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皮紫釉獅耳琴爐,淡淡的百合香嫋嫋瀰漫了整個如意宮。一位女子手抱琵琶,彈着悠悠怨怨的琴聲。她端坐於紫檀色圓凳上,眼神迷離的望向前方。一襲紫紗輕輕的垂淡於地,晰白的臉頰,幾分俏皮,幾分靈秀。黑黑的眼睛,如兩顆寶石般,晶瑩透亮。
樂長坤匆匆走了進來,那迫不及待的眼神四處搜尋着,“綺夢,綺夢。”
悠怨的琴聲嘎然而止,女子驀地將琴放於一邊,站起,微微蹲下身子,“皇上萬福。”纖細的手垂於腰身的一側,低垂的眸子裡是期待,亦是嗔怨。
“綺夢,你不怪我吧,這些天我確實太忙了。”樂長坤急急的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雙手,放於自己的胸口,“想我了沒?”
綺夢臉頰微紅,弱弱道,“皇上日理萬機,臣妾怎好有私心?”
“來,讓我好好看看你。”樂長坤輕攬她的腰肢,走到一旁的椅榻上,將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輕輕的摩挲着她細滑的臉頰,“姐姐回來了,我不得不去看看她。”
綺夢始終低垂着頭,聲音裡也總含有幾分羞澀之意,“公主爲國疲奔,皇上理應如此。”說完,便一個轉身,掙脫了樂長坤的懷抱,“皇上,不如讓臣妾爲你彈奏一曲,解解乏可好?”
樂長坤心頭一樂,忙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微微點頭。
已經三天了,爲何長坤對變法改政之事絕口不提?是因爲東西沒送到還是因爲他覺得不妥,可是不管怎麼樣,他都該跟自己商量商量,說說自己的意見,抑或是召見幾個有作爲的大臣一起商討商討。這次回到宮中,樂清靈總覺得自己的弟弟變得與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清楚,總之似乎有什麼事情瞞着她。他總是不敢與自己的眼神對視太久,可是他爲什麼要如此呢?難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自從回來後,除了去了趟天福宮,還沒踏出過清靈宮半步,真是難爲自己能宅這麼久。還是去找燕大哥解解悶吧。
趁着夜色,樂清靈悄悄換下了宮裝,一身便服,粉色襦衣,翠色羅裙,像極了一朵盛綻的紅蓮,美得不可方物。
許久都沒有四處走走了,燕將軍的府上應該好找。出了宮,延着小徑,向左是一條青石板的大街,走到盡頭就犯難了,前方左邊右邊三條道兒,到底走哪條,她實在是記不清了。沐曦一直都是個路癡,成了樂清靈也不例外。
寒冬臘月的夜,行人稀少,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纔看到一個推着小車的小販。樂清靈忙上前尋問,“請問,你知道燕天俠燕將軍的府上怎麼走嗎?”那個小販四十來歲,穿着一身粗布褂,戴着一頂小氈帽。上下打量了下樂清靈,微微一愣,擾了擾手。樂清靈嘴巴一嘟,“不會吧。”
與此同時,一位披着貂皮斗篷的女子正緩緩的向樂清靈走去。“你去將軍府做什麼?”
樂清靈驀地回頭,此女子好生眼熟啊,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不做什麼,我跟將軍是朋友。難道你知道燕將軍府邸?”
那女子眉心緊蹙,眼神裡充滿了意外,很顯然,她認出了樂清靈,“公主?”
這下子樂清靈倒是一頭霧水了,自己穿成這樣也有人認得?沒有那麼大的明星效應吧,“你認識我?不過,我好像也在哪裡見過你?”
那女子微微笑了笑,“公主,你再想想看,我是誰?”
樂清靈誇張的湊近了她的臉,上瞄瞄,下瞄瞄,哭笑不得,“我是真的想不起來你是誰了,不如你提醒我一下吧。”
“曾經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女子輕揚嘴角,樂清靈恍然大悟,指着她,笑眯眯的,
“遇到你真是遇對人了,怎麼樣,將軍夫人這麼晚出來,難道將軍就不擔心?婉凌,近來過得可好?”
聽到此話,莫婉凌的眼圈頓時微紅,緩緩的垂下了眸子,看得出來,似乎觸到了她的傷心處,“公主,我帶你去將軍府吧。”
一路上,都只是樂清靈在東扯西拉,莫婉凌只是嗯啊的點着頭。樂清靈納悶兒,難道是兩口子吵架了?看不出來,燕天俠這麼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會跟女人鬧彆扭?這次去了,我可是要好好說教說教他。正在心裡盤算着,只聽莫婉凌扣響了門,一位老僕將門打開,
“莫姑娘,你去哪兒了,將軍正擔心你呢。”莫婉凌酸澀的一笑,“去街上買了點兒東西,瞧,看我把誰帶來了?”
老奴睜大眼睛一看,頓時嚇了一跳,正欲跪下,樂清靈衝上前扶起,“老伯不必如此,我是以將軍朋友身份來的,無需多禮。”話還沒落音,樂清靈便拉着莫婉凌往裡去了。
燕天俠在書房,正伏在案上寫畫着什麼,燭光微微搖曳,有些暗,他擡起筆,用筆管挑了挑燈芯,燭火又亮了起來。
吱吖,門被陡然推開,由於寫得入神,燕天俠嚇了一跳,手中的筆也因此落了地。莫婉凌見狀,忙跑了過去,將筆拾起。燕天俠皺着眉心,顯然有些不悅,可是他並未說什麼,只是微微點點頭,“以後不要這麼晚出門,你一個姑娘家,不安全。”
躲在門口的樂清靈見燕天俠對人家姑娘這麼冷漠,頓時憤憤不平,“喂,燕大哥,這就是你的不對啦,婉凌一片好心,上街給你買點心,卻換來你一陣抱怨,畢竟她是你的妻子,你應該陪着她一起出去的嘛。”
莫婉凌頓時尷尬不已,無可奈何的看着樂清靈,不停的擺着手,希望她可以停下來,不要再說下去。可是此時正抱不平的樂清靈哪裡看得到她的舉動,只是雙手插腰,氣沖沖的走到燕天俠跟前,怒然指責他。而燕天俠則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樂清靈,側着耳朵聽她說完,看看她究竟在說什麼。
樂清靈說了半天,卻發現自己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另外兩人奇怪的看着她,悶聲不吭。她只好哽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嗯?繼續說啊。”燕天俠似笑非笑。
“婉凌,你說句話啊,他這麼對你,你心裡就沒有怨氣嗎?”樂清靈只好將目標轉向莫婉凌。
“將軍已經對我很好了。”莫婉凌怯弱道,樂清靈真是怒其不爭,
“他可是你的丈夫啊,難道這樣你就滿足了?”
“嗯?丈夫?公主,你可別亂點鴛鴦譜啊,到時婉凌嫁不出去可是你的責任哪。”燕天俠苦着一張臉,退坐到案前,繼續提筆伏案。樂清靈一愣,難道他們沒有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