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我們的假期全部取消……”
“原本說好的特殊津貼也全部沒有了！”
“竟然連傳送法陣的旅行配額都能削？”
“這絕對是得罪了人吧，佩尼斯閣下他……真的要和羅蘭閣下對着幹嗎？”
法師塔內，禁忌法術管理處。
那些被羅蘭精準打擊的部門人員私下議論，盡皆感受到了風刀霜劍嚴相逼的氣氛。
能夠在亞特萊茵當上政務官的法師們，或許有象牙塔中走出來的書生意氣，又或許性情內向，木訥寡言，無心政治，一心就想埋頭搞實驗。
但卻絕對沒有蠢人。
他們都看出，學派之爭已經開始。
管理處的辦公室中，一名年紀在50多歲的中年男子眉頭緊鎖，也是滿臉愁結，無可奈何的模樣。
這名中年男子正是佩尼斯，元素學派供養出來，坐上了這個位置的學派成員。
“爲什麼我會攤上這樣的麻煩事啊？”
對於50多歲的佩尼斯而言，最近發生的系列變化簡直如同噩夢。
怎麼哼着歌兒吃着火鍋，突然就叫別人爬到自己頭頂，把桌子都給掀了呢？
羅蘭的名頭很大，實力很強，是個人見了就得發怵。
而且作爲大法師，實權領導，成事的能力未必見得有，但壞事，那是絕對能夠輕輕鬆鬆辦到。
更要命的是，羅蘭似乎清醒認識這一點。
第一把火就是專門衝着搞破壞來的。
正當他爲自己那堪憂的前程哀嘆不已的時候，秘書突然走了進來。
“閣下，艾拉蒙城的歐帕尼閣下到訪。”
“什麼？”佩尼斯站了起來，連忙說道，“快快有請。”
片刻之後，老院長歐帕尼便拄着柺杖，出現在了佩尼斯的辦公室中。
他穿着一身便服，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老紳士，但是面容不怒自威，帶着久居高位的凌人氣勢。
便是佩尼斯已經從法師塔中畢業許久，也油然的生出幾分如同過往的敬畏。
“院長大人，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佩尼斯親自倒了一杯紅茶給老院長，然後規規矩矩坐在旁邊，以示恭謹。
“我知道你最近遇上了麻煩，特意過來看看。”歐帕尼道。
“確實是遇到了一些麻煩，我自己倒無所謂，但是擔心底下那些年輕人撐不住。”
佩尼斯略作猶豫，把自己的真實感受說了出來。
他都已經50多歲，在奧術界沒有什麼潛力可供挖掘了。
所以，不指望能夠獲得更多奧術成果，攀登更高位置。
但是那些三四十歲的“年輕人”，很難抵擋得住學派戰爭的風波。
以他們的處境，非常容易迷失在這樣的波瀾之中，畢生蹉跎無功。
他實在爲那些人的前程未來憂慮。
歐帕尼道：“那羅蘭確實是個難纏的對手，不過我之前也說過，並不指望你們能夠一直壓制他，只需要拖住幾年就可以。
在你這禁忌法術管理處之外的其他地方，還有同門也在努力向上攀登着。
我是看不到他們成爲大法師的那一天了，但伱仍然能夠看到，你的門人子弟也能夠看到。”
佩尼斯心中猛的一突。
老院長的回答看似沒有提及他所說的擔憂，但實際上，句句不離。
他的意思是，通過犧牲一些人的奧術前途，作爲阻礙賽里斯學派成長的耗材。
他從來沒有想過能夠毫無損失的辦成這件事情，但只要犧牲的不是佩尼斯等人，佩尼斯就會有勇氣和動力去做。
“羅蘭有句話說得好，叫做‘慈不掌兵’。
成大事者莫不如此，你不要再多糾結。”
歐帕尼淡淡說道。
佩尼斯神色漸漸平靜下來。
“您說得對。”
……
“羅蘭閣下，這是禁忌法術管理處的坎帕斯特先生提交的審查報告，他們最近又再審批通過了三個可能涉及到禁忌法術的實驗項目，詳細資料都在裡面。”
辦公室中，羅蘭手底下的事務官們把幾份報告送了進來。
“知道了，你回去告訴他，就說我已經看到。”
羅蘭簡單翻了翻，隨口應和道。 щшш ＿ттκan ＿C○
這是有人倒向了自己，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表達忠心。
但自己並不熟悉部門的業務，也不好直接越過他們的負責人加以處置。
所以，還是隻能以觀望爲主。
爲了安全起見，他的簽字都是“請按程序辦理”，“按規定辦理”，甚至乾脆就是一個含糊不清的“閱”字，免得不小心被坑了。
“歸根結底，還是缺乏真正的心腹親信啊。”
他非常清楚這般局面的緣由，也在考慮着如何去突破。
帕諾，皮米勒這些早期就加入學派的核心成員是一定要提拔的。
自己的學長學姐們，包括斯維因，芙蘿婭，斯考德，伊雯，普利亞……
甚至原本屬於歐託多克斯學派的彭多斯，歐克塞亞等人也都進入了他的視線。
當然，更少不了喬格，迪倫特這些爲數不多做過自己舊部的低階法師。
“這並不是要任人唯親，而是暫無其他人選可用，只有把這些親盟人士扶持起來，才能發展出自己的勢力。
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業務出了差錯，頂鍋背責都得有人承受，而不是自己這個學派領袖擼起袖子親自上啊。”
學派爭鋒也有些像是兩軍對壘，主帥不能輕冒矢石，衝鋒陷陣。
羅蘭明白，只有自己牢牢掌握權力，才能把更多的學派成員提拔起來，甚至就連頂鍋背責的都有再度重用的機會。
他前世今生兩度爲人，雖然是第一次坐在這樣的位置上，但卻已經如同無師自通，明白這當中的許多潛規則。
……
“確實理應如此，你現在的身份是學派領袖，應當以發掘任用人才爲主。
如果那些部門當中有可以爲你所用的，儘快收服纔是硬道理。”
私底下與自己的老師奧維斯托溝通，後者也表示了讚賞。
“以前總有人跟我說什麼，智者生而知之，我深以爲然，現在看你這樣，更加證明了這句話的正確性。
不過也千萬不要疏忽大意，因爲人心是最難掌控的。
多多注重自己的學派方向，利用學派的利益團結人才是正道……”
奧維斯托在這時候再次展現出了老師的作用，不吝賜教道。
“我知道，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嘛。”
羅蘭輕笑。
他前世學的可是屠龍術，作爲國家的統治階級來培養的。
只是缺乏了實踐機會而已。可一旦得到機會，立刻就能派上用場。
九年義務教育，沒有哪一年是白費。
“對了，老師，我打算在手底下建立一個全新的部門，利用大挪移的手法搬空整個發展部的家底，試着把實權真正掌握在自己之手。
您幫我把把關，看看這些人值不值得重用。”
羅蘭簡單說了一下構想。
用一個不太恰當的說法來打比方，那就是釣魚佬釣魚，非常考驗耐心和運氣。
可如果租來水泵，抽乾整個魚塘，裡面的魚就任由自己挑揀。
他現在大權在握，擁有人事和財政上的真正實權，就相當於擁有了這個抽乾魚塘的大水泵。
池塘裡面的魚，其實是完全無法和自己相對抗的。
“我打算藉助賽里斯學派之名，爲各個管理處增設特別處置的工作小組，專門審理對應學派的相關業務。
賽里斯學派是新興的學派，相關的奧術成果和具體業務我也熟悉，可以實現完全自主的把控。
與此同時，也可以藉着學派的發展，逐步架空其他部門……”
遠在奧維斯托法師塔內的老師聞言，不由得面上一驚，旋即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這一招高明呀！”
其實也不見得怎麼高明，無非就是效仿古人智慧而已。
賽里斯的歷史上，多的是這樣的例子。
羅蘭見自己的設想得到了老師認可，心中默默說道。
皇權和相權的爭鋒，培養閹黨還有錦衣衛的動機，各種羅織罪名的藉口，整人的手段……
理論一套一套的，可比超凡世界只會打打殺殺的所謂強者們豐富多了。
……
“聽說了嗎？發展部要組建新的部門，專門負責賽里斯學派相關的業務！”
“坎帕斯特，多米尼亞，菲尼拉他們幾個，都升任副處長了呢！”
“什麼，他們幾個竟然這麼快就……”
“噓，小聲一點，那些人從羅蘭閣下辦公室出來了！”
又一日，亞特萊茵法師塔內，奧術發展部所在的辦公區域中，小道消息傳得飛快。
羅蘭開始燒第二把火了。
他要提拔重用之前通過服從性測試的人！
大家紛紛對那些人表示了鄙夷。
結果，等到坎帕斯特等人回來，意得志滿的宣佈結果，確認那個小道消息的時候，所有人的面色變得飛快。
又開始羨慕起來。
“大家靜一靜，聽我說……”
“羅蘭閣下決定在發展部成立幾個特別工作小組，專門負責賽里斯學派相關內容……
鄙人現在以副處長身份擔任禁忌法術相關審批的小組長，直接對羅蘭閣下負責。
以後凡是涉及到萊納世界和賽里斯學派相關的禁忌法術業務內容，都可以直接交由我處理……”
“我負責的是奧術成果審批以及入網許可相關事宜，同樣可以直接交由我處理……”
等到幾名剛剛完成站隊的法師們相繼宣佈完，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佩尼斯等原來的實權人物手裡。
在這一刻，他們也體驗到了被水泵支配的恐懼。
怎麼這眨眼的功夫，就硬生生的，從部門裡面切割了一大塊出去？
……
“老院長，不好了，羅蘭根本不講武德！”
佩尼斯頭皮發麻，不得已之下，連忙求助。
歐帕尼老院長聽了，也倍感震驚。
還有這種辦法？
老院長等人從來不缺智慧，但權術方面沒有慣用，就會有所缺陷。
亞特萊茵是偏向於奧術的文明，鬥爭也是傾向於奧術層面的規則，在這方面還真未必見得就比羅蘭經驗豐富。
“我試試看，在委員會那裡駁斥他申請。
這麼個搞法，簡直胡來！”
歐帕尼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走高層路線。
但胡來不胡來，並不是他說了算的。
奧術委員會既然已經通過了羅蘭掌握實權的決議，那就是默認他有進行各種改革嘗試，拿捏部屬的資格。
而且，羅蘭本身是賽里斯學派的領袖和權威人物，如果非要在這項決議上面駁斥他，很多業務同樣無法開展。
好比說，一項由賽里斯學派的奧術成果改良過後的法術，究竟屬不屬於禁忌魔法，應不應該限制出口，劃撥經費……
終究還是得考慮賽里斯學派的影響力。
所以，歐帕尼等人只是象徵性的簡單掙扎了幾下，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羅蘭把那些中立派全部拉了過去。
緊隨其後，羅蘭立刻開始燒第三把火。
他兌現諾言，把布諾的高級階位落實，然後拉進發展部，成爲了自己的副手。
驟然升上去的布諾，無論在奧術聲望還是實權，人脈方面，都遠遠不如佩尼斯等人。
業務方面，更是純粹的新手。
但這沒有關係。
羅蘭根本就沒有指望靠他完成一些富有建樹的工作，他另有任務。
“你就給我盯緊了佩尼斯他們，使勁的吹毛求疵，各種挑錯！
有我給你撐腰，不要怕事，大膽放心去做。
更何況，工作認真嚴謹，終歸不是壞事。”
羅蘭面授機宜。
布諾鬱悶：“我怎麼感覺自己成了反派？”
實際上，不僅僅只是反派，還是常規劇情當中那種沒事找事的腦殘反派。
但……
運用之妙在於一心。
這種專門給政敵找事，消耗對手寶貴時間精力，拖慢效率的人，也是大有用處的。
哪有什麼垃圾，只有放錯地方的寶貝。
羅蘭哈哈大笑：“你實在下不去手幹這種缺德事，找人幫忙也是可以的。
嗯，我給你找個好幫手，你就專門負責看着他，讓他放手去做。”
羅蘭不僅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轉頭功夫，就把歐克塞亞和他的幾個同夥從萊納世界調了回來，給布諾做副手。
歐克塞亞摩拳擦掌，大感振奮：“該輪到我出場了？”
找茬這種事情，他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