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萊頓王子一臉驚色。
“好像是瞭望哨發現了敵情。”布瑞艦隊長處變不驚的道，“走，出去看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難道是永夜軍領的艦隊？掌握了救援情況，主動出擊？
一個猜測在康奈爾艦隊長的腦海中一閃即逝，被他強行壓下去了。
畢竟雙方的艦隊數量懸差太大了。
被堵在朵瑙江上是一碼事情，在遼闊的海域，又是另一碼事情了。
他們就算是再兇殘，還能憑藉二三十艘戰艦，衝散他們八百條戰艦組成的龐大艦隊不成？
但是到了指揮台上一看，康奈爾艦隊長再也按耐不住的驚叫道：“是永夜軍領的艦隊，是永夜軍領的艦隊，他們這是捨棄了堵口，主動攔截咱們來了，殿下，準備迎戰，快點準備迎戰。”
“永夜軍領的艦隊主動來攻打咱們？就憑三十艘不到的戰艦？”萊頓王子目光中閃過了一絲怒火，“他們也實在太不將咱們放在眼中了吧？命令全艦隊出擊，不計代價的消滅他們。”
一邊的布瑞艦隊長，明知道萊頓王子剛剛下達的命令中，有幾分賭氣的成分，卻並沒有阻止。
因爲這也是他目前能夠想到的最好的應對方案。
對方冒出來的太過突然，雙方的距離太近，他們已經做不出其他反應。
海戰不同於陸戰。
對於陸戰來說，十幾分鍾，幾公里，那是十分漫長的時間，無比遙遠的距離，足夠打一場小型戰鬥了。
但是對海戰來說，僅僅相當於雙方馬上就短兵相接。
畢竟破浪級縱帆船在高速行駛中想要完成一個一百八十度調頭，都得繞好幾海里的大彎，更別說是颶風級和無畏級。
布瑞艦隊長心底涌起了濃濃的擔憂，雖然他與永夜軍領的正面打交道，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這個新興勢力給他留下的戰爭印象，依舊不可磨滅，這些年來，他對於永夜軍領的研究從來沒有停過。
這個勢力從上到下，都是出了名的理智。
尤其是到了戰場上，他們軍事參謀部的架構，讓他們很少出現腦袋發熱冒進的舉動，一旦他們發動進攻，必然會有着自己的深意，有一些深意敵人往往事後很久纔想明白。
包括這一次艦隊出擊，也應該不是一種偶然。
對方之所以靠的這麼近，並非他們的瞭望哨失職，是因爲對方以前面的島嶼作爲屏障，掩藏行蹤。
難道他們對於自己艦隊的海戰能力，就這麼有信心？
“敵襲，敵襲，敵襲，準備戰鬥，準備戰鬥。”
“傳萊頓王子命令，全軍出擊，全軍出擊。”
戰鼓轟鳴，旗幟搖曳。
東海國救援艦隊速度全開，氣勢洶洶的向着對衝而來的不知名艦隊衝去。
在救援的路上，萊頓王子雖然召開了數場高層會議，向中高層艦長、船長，詳細說明了此次救援任務的危險性，尤其是強調了永夜軍領戰艦的恐怖。
但是大部分艦長和船長，都嘻嘻哈哈的，根本沒放在心上，只當是萊頓王子爲他老子史杜賓戰事失利找藉口。
此刻只看到了三十艘不到的戰艦，自然更不放在眼中。
這二十三艘戰艦，不是別人，正是永夜軍領的探索者艦隊。
雙方一開始是直面對衝，但是等到距離達到兩海里後，探索者艦隊的航行方向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偏轉，緊貼着東海國的救援艦隊大部隊往前衝。
雙方主體距離保持在半海里以上。
這個距離已經進入了永夜軍領船載火炮的攻擊範圍，東海國戰艦的大部分弩炮卻有心無力。
“1001號炮，烈焰彈，放！”
“2003號炮，脈衝彈，放！”
“3010號炮，撕裂彈，放！”
“8015號炮，普通彈，放！”
轟！轟！轟！
命令聲和火炮的轟鳴，此起彼伏。
這一次探索者艦隊根本不顧及消耗，直接將殺傷力最大的彈藥給傾斜了出來。
其中使用頻率最高的，當屬烈焰彈。
這種術法炮彈，絕對是木質戰船的致命剋星。
一旦被其命中，便會燃燒起熊熊烈火，很難被正常的水撲滅的那一種。
“這是什麼炮彈，威力怎麼這麼大？”
“快點滅火，快點滅火，戰艦要被點着了。”
“見鬼，這些火根本滅不了，棄船，快點棄船。”
“我的耳朵，我爲什麼聽不到了，我什麼都聽不到了！”
“我的腿，誰看到我的腿了？”
“船要沉了，船要沉了，大家快點逃命啊！”
“左轉舵，調轉方向，緊接他們，必須接近他們才能發動攻擊！”
“白癡，右轉舵，右轉舵，儘可能的遠離他們，你沒看到他們的炮擊究竟有多兇殘嗎？你們想要湊上去找死嗎？”
東海國救援艦隊直接被探索者艦隊的一輪炮轟給炸蒙了，亂成了一團。
做什麼反應的都有。
掙扎，試圖拯救沉沒或者着火戰艦的。
絕望，棄船獨自逃生的。
憤怒，架勢着戰艦衝上來，跟探索者艦隊拼個你死我活的。
恐懼，試圖帶着戰艦遠離敵方戰艦轟擊範圍的。
很快那些憤怒者，有一部分轉化爲了掙扎者和絕望者，因爲他們發現，自己就是跟在人家的屁股後面跑，而且距離被越拉越大的那種。
這個過程中，對方的炮火轟擊卻從來沒有停過，精準度更不是他們的船載弩炮所能比擬的，很多直接在他們的戰艦周圍炸開花。
飛濺的冰冷海水，將很多人澆醒，讓他們變成了恐懼者，倉皇逃躥。
當後面的人發現，遠離逃躥，是在永夜軍領艦隊炮火下最好的保命方式後。
當看到永夜軍領艦隊衝着自己來的時候，本能的就做出了這種選擇。
最終導致，正常海戰出現了極其荒唐的一幕。
東海國救援艦隊，除了剛開始接觸的時候，出現了不成規模的、態度強硬的反擊之外，剩下的就是望風而逃。
探索者艦隊所過之處，周邊戰艦便向着遠處，倉皇躲避。
很多戰艦變向太突然，戰艦數量太多，隊形密集，搞的險環連生，差點沒有出現大量的撞船事件。
真正讓他們逃過一劫，是他們艦隊足夠大，探索者艦隊能夠選擇攻擊的目標太多，根本不會死咬着同一個目標。
他們所需要做的是，沿着東海國救援艦隊漫長艦隊線，一路行駛，一路炮轟跑去，根本不在乎身後，自己究竟製造出了多大的煙花，給敵人造成了多大的損傷。
“蠢貨！蠢貨！一羣蠢貨，你們這麼做，只是在助漲他們的囂張氣焰，給咱們的艦隊造成更大的損傷，攔住他們，後面的戰艦，不要顧及損傷，衝上去，衝上去攔截他們啊！”灰頭土面的萊頓王子，看清後面處處硝煙、亂成一團的戰局，氣的七竅生煙，暴跳如雷。
“沒用的殿下。”布瑞艦隊長要冷靜很多，“對方的攻擊太過兇猛，咱們的士氣，已經被他們所奪，別說是命令傳遞不下去，就算是傳遞下去了，也沒有多少人會遵從，現在已經指望不上他們了，咱們現在需要做的是，就地整合周邊精銳，準備迎接對方的第二波衝擊。
若是我所料沒錯的話，對方繞一圈後，將會反衝回來，若是咱們不想辦法阻止他們，他們就跟鯊魚吞鯨一樣，不停的轉圈，不停的啃食，直到將咱們拆的支離破碎。”
“布瑞叔父所言甚是。”聞言，萊頓王子臉色已經由憤怒轉成了煞白，因爲他知道布瑞艦隊長所說的是事實。
若是真讓那樣的情況發生，他們就不是去救援東海艦隊主力了，而是給永夜軍領送人頭的。
萊頓王子跳着腳道：“命令周圍的艦隊，向班傑明號集結，就地組建攔截戰線，將我先前的命令傳遞下去，不要怕戰艦戰沉，一切損失，皆由王室承擔，所有賠償加倍。”
經過最初的混亂與慌亂之後，被衝的一團散亂的東海國救援艦隊頭部，多少恢復了一點理智。
等到他們靜下來的時候，方纔發現，永夜軍領艦隊對他們造成的損傷，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大。
一來，對方是在以不低的速度中行駛炮擊，瞄準難度係數，遠高於靜止炮擊，雙方的距離，同樣也增加了難度係數。
二者，對方戰艦的數量，終歸太少，現在的模樣有點像鯊魚啃鯨魚，哪怕是拼勁他們的全力，撕裂出來的巨大傷口，也是相對於鯊魚而言，對鯨魚來說，只是一道不致命的小傷口。
這一發現，無疑極大的鼓舞了他們的士氣。
更何況萊頓王子的許諾緊接着到了。
這可是不折不扣的大手筆，極大的刺激了那些艦長與船長。
他們剛剛倉皇逃躥，很大程度上，畏懼死亡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怕自己的戰艦被轟沉了，這是他們這輩子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全部家產，一旦沉沒，他們生不如死。
現在有了保障後，勇氣自然噌噌的往上漲。
果不其然，一個小時後，永夜軍領的艦隊圍着東海國救援艦隊轉悠了一圈後，又反衝了回來。
“衝上去，攔住他們，只要攔住他們半個小時，咱們的艦隊就能夠就能將他重重包圍。”萊頓王子率領的救援艦隊旗艦班傑明號，一馬當先，迎着探索者艦隊衝了上去。
這種時候，旗艦不帶頭衝鋒，休想其他人會鼓起士氣和勇氣。
只是如此一來，體型龐大的旗艦，必然會成爲探索者艦隊集火的目標，雙方的距離剛剛拉近，連串的炮彈就在班傑明號周圍炸開了花。
不過帶頭衝鋒的目的，卻起到了，至少有一百五十艘大大小小的東海戰艦，響應了這次衝鋒。
戰鼓轟隆，悍不畏死的向着永夜軍領艦隊衝了過去。
“所有戰艦，偏四十五度航行，注意與敵艦保持距離，不要戀戰，儘量不要發生接弦戰，儘量不要掉隊，船體破壞超過百分之二十立刻撤出戰鬥。”探索者艦隊艦隊長阿諾將軍同樣也下達了一連串的指令。
火力和速度，是他們艦隊的兩大優勢。
充分的利用這兩大優勢，他們纔有資格與東海國的艦隊周旋。
他們又怎麼可能給對方，攔截包圍自己的機會呢？
交戰之初，領主肖恩就反覆強調了，保全自身戰艦位於作戰目標第一位，第二位纔是盡最大可能性的殺傷目標。
他們戰艦寶貴程度，可遠在東海戰艦之上，即便是拿十艘無畏級橫帆船換他們一艘戰艦，他們也不換。
探索者艦隊在萊頓王子率領的阻擊艦隊形成合圍之前，擦着他們的邊衝了過去。
還是有幾艘戰艦，進入了旗艦班傑明號的攻擊範圍。
憋着一肚子火的東海艦隊上下，立刻將黑火藥炮彈，不要命的傾斜而下。
這個時候，無畏級橫帆船的優勢便充分的體現出來。
體型巨大，讓其更抗揍，連中了三炮，火勢熊熊，依舊沒能對其造成致命傷。
上面搭載的弩炮足夠多，單論數量，一艘能夠頂三艘永夜軍領破浪級新式戰艦的火力。
哪怕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彈藥，撞大運的命中了永夜軍領戰艦，依舊給其造成了不小創傷，就連速度都降了數節。
“命中了，命中了，這些戰艦僅僅是射程比較遠，速度比較快，堅固程度並不比咱們強多少，只要接近他們，就能夠找機會擊沉他們。”
“追上去，追上去，絕對不能讓他們跑了，想要阻擊我們，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才成。”
“俘獲他們的戰艦，一定要俘獲他們的戰艦，咱們要搞清楚，他們的戰艦火力爲什麼這麼兇猛，速度爲什麼要比咱們的戰艦快。”
“沒錯，只要搞清楚了這一點，咱們還用怕他們？”
“衝上去，快點衝上去！”
班傑明號命中永夜軍領戰艦，極大的鼓舞了東海國救援艦隊的士氣。
尤其是距離比較近的那些戰艦，就跟打了雞血一樣，一個比一個衝的兇猛。
因爲他們從中看到了巨大的利益。
永夜軍領的戰艦之所以將他們的耍的團團轉，依靠的就是超兇的遠程火力和超越他們戰艦的速度。
若是能夠將這兩樣搞到手，他們就不僅僅是雄霸東海了，到時候，他們甚至能夠反攻會西海域，成爲那裡的一方霸主。
這種火熱的想法，讓他們無視了死亡兇險。
“命令118號撤出戰鬥，返航修整，117號和119號，就近掩護，擊潰他們！全艦改換黑域彈，丟水雷，進行戰術攔截。”阿諾將軍冷靜的下達命令道。
緊接着又是一陣沉悶的火炮嘶吼，三百米餘枚黑域彈同時砸了下去，讓湛藍的海面上，多了三百個直徑三十米以上的全黑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