口一句,就話歸正題:“不知小軍師對合談有何高見?可否談談?”
沉默了好一會,又不敢把自己已然出汗的手抽回,踟躕了好一會,劉生才理清思路:“嗯……那要看朝廷是什麼思路!是要求呂宋賠償將士喪葬費;還是略去此事不談,只談歲貢;還是和呂宋只談今後和睦,加強商貿?若是沒有朝廷的合談綱領,小人別說高見,連低見也沒有啊!”
“哈哈!”王子聽了劉生的高見低見之說,忍不住笑噴。鬆開劉生的手,道:“這樣吧!未時張一飛宴請,你、我、張帥三人,晚宴後詳談,小軍師也好趁這半天功夫醞釀些關於和談的內容。哎真是感嘆啊!小軍師果然人才!七歲,才華堪比智者賢能!想我七歲時……哎……”
臨走時,王子叮囑劉生以後稱自己‘王欽差’即可,其實也不用他叮囑,劉生也是這樣想的。一來萬一王子身份暴露,被呂宋或者霓虹國或者其他一些勢力擄去要挾天朝,畢竟不是什麼好事。再其次倒是劉生自己掂量着自己不過是個小孩子的身份,說實話應該以學業(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修煉、學習種種術法,以及遊歷天地增長見識提升心境爲自己的將來奠定基礎)爲重,不應該也沒必要牽扯到政局啊官場裡面去,所以即便知道對方是王子的身份,哪怕清楚抓緊王子這條大魚說不定這輩子都吃喝不愁了,卻也還是懶得巴結懶得牽涉其中。忽然想到月蓉道姑,如果有可能,這種事情她能幫忙的話,呵呵。反正她在宮裡有人,打聽王子是女皇第幾個子侄的事情,直接問她就行。
於是到了王子走後,黑土道長、日犇道長、月蓉道姑團團地圍住他,想打聽他在屋子裡和朝廷特使談了些什麼的時候,劉生就很乾脆地說朝廷方面應允了呂宋的要求,要自己加入天朝方面的談判團,晚宴以後,會和張一飛一起商談。黑土道長還好,沒心沒肺地看着劉生笑,他就活脫一個武癡,更不操心劉生會有什麼應付不了的。月蓉道姑出入宮廷幾次,卻是很擔憂劉生涉足官場後在禮儀上有什麼不妥,和那些個老於世故的傢伙交際也是相當麻煩的事情!就怕劉生應付不來!
劉生憨憨地笑,懷裡的妮妮也陪着他一起憨憨地笑。日犇道長對這一人一寵的表情表示無語。兩者的傻笑落到月蓉道姑眼裡卻成了火種,惹得她沒來由地一陣火冒三丈,纖手變成了九陰白骨爪,堪堪要扯上劉生的耳朵才放了下來。連她自己也奇怪自己這幾天怎麼那麼容易上火,而且還是因爲和自己並不相關的事情!不過相對於月蓉道姑的表演,妮妮則更爲精彩。眼看着一隻爪子向劉生抓來,妮妮條件反射地想吼一聲兇那爪子的主人,剛擺好了架勢,沒想到爪子又收回去了?再看清楚爪子的主人是月蓉道姑,妮妮直接就翻了個白眼,一頭暈倒在劉生懷裡!
日犇道長很努力地憋笑。
所幸劉生鄭重其事地提醒衆人,還有要事要談。碰巧這時候,蒼松老道也推門進來。
劉生所謂的要事,當然不是和談。用他自己的話說,和談是大人的事情,跟他一個小屁孩沒有多大關係,頂多就是在需要出場的時候出來露個面,裝裝樣子而已。他的軍師身份本來就是個虛的,本行是道士。道士是幹什麼的?當然是抓鬼驅邪的。三天前去的戰場故地,就是一片邪魔之地,雖然不在天朝國境內,卻在清麥城的眼皮子底下,不可不防。蒼松老道也是迫切想知道三天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才匆匆趕來。以他幾乎與世無爭的心態,尋常的事情,還不放在心上。
一提到三天前戰場故地歷練之事,在場衆人神情都嚴肅了,即便是妮妮也一骨碌醒了過來,瞪大眼睛豎起耳朵。
不過劉生也必須略過其中一些細節。只簡單地說了經過:先是遭遇兩隻蠢鬼;再身陷幻境,隨後用法符砸開;發現自己身處百丈深坑內,對方以火球襲擊,妮妮擋了一下幸好沒大事;自己發急傾盡所能在坑底佈陣再引爆,被爆炸熱量推出深坑;估計戰場故地被對方佈下一座大陣又被自己湊巧炸了陣眼同時陣勢變弱,而陣眼中又有什麼重要物件必須去搶救,劉生才堪堪逃了回來。
故事講得很粗略,月蓉道姑卻聽得一度色變,日犇道長屢次想打斷了提問,蒼松老道卻是一臉的狐疑。好在劉生一說完,立刻就提出了幾個關鍵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