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到那口黑鍋,陸羽愣住了。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還在不斷地上演。
樓夜雪完全一副吃貨的樣子,正興奮地搗騰着陸羽丟給他的那截蛇肉。
他手中騰起一團白光,輕輕一拉,赤火蟒本就不多的骨刺,被他輕輕地抽了出來,扔到了一邊,質地堅硬的紅色蛇皮,也早已扒掉,藏了起來,露出香噴噴的鮮肉來。
望着蛇肉,樓夜雪口水直流,狠狠地嚥了一口口水,才眨着神光湛湛的眼睛望向陸羽,毫不客氣地吩咐道:“道友去取點水唄!”
陸羽完全沒有想到樓夜雪一點兒拘束的感覺也沒有,直接就不把他當作陌生人使喚起來了,愣了愣,也就走向遠處尋覓水源去了。
渺靈園儼然一個完整的世界,這裡山水俱全,還有一些土生土長,已經開啓智慧通靈的靈獸與植物,當然也不缺乏一些靈藥,甚至不乏一些年代極久遠的老藥。
陸羽並沒有走太遠,就找到了一個靈光閃爍的大湖,取了湖水,快速走回,遠遠地望見樓夜雪,他整個人幾乎石化了!
樓夜雪那髒兮兮的手中,像變戲法似地不斷拿出一些佐料,一邊將這些佐料放進鍋中,一邊還不停地念叨:
“煮蛇肉羹沒有赤雪蘭怎麼行呢,這可是去除腥味,保持肉香的絕佳佐料啊!”
“當然,如果是再加一些禽蛋,加兩株靈藥,那可就大補啦…”
“咦,去了這麼久也不見道友回來,該不會出事了吧?”
這時,樓夜雪纔想起陸羽來,擡起頭掃了一圈,正見到陸羽目瞪口呆地立在那裡,他毫不以爲意,大大咧咧地招呼着陸羽道:
“快,快,我這都準備好了,把蛇肉洗一洗,鍋裡注點水,我們就能好好地享受一頓美味了!”
陸羽行動稍有遲疑,他乾脆搶過陸羽取來的水,一個人迫不及待地搗騰去了,一番沖洗之後,鍋裡也註上了水,蛇肉羹也就煮了起來。
他自己一副萬分享受的樣子,卻不知遠處那些一直關注着他的人族修者,早就目瞪口呆,不知如何來形容他。
“隨身帶着鐵鍋,還有佐料!”
“他到底是來吃的,還是來撞機緣的啊?”
“他絕對是人族修者中的一朵大奇葩!”
陸羽也是呆愣地看着樓夜雪不亦樂乎地煮着蛇肉羹,說不出話來。
樓夜雪卻是自得其樂,聞着已經出味的蛇肉羹十分滿意地攔着陸羽來聞,“道友聞聞,你絕對沒有吃過這麼香的蛇肉,唉呀,我忍不住了!”
他擡起一點,一塊熱騰騰香噴噴的蛇肉,就飛出鍋到了手裡,準備放入嘴裡,好好享受一番,然而這時,他卻停了下來,一雙黑溜溜的眼睛賊賊地眨動,盯着遠處,髒兮兮的臉蛋兒竟然輕微地動了動。
陸羽可以清楚地感知,那是貪婪的表情。
他愣了愣,沒想到看似人畜無害的樓夜雪也有貪婪的時候,順着他的目光望向遠處。
一隻通體火紅,羽毛鮮亮,如鳳似雀的鳥兒,周身繚繞靈光,令虛空隱隱爲之顫抖,由天際極速衝來。
緊接着,一道烏光閃過,樓夜雪騎着那隻掉毛的黑色烏鴉,飛到了空中,攔在了趕路的鳥兒之前,他搓着髒兮兮的手,有些害羞地以商量的語氣道:
“道友,咱們商量個事兒唄?”
那隻鳥兒被他攔下,已然警惕,靈光大作,隱在靈霧之中,戒備地問:“什麼事兒?”
“我們正在煮蛇肉羹呢!”樓夜雪指着下方香氣噴噴的大黑鍋。
那鳥兒眼睛一亮,立馬來了精神,抖了抖翅膀,道:“道友準備請我享用?”
“不是!”
“那是什麼?”
“我想向道友借一樣東西!”
“是什麼東西?”鳥兒似乎預感到不對了,翅膀猛然一抖,做好了立刻飛離的準備。
“一碗血…”樓夜雪偏着頭,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當然如果不願意借血的話,也可以送我一隻翅膀…”
“嗖”
那鳥兒騰起一陣靈光,翅膀一振,沖天而去。
樓夜雪把身下的烏鴉拍得哇哇直叫,不緊不慢地追了上來,一邊追還不忘嚷嚷,“鳥兒啊鳥兒,我樓家老祖樓夜雪,那是東勝神洲吏詩級的強者,能夠向你借點兒東西,也算是送你一份善緣了,日後你必有大福,乖乖地讓我取一點,保證不傷你性命的!”
遠處圍觀的人族修者,當場石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至於陸羽,都恨不得把頭低到地縫裡了,他真的恥於與這個大話連篇、又臉皮厚如城牆、極愛吃的樓夜雪爲伍。
之前他還以爲僂夜雪身上具有很難得的俠義精神,覺得可以親近,現在看來,他是大錯特錯,與他在一起肯定會影響自己在衆修者心中的形象,雖然他不介意。
“我還是趁機開溜吧!”
陸羽周身寶輝閃爍,就要騰空而起。
然而就在這時,卻又響起了樓夜雪的聲音:“道友堵在前面,把這隻鳥兒抓住,放它一點血,這蛇肉羹纔會更加美味,相信我,以我多年的經驗!”
陸羽一臉的尷尬,呆立在原地,但樓夜雪的聲音卻是不時響起。
“別害羞,一回生,二回熟!”
“道友若是吃過我做的蛇肉羹,保證你吃了還想吃!”
“道友可別以爲我是一個吃貨,其實呢,我只是歷練這隻鳥兒,否則的話,它一生順風順水,哪知道世間險惡呢,說起來,我這還是做好事呢,當然做好事肯定不能留樓夜雪的名字了,插根烏鴉毛就行了,嘿嘿…”
陸羽被徹底地打敗!
每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樓夜雪的聲音就會響起,讓他走不得。
更要命的是,樓夜雪那明明很蒼白的說辭,他竟然內心開始動搖,意志不那麼堅定了。
最終,他還是騰到了空中,攔在了那隻鳥兒的前面,與樓夜雪形成了合擊之勢。
樓夜雪一把抓住逃不掉的火紅鳥兒,取了一碗血,又放那隻鳥兒哀鳴着驚慌逃開,才語重心長地教育陸羽道:
“這就對了嘛,修者隨心所欲,太多羈絆的話,又如何能做到逍遙快活?既不能逍遙快活,那我們修煉又是爲了什麼呢?看我樓夜雪多麼逍遙,無拘無束!”
“……”
陸羽一陣無語,實在無法把樓夜雪與他剛纔說的那番話聯繫在一起。
但修者理應隨心所欲追求逍遙快活,還是觸動了陸羽內心深處,有一扇緊掩的大門,似乎開了一條縫,由那縫隙之中泄出一地光芒…
“香不香?”
吃着蛇肉,煉化着其中靈力,樓夜雪還不忘炫耀自己的手藝。
陸羽默默地煉化着靈力,仔細地感受其中的味道,頓時百感交集,活了這麼多年,才知世間竟有如此美葉,吃起肉來,根本停不下來,最後竟與樓夜雪爭搶了起來,當然兩人間的關係,也因爲這一頓爭搶,瞬間拉近了許多,令識海深處的老祖忍不住嘆息:
“完了,這臭小子肯定要被樓家小子帶上兇殘的不歸路了!”
“嘿嘿,我告訴你啊,一般人我都不告訴的,今日這頓蛇肉羹只達到我平日的五分功力,若是得到渺靈園中的靈藥,還有一些珍稀的靈獸與植物做佐料……嘿嘿…”吃幹抹淨,樓夜雪樓出潔白的牙齒,賊兮兮地附在陸羽耳邊,悄聲說道,恐怕還有其他修者聽見似的,但事實上他們身邊除了那隻掉毛的黑烏鴉之外,什麼也沒有。
以美食的名義,很快,渺靈園入口處方園數十里全部遭了殃。
樓夜雪帶着還沒有完全放開的陸羽,一路橫衝直撞,入靈湖捉靈魚,上高山採靈藥,爬上參天大樹偷禽蛋……
陸羽的空間戒指裡多出了一些真正稱之爲靈藥的好東西,也滿足了口食之慾,當然他有些沉悶的性格,被樓夜雪帶得也快活了起來,有時候見到那天上飛的靈禽,不等樓夜雪交待,他就“嗖”地一聲竄到了空中,一把抓了下來,以雷芒直接烤焦,看得樓夜雪都不自禁地暗道:“真兇殘!”
原本還圍觀他們兩人的修者,見他二人一個個兇殘的樣子,早就嚇得遠遁了,恐怕他們找到他們頭上,讓他們也放一點血。
至於,渺靈園這裡土生土長的靈獸,但凡能夠逃跑的,早就逃得一乾二淨了,逃得時候還一個個大叫:“兇殘二人組來了,快逃啊!”
它們遠遠地看見陸羽、樓夜雪二人,要麼急速遠遁,不能遠遁的索性老老實實讓他們二人取走一些精血或者取走一塊肉,免吃苦頭,因爲它們可是聽說有一隻掙扎得非常厲害的金絲鳥,在被取走精血之後,愣是被他們二人剪成了禿毛雞!
這一日,二人終於發現,此地沒有什麼可以捉的了。
樓夜雪翻身上了黑烏鴉背上,一巴掌拍得烏鴉“哇哇”直叫,瞬間遠去,走的時候還不忘提醒陸羽:“相逢有期,別了陸小弟,記得遇到困難的時候提我樓夜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