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箐兒,你爲什麼要離開我,爲什麼?我花了幾十年時光,爲什麼還是不能救你?”沙啞的聲音在冰窟內迴盪。
百里珊扭頭,原來冰牀之上還躺着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她眉目緊閉,秀眉上也結了厚厚的冰霜。一個身着烏麻棉布衣的男子正趴在女子身體上哭着。
百里珊疑惑的看着兩人,站起身來,玄冰之上,竟映着一個眉色清秀的女子,她長長的秀髮隨意的披散到腰間,一朵蘭花狀的白色花朵束於頭上,清澈的如泉的眸子裡滿是淒涼,微薄的嘴脣泛白,她的臉蒼白到透明,看起來卻有着楚楚動人的靈動之美。
一襲沾滿鮮血的白衣拖地,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髒,似仙人般簡單而雅緻。
“這是我嗎?”百里珊不可思議的摸着自己的臉,玄冰之上的影像也跟着她做了同樣的動作,不可能,她的臉明明有一道很醜很醜的傷疤,怎麼會這樣?
她再次看着自己的手臂,那道黑紅的燒傷也消失不見,只是若凝脂般的手臂。
“箐兒。是該讓你入土爲安了。”男子抱起女子往冰窟外走去。
“你是誰?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百里珊追上男子問道。
男子如行屍走肉般向前走着,目光空洞。
“百里姑娘。你醒了?”清朗的聲音傳來。
百里珊側身,是子書雲,他身着一身白衫,長長的髮絲束於方巾帽裡,看起來好一個書生氣息。
“是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百里珊一邊說着,一邊扭頭看着正在挖坑埋葬女子的男子。
“他是蒼南神醫,研製出了‘起死回生丹’,救活了你,但是他妻子死了幾十年,已經救不活了,不過他吃了‘起死回生丹’,返老還童,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你也是因爲這丹藥的功效而恢復了容貌。”子書雲一直凝視着她,第一次見到他的容貌,沒有傷疤的容貌,竟是美得令人這般震撼。
百里珊終於回想起來,那日武林大會,自己被左丘霖的毒劍所刺而昏迷過去。看來,是子書雲救了自己吧。
“謝謝。”百里珊說完便轉身離開。她起身是不會計較這些的,也不會吝嗇這兩個字,可是自從師父死了之後,自從她看穿了一切之後,她便覺得所有的人都不再值得她相信,也不再配的上她的任何話。
只是對於子書雲,她還是說了,因爲他兩次救了自己的命,而且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如果不是他。她或許早就死了,也不可能再替師父報仇了。
所以她由衷的說出了口。
“謝我什麼?”子書雲快步跟上她。他並不知道她謝他什麼,仔細想來,他也沒有爲她做過什麼。
“謝謝你救了我。”百里珊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說着,繼續往前走去。
她不知自己又睡了多久,師父的仇總是這樣拖着。她現在只想快點給師父報仇之後,完成師父給她的任務,她就可以卸下一直壓着她的重擔,然後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子書雲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既然她誤會了,就讓這個誤會持續下去也好。
“對了,武林盟主之位,是誰奪得?”百里珊輕輕側目問道。瞭解現在的形勢,纔好見機行事。
“沒有人,因爲那天你把他們都冰凍了。他們內力俱傷,都慘敗而歸。”子書雲無奈的搖了搖頭。
原來是這樣。百里珊若有所悟的頷首。
“對了,爲什麼他們都會《江湖寶典》上的那些武功?他們所說的那個無名人,你可以卜出來嗎?”百里珊忽然想起武林大會那日,四大掌門竟都會那些失傳已久的神功,看來江湖想歸平靜,是很難了。只是她奇怪的是,那書一直在她那裡,只是離開那個巖洞中的山洞時,合着老人的遺體一起埋葬了,那麼多人又怎會那些神功。
那個無名人,又怎會有那些秘籍?這件事情百里珊是怎麼都想不通的。
“這個,天機不可泄露。”子書雲搖着摺扇,一臉深奧的說着,只是眉色之間有着幾抹慌張之色。
忽然從林間飛出一個個身着藏青色長衫男子衝出來。
“百里姑娘,我們掌門有請!”幾個男子擋住了她的去路。
百里珊認得,這是玄武派的服飾,正好,去會會尚風,正好可以談談合併朱雀派和玄武派之事。
“百里姑娘,你當真要去?這恐怕是陷阱。”子書雲緊張的拉住了百里珊的手腕。
百里珊推掉他的手,跟着幾名男子走去。
子書雲無奈的搖了搖頭,快步跟了上去。他不知道她想什麼,但是他可以跟着,只要跟着,一切就都不用去想。
宏偉的玄武大殿之前,一排排並列着神獸玄武的石雕像。
百里珊徑直走進大殿。她什麼都不用畏懼,因爲以她現在的武功,是沒人能夠傷到她的。
手無寸鐵就進玄武派,看來也只有她能做出來。子書雲也跟上前去。
大殿之上,一個身形高挑,一身湛青色寬大長袍的男子立於神像之下。
“敢問玄武掌門邀我前來,所謂何事?”百里珊在離他數丈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她看着那個高挑的背影,竟莫名的感覺到一種辛酸。因爲從他的背影中,她感覺到了他的落寞。一個掌門又怎會有這種落寞?
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但只不過沒有那麼多驚心動魄罷了。
不知道雅蘭呢?百里珊忽然想到了她,那個朱雀派的現任掌門,她也會落寞嗎?不,應該不會的,因爲她有疼她的師兄,有那麼多的姐妹,有一個偌大的朱雀派。她又怎會落寞呢?
“我想請教姑娘一個問題。”尚風轉身,一步步的朝她走去。他高高束起的長髮也搖曳着,隨着他身體的弧度也擺動。
百里珊垂了下眼瞼,直直的看着他。她等着他的問題。
因爲對於他,她真的不瞭解什麼。
“一個殺師篡位,殺人無數的妖女,爲何要救一個與她爲敵的正派人士?”尚風上前,一臉疑惑。他深邃的眼睛直直的凝着她,似乎想要把她看穿。
“我救你,只是因爲我答應過一人,要光大玄武派。”百里珊凝視着他,沒想到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眼光竟是這般的深邃,態度竟是如此的穩重。他不愧能勝任玄武派掌門之位。
“你的意思是要做我玄武派的掌門?”尚風疑惑的看着她。神色間也有了一抹難以察覺的痛苦之色。因爲他本不願意,和她爲敵的。
“我不僅要做玄武派的掌門,我還要合併玄武和朱雀,成立武雀派!”百里珊看着他,目光堅定。因爲這是她的任務,她必須擔任的任務。兩個已經死了卻永遠活在她心裡的人給她的任務。
往往她覺得很累了,想卸下這個任務,可是那些話就像鳴鐘般時刻響起,在她的耳邊久久不息。她必須擔任起這個重擔,因爲她知道,她已不是爲自己而活,而是爲了報仇而活。
子書雲也詫異起來,沒想到向來獨行獨往的她,也會插管門派之事。他疑惑的看着她,也想要把她看穿。卻只覺得她的目光清冷,讓他不禁打了個冷顫。
大殿之上的玄武派弟子都相互望着,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尚風轉身仰頭大笑起來。
百里珊看着他,不明所以。在聽到她這樣的話後還能笑出來,的確是很奇怪。
“別說是合併玄武和朱雀,就連玄武派掌門之位,我也不會讓你得手!你不是不知道,自從我師叔死後,我們玄武和朱雀早就勢不兩立。”尚風一臉嚴肅,一改之前的溫和之態。
“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阻撓我。”百里珊眨眼看着他,一臉的胸有成竹。
尚風也直視着她,漆黑的眸子深邃而複雜。
四目以對,房間內竟然颳起大風,紗帳飄風,油燈跌落,其餘弟子都紛紛驚慌的去護住身後顫動的東西。
百里珊收回內力,垂下眼瞼,飛身而躍,離開了玄武大殿。
樹林之內,滿目青翠,悠然而靜謐,宛若隔世。
“愛寂寥,人情太渺渺,江湖迢迢,恩怨纏繞,棄一身驕傲,換與你白頭偕老。”
“參不到天高,風兒悄悄,兒女情仇太過飄搖。看不透煩惱,衣袂飄飄,只爲等你天荒地老。”
子書雲坐在地面,倚欄而靠,悠閒的唱着歌曲。
百里珊閉目養神,想着事情。今日看來,想合併玄武派和朱雀派的事情,實屬難事。而師父之仇,貌似也沒有一點頭緒,除非是上嵩山,找魔教!
忽然間腦海裡出現一個面容冷峻的男子,他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幽暗的冰眸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墨黑色的頭髮軟軟的搭在前額,身後的長髮飛揚。
“我洗耳恭聽。”他俊朗的聲音在耳邊一直迴盪開來。
爲什麼會忽然想到他,爲什麼?百里珊微蹙起眉,想把他從腦海之中甩出,卻總是他的身影。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爲什麼不再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