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威,邢羽就是要立威。他不是想讓別人怕他,而是作爲宗主,就必須要有絕對的權力,一個組織必須只能有一個人有着最終決定權。
這是一個宗門能有至強凝聚力的前提保證。
然而機會還不是很好找,立威的人選很重要,這個人身份一定要高,要特殊,這纔會收到最好的效果。論起身份來,最高的是王氏,這可以排除在外,再往下就是兩位老劍奴了,還有那些一直追隨劍神宗的劍侍。
這些老者,邢羽不想也不能拿他們來立威,那將會傷了大家的心。正在這個時候,楚念自己跳了出來,簡直是再好不過了,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論身份,楚念很特殊,而且很高,最主要的是,邢羽要讓所有人明白他纔是宗主,這裡面也包括王氏,倒不是邢羽不孝順,只是無可奈何而已。
不過,邢羽的心裡並不是想置楚念於死地。
邢羽對楚念這個人的印象還算是不錯,起碼沒有那種驕縱狂妄,目中無人的公子氣。而且,他對邢羽一直也算是恭敬,唯一不足的就是總仗着自己特殊的身份獨斷專行。
所以,邢羽其實也是在賭,賭的就是那龍狄。
到了這裡,他的靈識第一時間就是觀察房間裡龍狄的氣息,一來是要確定他安然無恙,二來就是看看龍狄是不是清醒,也就是說能不能知道外面正在發生什麼。
龍狄現在重傷,他無法發現邢羽正在觀察他。
而邢羽這一番話說出來,一番的舉動做出來,他發現那龍狄在房間中似乎也是在猶豫着,或者說是在考驗着邢羽,這是一個很關鍵的時刻,現在龍狄已經服氣了邢羽的實力,只要最後這一關通過,龍狄必然會死心塌地地歸順了劍神宗。
這最後一關也是最難的,那就是龍狄要確認邢羽是不是一個正人君子,能不能做到對他們這些人既往不咎,能不能履行諾言。
所以,此時此刻雙方之間的關係十分微妙,可以說都是在互相試探,都是在做一種心理上的鬥爭,只是楚念運氣不好一些,他自然是不明白這裡面的玄機,甚至其他人也都不明白,都感覺到今天邢羽有些反常,現在是絕大多數人都認爲,楚念今天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沒有死在敵人的手中,卻死在了宗規之下,這實在是讓人有些憋氣。
“怎麼辦?”
“我們進去和堂主說吧,也不能就這麼看着那小子被殺了啊!”
木屋前,十餘個人焦急地研究着。
邢羽瞥了一眼他們,心中有了些底數,而後轉頭看向了第八劍奴,說道:“八長老,既然現在宗規已經宣讀完畢,劍神宗絕不會營私舞弊,下面就有勞您出手吧!”
再添了一把火。
第八劍奴現在心急如焚,無奈王氏也不出聲,那劍神令就在王氏的面前,她實在是不好出口了。劍神令的意思就代表,我纔是宗主,這劍神宗就是我說的算,如果你再開口的話,大可以將這令牌收回,而我邢羽從此也不會再做這個什麼宗主了。
邢羽可是劍神血脈,他不做誰也做不成,劍神宗就算落得個斷子絕孫的下場,王氏可擔當不起這個千古罪名,二者比較,她也只能捨棄楚唸了。
事已至此,楚念倒是有些坦然了。
方纔楚念跪倒的時候,邢羽心頭一動,沒想到楚念居然這樣懦弱。不過後來楚唸的表現,邢羽還是很滿意的,細細想來方纔似乎也合情合理,誰不怕死,有幾個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能面不改色,這是人之常情罷了。
“八奶奶,宗主說的在理。的確,劍神宗的規矩不能因爲我而改變,你動手吧!再過幾十年,我依舊來劍神宗。”楚念站直了腰板兒,看向了第八劍奴說道。
邢羽側着身子,沒有去看二人。
第八劍奴看了看邢羽,乾癟的嘴脣上下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就是無法說出來,她是戒律長老,這觸犯宗規執行的責任自然要她來辦。
時間就這樣在衆人急促的呼吸聲中點點滴滴地流逝着,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不忍地看着楚念,和楚念一起來的那兩個老劍侍,甚至想要站出來將責任承擔下來,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一切似乎都已經晚了,邢羽是不會相信的。
而且既然楚念有責任,他們自然也難辭其咎,起碼他們並沒有規勸,這就是錯。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邢羽轉頭看了一眼第八劍奴。
這第八劍奴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極不情願地緩緩走到了楚唸的近前。
楚念是她看着長大的,情感頗深,奈何此時此景,她也力不從心。
“念兒,八奶奶對不住了。”
說罷,第八劍奴枯老得仿如竹枝般的手掌緩緩地舉向了空中,而她也轉過了頭去。
這一掌落了下來,楚唸的命也就算沒了。
所以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將臉別了過去,不忍心見到楚念慘死的景象,就是王氏和第二劍奴等人都心中悲切,滿臉的幽怨之色。
邢羽此時心裡也是很緊張的,方纔說了,他多少也是在賭,而且今天的賭博似乎有些難以控制,這個立威的場面已經做真做實。到了現在,他也不可能出手將第八劍奴打斷,所以他時刻在觀察着木屋裡面的龍狄。
一切的關鍵就看他了。
此時,那龍狄已經從牀榻上下來,就站在門邊,龍狄傷勢很重,可也有一定程度的靈識觀察能力,所以外面所發生的一切,他不必用眼睛看也能知道一二。
現在到了關鍵的時刻,邢羽見那龍狄的手放在了門閂上,一顆心也算是落了地了。
“慢,等等,咳咳!”
吱嘎一聲清脆的門響,就在第八劍奴的手高高舉起,但是還沒有劈下的時候,龍狄的房門應聲打開了,一聲斷喝正是龍狄親口發出,可能是由於焦急,牽動了傷處使得他乾咳了幾聲。
“堂主,你沒事了?”
“堂主,你……。”
十餘人正在焦急,是不是要進去稟告堂主,卻是見到龍狄出現在了面前,於是大家急忙上前關切地問道。
龍狄一隻手捂着胸口,臉上十分憔悴,另一隻手對着大家揮了揮,示意沒有大礙。
衆人這才鬆了口氣。
邢羽自然也緩緩轉回了身,看向了龍狄。
龍狄晃晃悠悠,沒有用別人攙扶,就這樣走到了邢羽的面前,他看了看那閉目等死的楚念,又看了看那些人投來的很奇怪的目光,龍狄現在對邢羽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爲了一個外人甚至是敵人,這邢羽說到做到,而且劍神宗的確不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宗門,這都是他親眼所見的。
“邢羽兄弟,可不可以賣老夫一個面子?”龍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但是他絕對不能讓邢羽殺了那楚念。
邢羽微微皺了皺眉。
“嘶……,這個似乎有些難辦吧?正所謂宗有宗規,家有家法,豈可這樣隨意的了之?”邢羽問道。
龍狄的臉色蒼白之極,聽到邢羽這樣說,他也沒有責怪邢羽駁了他的面子,因爲他知道邢羽說的對,可是今天的事情,乃至是這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都是由他而起,追根溯源的話,他纔是罪魁禍首。
“哎,邢羽兄弟,老夫這一生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認識了你之後老夫明白了很多事情。這諸多天來,都是我在找你們的麻煩,能出今天的事情說到底並不怪這位小兄弟,若不是我帶人來找劍神宗的麻煩,也不會落得今天這般衆叛親離的地步,這位小兄弟要殺我,這是理所當然的。”龍狄長嘆了一聲,勉強提起一口氣娓娓道來。
“邢羽,宗主,老夫願意留在劍神宗,爲您效犬馬之勞,不知道你是否能夠接納,只要你今天不殺這位小兄弟,老夫從今往後任你驅使。”
說話間,龍狄微微躬身,顯然是要向邢羽施禮。
見此,邢羽劍眉一皺,龍狄的身份很高,就是比起兩位老劍奴或者王氏來說都要高一些,更讓神魔兩道聞風喪膽,邢羽怎麼可能讓他給自己跪拜。
於是,雙手一拖,邢羽將龍狄攙扶住了。
直到此刻,兩位老劍奴,王氏,還有一些城府較深的人這才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原來竟是這樣。他們忽然間發現,邢羽的心思十分縝密,這個人不僅修爲強悍潛力無窮外,城府也極深。
今天的這一切原來居然是一個一石二鳥之計,一來能夠奠定他在宗門的地位,二來可以奪得龍狄的心,還有那十餘位高手,有了這些人的加入,劍神宗無疑是壯大了不少。當然他們還不知道,其實是一石三鳥,因爲邢羽最擔心的隱魔一定就在附近,只是他也很難將之找出來。
而後,第二劍奴走到了第八劍奴的面前,頗有深意地笑了笑。
第八劍奴現在也懂了,不禁臉上有些怒意,這個計策玩兒的可真是真實,可把老婆子我給難爲壞了。
“哎呀,老前輩何出此言,我們劍神宗時刻歡迎你的到來,你想留便留想走便走,我邢羽既然決定救你,自然就沒有別的企圖,今日我劍神宗榮幸之至,得到了老前輩的青睞,我邢羽在此多謝了。”
龍狄歸順,那十餘個高手自然也就加入到了劍神宗,通過這一次的事件,那些人也對邢羽深深地佩服了。而且現在的劍神宗,邢羽奠定了絕對的地位,沒有人再敢不經過他允許的情況下獨自行動,任何人。
至於楚念當然不會死,可也被邢羽給折磨得夠嗆,回去後反思,也的確是自己的作爲有些不妥了,從此以後還要收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