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堅持，那我也只好隨你們的便了，不過，大家都是同陣營的盟友，點到爲止吧。”
莫修·安德魯面色並不好看。
但見形勢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沒有再阻止，反而當起了裁判。
他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諸人會意，都聚精會神的盯緊兩人。
蠻族首領和塔塔裡分開兩邊對立，晚風吹起，營地大門口的魔法燈光紋絲不動，但是沙塵如煙，依舊盪漾起如同波濤的漣漪。
有人嫌看得不夠清楚，還偷偷施加法術，多扔了幾個光亮術拋在前方巖壁上，把周圍照得亮如白晝。
“喝！”
蠻族首領輕喝一聲，在衆目睽睽之下，動用了戰紋的力量。
羅蘭眼前一亮。
果然，如同傳聞一般，他身上的那些紋身開始充血，如同活了過來，呈現出種種符文和圖騰的紋路。
它們就像是一下從黑白變成了彩色，異常的顯眼。
羅蘭作爲符文學派的頂尖奧術師，很快認出當中包含着許多法術模型的基本雛形。
“力量速度敏捷……這些熊掌，貓爪，鷹眼之類的圖案，竟然蘊藏着和熊之力量，貓之優雅等等法術相類似的作用！
而那些更爲複雜或者抽象的紋路，也代表着其他法術模型的作用。”
遠古時期，文字發明之前，原始人類就已經在用樹枝或者石頭在山壁上面刻畫。
根據魔法化構造的象形原理，判斷它們的所指意向，是和文字相同的。
比如說，幾條簡單的波浪線，通常情況下，是代表水或者河流的意向。
又比如說，一個圓圈，周圍帶上線條，代表太陽。
彎彎的牙狀事物，代表月亮。
只要是曾經見過相同之物的智慧生物，都可以據此發散出相近的聯想，從而理解作畫者的所指。
圖騰所能承載的信息更爲豐富，自然而然，擁有的魔法意義更大，成分更加複雜。
紋身的圖案就是圖騰級別的圖案。
熊掌代表猛獸與力量，貓爪代表銳利或敏捷，鷹眼代表洞察力……
這與文字的發展也是一脈相承的。
“嚴格來說，這是一條與語言文字相近平行的發展路線，也可以動用符文學派的許多奧術分析方法，進行分類歸納總結。
嗯？竟然連魔力的波動都這麼相似？
完全可以視同在身上加持了那些魔法的效果啊！”
羅蘭時而恍然大悟，時而皺眉思索，陷入困惑。
短時間內的觀察，無法弄清楚所有關竅，因而，他看着那蠻族首領和其他斯拉德爾塔戰士的目光更加殷切了。
在種種魔法效果的加持下，蠻族首領身上涌現出一層血色的紅芒，類似鬥氣，但卻又不同於鬥氣的力量遍佈全身。
甚至就連頭髮，都變成了火焰般的顏色。
“呵，還是個超級斯拉德爾塔戰士？”
羅蘭看到這一幕，更加高興了。
這些可都是實打實的戰鬥力！
莫修·安德魯似有所察，面色有些怪異的看了羅蘭一眼。
這人在高興什麼？
不過相比羅蘭，其他人更多還是把注意投在塔塔裡身上。
因爲他在蠻族首領展現紋身力量的時候，祭出了手中的魔法卡牌。
伴隨着無頭戰神刑天的虛影涌現，他的身後顯出了龐大斗氣所凝鍊而成的身影，氣勢並不弱於對方。
戰神刑天！
塔塔裡原本就是高階戰士，屬於馬塔部落培養出來的新生代強者，因爲“朝聖”的原因遊歷在外，接受了法師塔的僱傭。
羅蘭以自己掌握的「刑天戰意」真傳爲誘餌，引導塔塔裡向賽里斯學派靠近。
因此，那張凝聚了大量信仰之力的傳說牌，他也能夠使用。
除此之外，還有兩張分流神力所凝聚的裝備牌。
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之中，青銅斧鉞和巨大盾牌各自化虛爲實，以類似靈魂武裝的形式出現塔塔裡左右手。
“這兩件魔法裝備……好像不一般！”
就連之前偷偷觀察羅蘭的莫修·安德魯，都忍不住轉過頭，露出驚訝的表情。
“吼！”
塔塔裡衝了上去，舉斧便砍。
轟！
蠻族首領以飛快的速度躲開，旋即反手抄起隨身攜帶的闊劍回擊。
當！
強大的僞神器盾牌輕鬆將其格擋。
片刻功夫之後，蠻族首領落入下風，面上的神情也肉眼可見的變得焦躁起來。
他突然發現，對方身上的力量不同尋常。
那似乎也是一種圖騰屬性的強大加持，使得塔塔裡的力量比自己更強，速度比自己更快，反應也比自己更爲敏捷。
只是交手幾個回合，他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怎麼可能，他明明只有七階……不，那些力量增強了他，至少提升到九階的水準！”
此刻塔塔裡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完全不遜色於正常的九階戰鬥職業者！
蠻族首領憤怒咆哮，使盡渾身解數。
但卻不料，塔塔裡突然抓住機會躍起。
在蠻族首領心神大震之間，他以居高臨下之勢跳躍劈斬。
“呀……哈！”
蠻族首領已經儘可能的退避。
但是斧鋒之間裹着一層如同火焰的熾烈鬥氣，如同鬥氣斬出，化爲丈許大小的斧影，隔空落了下來。
蠻族首領頭腦一片空白。
如果他懂得賽里斯語，此刻只怕要說一聲“我命休也”。
就在這時，羅蘭出手了。
他早就已經掐出蘊含法則真意的賽里斯符文，以“文以載道”的超魔手法施展出去。
一個“盾”字在蠻族首領頭頂浮現。
金色的大字蘊藏着天地之間最爲根本的符文力量，把半球狀的高級護盾構造出來。
斧頭斬出的鋒芒劈在上面，如同烈芒炸開，在周圍掀起幾丈高的土灰。
這兩股力量一路向外蔓延而去，等到煙塵散去，出現在衆人面前的便是兩條呈現八字的巨大鴻溝。
蠻族首領眼睛圓瞪，帶着劫後餘生的恐懼，怔在了原地。
他汗如漿出，呆若木雞，整個人都彷彿傻眼。
其他斯拉德爾塔人也神情震驚。
“好！”
莫修·安德魯沉默了一下，率先鼓掌叫好。其他人反應過來，紛紛跟隨。
“勝負已分，巴魯夫，你怎麼說？”
莫修看向那名蠻族首領。
原來，他的名字叫做巴魯夫。
“我輸了！”
巴魯夫回過神，不由得垂頭喪氣。
他爲自己剛纔的表現愧疚不已。
他不僅僅輸了戰鬥，還在最後關頭被戰神刑天的氣勢震懾，陷入了呆滯。
這種如同懦夫一般的表現，是蠻族勇士所不齒的。
但在這同時，他看向對方身上包裹的無頭戰神的虛像，也油然的生出了幾分敬畏。
“能不能告訴我，那究竟是什麼力量？”
“這是我主無頭戰神刑天所賜！”
塔塔裡掀開衣服，露出胸口兩個眼瞳狀的紋身。
還有肚臍上的嘴巴。
在塞拉德等人影響下，大量部落勇士都把文身圖騰紋在胸前，視作力量與勇氣的象徵。
就和斯拉德爾塔族戰士一樣，這是需要資格，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配享的。
前世藍星也有過肩龍，關公等圖案，不是常人能夠駕馭的說法，沒有一定江湖地位，身份實力實在扛不住。
換句話來說，能夠紋上完整刑天圖騰的塔塔裡是馬塔部落公認的第一打手，第一勇士。
只可惜，就如同亞特萊茵比較缺乏獅鷲，天馬等魔法生物一樣，各大位面和世界都有各自的特產和發展方向。
賽里斯語雖然是以象形爲淵源，理論上和這種體系很搭配，但卻一直都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有很好的條件發展這個分支的奧術。
“那必定是某位偉大的神祇……”
巴魯夫喃喃自語道。
神威如獄。
只有神靈級別的力量才能令自己如此失態！
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塔塔裡道：“我主刑天，威德無雙！”
羅蘭也笑言道：“無頭戰神刑天是我賽里斯學派所供奉的上古戰神之一，擁有庇護戰鬥職業者的戰爭領域能力。
如果閣下對祂有所敬仰的話，這裡有本辛維拉語翻譯的《賽里斯演義》，其中就有關於它的記載。”
在魔法的世界裡，神靈和信仰的問題是嚴肅的問題，因此羅蘭看似無心的宣傳，在莫修等人看來倒也正常。
不過，等到衆人散去之後，莫修·安德魯返回大營，卻是突然回味過來。
“那羅蘭，是想要藉機傳教不成？”
“元帥，我好像聽說過那個馬塔部落，最近這些年來依靠供奉某個不知名的神祇，慢慢發展起來。
他們是蠻子，斯拉德爾塔族也是蠻子，沒準還真可以交流圖騰和信仰。”
一名跟着進來的心腹部屬恰好經手過萊納軍團的防務，也對當中夾雜的少量馬塔部落勇士有所瞭解。
最近這些年，塞拉德等人確實是拿羅蘭絲毫辦法都無。
那還能怎麼樣？打不過就加入唄。
羅蘭於塞拉德有饒命之恩，也曾做過交易，算是建立了信用。
新生代的部落勇士已經不再敵視東萊納……
呃，主要是真的打不過了。
他們面對強大起來的王國，只能從能征善戰變成能歌善舞，入寇犯邊變成南下打工。
塔塔裡就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來到東萊納法師塔，投靠賽里斯學派的。
“他們的”聖物，還在羅蘭手裡掌握着呢。
羅蘭“大方”允諾了“神器”的使用之權，受到他認可的馬塔部落勇士，將能持有“神器”，爲他征戰。
這被馬塔部落的勇士視爲人生最高的榮耀。
……
第二天，莫修·安德魯聽到屬下稟報：“羅蘭閣下出了營地，似乎準備前往巴魯夫等人的駐地……
他還連夜派人蒐羅了一批美酒，把營地這邊的商人存貨都買空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莫修搖了搖頭，決定不管那麼多。
“斯拉德爾塔的勇士們，我羅蘭來看望伱們了。
昨天夜裡，我們不打不相識，不知是否可以交個朋友？”
斯拉德爾塔族的營地中，羅蘭只帶了幾名隨從跟隨，但卻用空間魔法攜帶大批美酒，不由分說就堆在了對方的營地門口。
巴魯夫看見，皺起眉頭。
但見昨天打敗了自己的對方勇士塔塔裡都規規矩矩的跟隨在對方身後，也明白那是亞特萊茵世界的知名強者，心中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他還正苦惱於自己失敗之後，在部落裡面威望大跌呢，見狀心生一計，露出笑臉，把他們迎了進來。
“我們斯拉德爾塔族從來都佩服真正的強者，自然歡迎。”
“那好，我們賽里斯有句古話說，朋友來了有美酒，這次就當是我請客，大家隨便暢飲，不用客氣。”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其他的部族勇士看見，也紛紛上前搬酒，跟羅蘭帶來的一幫武士喝了起來。
羅蘭這次前來，是精心挑選了隨從的。
所有施法者職業和文職人員都不在其中，只有馬塔部落的勇士和冒險者當中的戰鬥職業者，尤其是那些以力量屬性見長的近戰武者。
這些人大多身材魁梧，性情豪野，也非常能喝，非常對斯拉德爾塔人的胃口。
這要是換成那些文質彬彬的法師們，雖然在文明世界的身份地位遠比這些人高，說不定還要被嫌棄呢。
大家唱歌跳舞，飲酒作樂，說起在各處戰場痛快砍人的光輝事蹟，算是對彼此有了基本的瞭解。
就連之前還有一些小算計的巴魯夫，都不由自主的對塔塔裡等人生出幾分好感。
而後幾日，羅蘭沒有再前往那裡，而是放任塔塔裡等人天天與之吃肉喝酒，比武切磋。
這些猛男整天吃飽了沒事幹，軍營裡面又不方便找女人，大概也是類似的娛樂活動，同時也充當訓練。
羅蘭派去的那些人都得到事先的叮囑，很是懂得投其所好，很快就帶回好消息。
“羅蘭閣下，我們按照您的吩咐，提出以賽里斯流武學交換戰紋的賭注，交換了好幾次。
現在已經湊齊您所指定的那幾個基本圖樣，也把元素真氣的入門法訣輸給了他們……”
“好！”
羅蘭滿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