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奇石!”
“這是一座雕像的基底!”
突兀的聲音,猛然在庭院內響起。【..】
陸羽、樓夜雪等都是一驚,尤其是師勝更是金毛直豎。
它一閃身躍向那聲音響起之處,爪芒橫空,抓得下方石板徹底轟碎。
不過它這猛然的一擊卻是擊了個空,聲音消失之後,距離陸羽不遠的地方,一道身影驀然由空氣中出現,而且十分有誠意地道:“諸位,在下並無惡意。”
陸羽、樓夜雪等人望去,是一個身段挺拔,身形偉岸的年輕修者。
年紀與陸羽他們相仿,氣宇軒昂,劍眉朗目,身着一身玄衣,袖角繡着雲紋,乍看下較爲普通,但實則貴氣逼人,氣勢非凡。
雪羽鶴、板磚、黃金獅子高度戒備,緊緊地守在他與陸羽之間。
見這位修者氣息內斂,並沒有交手的打算,最終才稍微鬆懈,放下了敵意,只是依然暗中戒備,嚴防突然襲擊。
“在下寧衝之,見過諸位道友。”他再次向陸羽等行禮。
陸羽、樓夜雪互視了一眼,發覺他實力也是紫府生靈境圓滿,倒不至於構成太大的威脅,纔回禮見過,互報了名姓。
“寧道兄方纔說,這是雕像基底?”隨後陸羽相問。
這塊石頭凹凸極不平整,他卻沒有看出來與雕像有何聯繫。
寧衝之緩步上前,但似乎十分忌憚,距離奇石還有一步,他便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向前,手一抖,一隻短笛出現在手中,斜指奇石紋理道:
“沒錯,這便是雕像衣衫下襬,道兄如果仔細對比,當能察覺。”
陸羽仔細觀察,與他自身的衣衫相比對,赫然發現還真的如寧衝之所說,是衣衫下襬。
而且隨着他雙手撫摸,他似乎察覺到那奇石在微微地抖動,柔軟似衣衫,彷彿被風吹過一般輕舞,翩躚起道道衣褶。
“那裡好像是腳,鞋子的樣式依稀都能看清!”
樓夜雪也湊了過來指着衣衫下襬,略微的突起驚叫出聲。
隨後雪羽鶴、黃金獅子、板磚全部來到三丈範圍的小圈仔細端祥
。
結果隨着他們細緻的觀察之下,還真的如寧衝之所說的那樣,是一個雕像的基底,只是令他們奇怪的是基底並沒有斷面,似乎是天地所生,而不是人工雕刻的雕像。
“這雕像是此地自然長出的,千年長一寸,歷經無盡歲月才這般高。”
寧衝之似乎知道陸羽等人心頭的疑惑,將此雕像的來歷說了出來。
“什麼?”
“真的是天地所長?”
陸羽、樓夜雪還倒好,雪羽鶴板磚狂叫。
天道變幻莫測,而又至深至繁,很難窺透,可依他們現有的認知,只知道這天地間會孕育各種奇珍異寶,也會孕育神山靈藥,但從沒有聽說雕像居然是天地所長,這也太過匪夷所思。
要知道,雕像是以上佳的材質,以能工巧匠,經數年時間,繁複設計,最後一點一分地雕鑿,才刻出巧奪天工的雕像,栩栩如生,大自然雖然鬼斧神工,可從來不曾聽說天地能夠孕育雕像。
陸羽、樓夜雪齊齊望向寧衝之,知道這個寧衝之一定知道雕像的來歷。
寧衝之沒有賣關子,點了點頭,便開口繼續道:
“這裡原本就有一座雕像,矗立無盡風雨,高聳入天,曾經守護五方城數千年,外族不敢侵,妖魔不敢亂,護一方太平……”
隨着他慢慢描述,陸羽眼前虛空晃動,彷彿看到一座聳入霄漢的雕像,傲視整個五方城,神威不凡,無論是雷霆還是風霜雪雨都奈何不得它,每當有外族入侵之時,便爆發神威,斬外敵於無形…
“他是五方城第一任城主,神通莫測,術法高絕,是他一手建立了五方城,保城內數百萬人族修者平安,得後人敬仰而立天下雕像緬懷,只可惜據傳聞他於上界,與無上勢力相抗衡,最終身死道消,下界的雕像也被連根拔去,徹底毀掉。”
寧衝之雙手緊握,青筋暴起,越說越激動,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出來。
原來這五方城城主,果真是了不得的人物,在蠻荒之地建立百萬裡方圓的五方城,守衛整個人族,後來據說獲悉人族弱小的原因,與上界大能鬥了起來,即使戰到頭斷,血流,僅剩下一些殘破的肢體,居然還分解爲一個又一個的戰士血戰,直至血流乾被徹底轟碎,下界立下的雕像也被毀去,纔算罷手。
“可惜啊,他一生都在護衛人族,卻不曾想我們這所謂的人族,到最後居然親手毀掉了他的雕像,斷掉了他的根基,甚至偌大的五方城,都沒有任何修者踏入他曾經居住的庭院一步,更不敢議論有關於他的種種事蹟。”
“好在天道至公,雕像雖然毀了,但這廢棄的舊園,正重新一分一分地長出新的雕像,任何手段都無法破除,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再慢慢地矗立
!”
寧衝之激動地講述,陸羽、樓夜雪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無論是那無上的神話事蹟,還是平地生雕像這等奇事,都讓他們震驚。
五方城城主一生所爲稱得上英雄二字,這天地生出的雕像,則仿若他一生的讚歌,是他一生的寫照,也是對他一生的褒獎歌頌。
“有一天,我若也能如此,也不枉此生了!”樓夜雪喃喃自語。
陸羽望着這雕像,久久不語,內心更是澎湃不已,被英雄事蹟所震撼,但同時也有一股悲傷,這悲傷不是來自於他的內心,而是雕像。
衆人無法察覺,但他卻察覺到雕像在微微顫動,有一股傷意流散,影響了他的心神,令他也跟着傷心,令他也被這股情緒控制,久久不能自拔。
“爲什麼我能感知到你的憂傷?”陸羽試圖問。
當然石頭無言,雕像再怎麼神奇,終是沒能傳達任何的信息。
不過,在他的手即將擡開的時候,雕像居然生出一道濛濛的光。
光霧柔和,沒有危險,像是情人留戀地與情人告別,牽動了陸羽的手,扯着他的衣袍,不忍陸羽就此離去。
“陸兄果然與此有緣,居然呈現如此異象!”
寧衝之激動地看着這一幕,眸光熱切,也非常激動。
至於樓夜雪、雪羽鶴、黃金猴子則徹底地石化,這等神蹟他們連聽都沒有聽過。
陸羽不知這雕像爲何如此與他親近,但還是不忍離開,最終手一沉,便又落在不潔如綢緞般的雕像上,緩緩地輕撫。
“轟”
他腦海一聲巨響。
一副副慘烈的畫面,在他腦中飛速地閃過。
透過這一副副畫面,他彷彿親臨那慘烈的一戰似的,看到了天愁地慘的一幕,也看到了那個偉岸的城主,手持一把利劍,於無盡亂流中在轟擊,劈斬攻擊他的修者。
他身上遍佈傷痕,每一道都傷得極重,露出森森白骨,甚至還有數支神箭插在他的肩頭,爆發毀滅性的力量,在兇猛地摧毀他的血肉,可他手持利劍,不爲所動,還是在不動地與周遭的生靈血戰。
“轟隆”
最終他倒下了。
他的膝蓋被打碎,胸膛被釘穿,兩條手臂軟綿綿地垂落。
可他雙眸依然閃爍高昂的戰意,面對越來越兇猛的轟擊,非但沒有心生悲切之意,反而仰天長笑,以雙手飛快結印,體內的血水便如血龍咆哮而出,與印結合起了變化。
每一滴血水都化爲一個血色的修者,手持戰刀,身跨甲盾,密密麻麻地又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大戰,斬殺來犯的生靈,每一擊都要重傷一個,手段殘忍,毫不留情
。
只是,最終他還是耗幹了一切,血水流盡,也盡數被磨滅。
即便他神通不凡,化身千萬,不斷拼殺,可到頭來還是身死道消。
只是在他即將消散的一剎那,他卻突然露出知意,深邃的眸子,似乎穿越無盡歲月,看到了觸摸雕像的陸羽,以有力深沉的語調道:“蒼天不死,人族當興,我雖沒有實現這一宏願,但我知道終有一日,你會踏天路而行,爲人族殺出一片未來!”
“轟”
陸羽身子猛烈顫動。
腦海裡的畫面全部消失,只有那一雙眸子非常深刻。
“轟隆隆”
與此同時,此地在劇烈搖顫。
雕像爆發出無盡神光,若一輪驕眼,刺得他們眼睛生疼。
這裡在晃動,光芒越來越熾盛,不多時他們便發現,光芒閃爍中,雕像在急劇地生長。
從腳到小腿,再到膝蓋,再到整個腿部,再到腰身以上,僅僅數十息的工夫,一座五十丈高的雕像便突然拔地而起,散發令人靈魂悸動的光芒,傲立於五方城。
這雕像形神俱全,宛若一個真實的人族強者,流散淡淡的氣息,令城中的修者忍不住都要跪下,對之行大禮膜拜。
陸羽、樓夜雪也是內心激盪,想要跪下,但他們身體微微彎曲,剛要拜上一拜,就被寧衝之一把扯住,靈芒乍起,卷着他們急速地離開廢棄的庭院同時道:“趕快離開此地,否則我等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