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生這樣簡單一句話,聽在紫陌耳裡,竟沒來由的鼻頭一酸。
蓮花生與紫陌,雖沒有師徒之名,但卻有師徒之實,在蓮花生內心早就把紫陌當成自己衣鉢傳人,所謂愛之深則責之切,每次都是罰在紫陌身,痛在自己心。
紫陌也知道,對於像蓮花生這樣的方外中人,除了凌霄門這命中任務外,其他早已不存心中,現在蓮花生說出這句話,也是着相了,說明他在紅塵中還有牽掛,而這個牽掛正是自己。
但那個少年又不頑劣?更何況紫陌還揹着凌霄門門主繼承人的身份,以他的個性,對此是相當反感,越是逼迫,越是拒絕,到後來乾脆離家出走。
只是在這幾年的歷練,特別是認識張傲秋他們幾個以後,紫陌也開始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進風涯渡這件事,其實在他心裡早就定下來了。
蓮花生看紫陌樣子,不由“呵呵”一笑,也不點破,緩步向前。
片刻後,蓮花生道:“進風涯渡就由老衲選個日子,到時候老衲陪你一起去。”
紫陌聞言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卻看見旁邊的阿漓一臉驚喜地看着前面的蓮花生。
蓮花生立生感應,回過頭來,看着阿漓滿臉的喜色,意味深長地衝她微微一笑。
紫陌的神經大條,阿漓可是知道的清楚,就連這樣的性格,對進風涯渡都有所忌憚,再加上當時夫人的表現,阿漓不用想也知道那地方有多險惡。
上次他們幾個進黑月林,阿漓因爲修爲低,怕成爲拖累,所以自覺沒有跟隨,但那種日夜心懸的滋味卻只有自己知道。
所以這次紫陌進風涯渡,阿漓是絕不會離開,不管生死都要跟在他身邊,以其每日每夜擔驚受怕,還不如風雨一起,只要盡力了,也就沒有後悔。
阿漓心裡雖有這樣的準備,但內心對紫陌的擔憂並沒有減少,只是將其埋在心底,現在聽到蓮花生要陪紫陌一起進去,心中那塊大石頓時落下,相由心生,不由自主臉露喜色。
只是蓮花生那意味深長的一笑,卻弄得她滿臉羞紅。
三日後的傍晚時分,王須亦準時出現在醫館門口,因邢二體型特殊,這次還是隻他一人過來。
上次王須亦離開後,木靈、雪心玄還有云歷等人關於是否要幫他的事仔細商討了一次,木靈跟雲歷一致同意。
木靈認同王須亦所說,就是若他加入,自己這邊也許會少損失不少人,這些人不論是誰,都是親人、朋友,都是爲人父、爲人子,爲人夫,這種陰陽相隔的人間悲劇能沒有的就儘量沒有。
雲歷則是因爲上次阿漓帶回來的賬簿,上面雖然記載了一教二宗很多交易,但是交易的內容及地點都是用的隱語,所以要想搞懂這本賬簿,就必須要一個懂這些隱語的人,現在王須亦自己找上門來合作,正是瞌睡遇見枕頭,再好沒有。
雪心玄開始還老大不願意,因爲她就是聖教教主,手中有多少力量她自己最清楚,而且現在還聯合了這麼多豪門大派,就這樣的陣勢,就不相信還搞不定一個一教二宗?所以有沒有王須亦都無所謂,況且他還是滅刀宗的主腦。
不過後來見木靈同意,這才勉強接受,不過有個條件,就是若是將他家人救出後,這些人必須留在城主府作爲人質。
雪心玄這個條件,雲歷想都沒想就同意了,反倒是木靈猶豫了一下,但也沒有反對。
王須亦進到大廳,自有人將他領到後院。
還是上次那件房間,不過這次少了個雪心玄,多了個雲歷。
雪心玄上次答應張傲秋要抽調一百名靈境以上的好手加入狼騎軍,這事本可以安排在聖教坐鎮的寧舟飛去做,不過上次楊月華叛教一事已在雪心玄心裡落下陰影,真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重要的是將來夜無霜也是要加入狼騎軍的,爲了這寶貝徒兒的安全,那這一百名好手就不僅要求身手好,而且更要有絕對的忠心。
所以這件事還是自己親自去辦要放心一些,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是錯不了。
雲歷看着王須亦笑道:“王先生,請坐。”
王須亦一抱拳,沙啞着嗓子道:“雲城主客氣。”
雲歷一舉手中茶杯道:“王先生,請用茶。”
王須亦聞言微一點頭,端起茶杯小品一口道:“君山銀針,好茶。”
君山銀針又名“尖茶”,如茶劍,白毛茸然,納爲貢茶,素稱“貢尖”。
沏泡後黃湯黃茶,芽尖很輕,經沏泡張開後,在杯中根根直立不倒,如同“刀山劍硭”,並上下運動,芽片很嫩,喝完茶後殘茶還可以吃。
雲歷雖爲城主,但也是軍旅中人,很喜歡這種直立如劍的茶葉,喝茶就有種沙場征伐的感覺。
雲歷呵呵笑了一下,轉移話題問道:“我聽木掌門跟雪教主說起過先生,不知道若事成後,先生想怎麼開始合作了?”
王須亦輕輕放下茶杯道:“就從臨花城開始如何?”
雲歷聽了點點頭道:“先生很會說話,這個主意也不錯,不過我們要對付的是整個一教二宗,所以即使臨花城清得再幹淨也無關痛癢啊。”
頓了頓,雲歷接着說道:“一教二宗大本營就在臨花城對面連嶺山脈中,反正隔得也不遠,要不乾脆一次將他老巢給幹掉,先生你看如何?”
王須亦聞言擡頭看了雲歷一眼,嘴角一牽道:“雲城主不用試探我,要是這種方法能做,我相信雲城主早就做了。”
雲歷聽了不以爲意道:“那以先生的意思……?”
王須亦道:“圍而食之。”
雲歷“哦”了一聲道:“願聞其詳。”
王須亦眼神瞟了一眼旁邊沉默不語的木靈,心中嘆了口氣道:“既然是要剿殺一教二宗,當然是越快越好,所以我的意思先挑幾個一教二宗特別在意的外點動手,引他來救,然後慢慢將其消磨殆盡。”
木靈聽了突然插嘴問道:“王兄說的特別在意的外點,你可是已有目標?”
王須亦點點頭道:“陰陽礦脈,兩位以爲如何?”
木靈跟雲歷聽了對望一眼,木靈微一點頭,雲歷看了轉頭一拍雙手道:“好,那我現在這裡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
王須亦聽了心中暗鬆一口氣,剛要說話,旁邊的木靈道:“不過營救貴家屬的事,我不希望看到有人犧牲,不知王兄……?”
王須亦聞言擡頭笑道:“要是用強攻,怎麼能體現我‘算死草’的名頭?”
雲歷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傾身問道:“先生具體說說,看我們這邊該怎麼配合。”
蓮花生帶着四人去的正是“凌涯渡”。
隱藏在周圍的暗樁,因有蓮花生帶領,紫陌作陪,所以張傲秋三人雖是外人,也未曾阻攔。
這裡同樣分佈着幾座閣樓,隱在山間,看是普普通通,大開城門,但在張傲秋神識探測下,這裡防守比紫陌那邊還要森嚴的多。
進了中間一座小樓,紫天豪正坐在案臺後批閱公文。
紫天豪見他們進來,起身走了過來,呵呵一笑道:“昨晚宵夜吃得還好?”
張傲秋聽了不好意思捎捎頭道:“是不是我們聲音太大了,吵到了別人?”
紫天豪笑道:“不礙事,不礙事,來,都坐。”
待衆人坐下後,紫天豪接着道:“剛剛收到武月城那邊傳來的消息,死域人有跡象準備大肆集結,按現在的動靜觀察,有可能在七個月後集結完畢。”
張傲秋幾人聽了不由面面相覷,沒想到想着的一場大戰要來得這麼快,而他們現在還完全沒有準備好。
停了一下,張傲秋問道:“門主的意思是……?”
紫天豪聞言看了紫陌一眼道:“我這邊會在近期加派人手過去,不過即使加派了人手,也只能做些暗殺,破壞行動,至於大規模軍團作戰那是想都不要想。”
頓了頓接着道:“凡在戰場上取勝,必須要有一兩場奠定基礎的大勝仗,否則一切都是空談,只能長期對耗,所以這次我叫你們幾個過來,就是告訴你們,若你們真要上戰場,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組建一支軍隊起來,而且這支軍隊還要有大量的後備軍。”
張傲秋聽了眉頭微皺,組建一支軍隊倒也不是什麼難事,至少現在就有臨花城做班底,到時候登高一呼,天下三十六城,就不信沒有響應的。
只是現在就算臨花城願意調動軍隊也是無能爲力,因爲近旁還有個一教二宗虎視眈眈,若是將兵力一下抽空,到時被人端了老巢,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所以現在最主要的還是要解決一教二宗,但組建軍隊這件事也不能有絲毫耽擱,想到這裡,張傲秋擡頭道:“多謝門主相告,我們現在就回去安排,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會跟門主這邊密切聯繫的。”
紫天豪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枚鐵牌遞給張傲秋道:“這是我凌霄門門主信物,等你們的人到武月城後,可以憑這鐵牌跟我那邊的人接觸,到時候具體事宜再根據形勢具體商議。”
張傲秋接過鐵牌,將其貼身收好,站起身衝紫天豪拱手道:“門主,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紫天豪“嗯”了一聲道:“這次你們匆匆而來,我都還沒好好盡地主之誼,只能說聲抱歉了,等那大事了後,我們再來相聚。”
張傲秋聞言立馬道:“多謝門主好意。”
紫天豪點了點頭,吩咐道:“阿陌,送送阿秋跟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