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宣洛安頓好江南君後,暫別他,回了浮生殿。
離家日久,他覺得應該進自己的房間呆一會兒,聊慰一直以來的思鄉之情。可站在房門口,他驚異地察覺,曦穆彤曾回來過,還幫他把房間收拾了一番。
他無法忍受這濃烈的思親之苦,不敢進房,轉身直奔明珠峰。
走上峰頂,他不自覺就站上了,啓程趕赴東海的前夜,坐着守望縹緲殿的地方。時過境遷,他再次在這裡眺望真龍峰,心中是別有一番感嘆。
縹緲殿的殿頂,一如往昔那般,被一層薄薄的,金色的陽光籠罩。風和日暖的景色,卻未給那座孤清的宮殿,帶來任何歡愉的氣氛,倒更顯出它的淒冷。
他的思緒飄進夜晚,想象從姑姑駕冰雪獸離開的那夜起,縹緲殿就沒再燃起過燈火。只要入夜,它就會給黑暗吞噬,那種情景,會否讓人誤以爲,真龍峰頂,矗立着一座大型陵墓?
山風撩撥樹影,那點小小的動靜,令他產生錯覺,自己依然還停留在出前夜,姑姑也沒在午夜時分離去,而是馬上就要拂亮殿裡的燈燭,再抱着古琴翩然而出,坐上懸崖前的岩石,彈奏那曲斷氣迴腸的《遠歸》。
畢竟現在正值白晝,強烈的日光驅散他的幻想,於是他繼續前行,來到了琉璃炫光瀑前。
這瀑布渾然天成,帶着光與影的奇幻之美,可惜它的美,唯有在夜間纔會展露。白天時,它雖也能凸顯萬馬奔騰的氣勢,但不管從哪一面觀賞,見到的,都只能是潔白的、四散飛濺的水花,瀑布內暗含的玄機,憑他是誰,也休想看得出來。
他側耳傾聽水聲的轟鳴,突奇想,想試試藉助自己的留仙目力,是否在白天,也能看見飛火流光壁。於是他揚起雙指,待指尖耀出星光,便指向自己的眉間。
飛火流光壁,是稽洛山最大的秘密,所有見過之人,都只在夜間,從沒誰敢奢望,在白晝也能找出這面光壁。
靈宣洛不過是過度思念曦穆彤,便意圖借這一試,泄內心的苦悶,並不奢望就真能有什麼奇蹟,生在他身上。
誰料指尖星光剛鑽入眉心,那幅巨大的流光畫面,就清晰展現在眼前,幻彩的光芒落入眼裡,竟與明亮的日光,配合得天衣無縫。
“這怎麼可能?我在白天,也能見到姑姑用靈力造出的飛火流光壁?只怕連姑姑自己,都從未做過這樣的嘗試吧?難道這意味,或許真有那麼一日,我可自創出指天禪八層?”
他愕然呆立,說不清氾濫心頭的,是甜還是苦,是喜還是悲。
如今再見這光壁,他已不會眩暈,自然無需再用絹帕遮眼。
可他還是在深深期盼,盼能有一隻溫暖的大手,出現在身後,並輕放上他頭頂的天池穴。他不需那隻大手爲他平穩心神,只需助他,止住內心的悲傷。
於是他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目,想象那隻手,正伸過來,很快就要觸碰到他,可許久過後,山風依舊一陣陣拂過面頰,溫柔得令他沉醉,可頭頂,卻什麼也沒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