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外人山人海,記者被擠得相機都拿不穩。骷髏俠從下車到進入法庭,鮮有人能拍到拿得出手的照片,能上頭條的更是鳳毛麟角。
法庭內,審判長、合議庭人員、書記員、公訴人、辯護人、鑑定人等皆已到齊。
被告人當然是骷髏人。自始至終,公安局都沒搞清骷髏俠的真實身份,或者他們以爲他就是個怪物,何來的身份。
聽衆席上人數不多,有羅千頌率領的公安局人員,丁晟率領的市委成員,白俊林、孫傳濤、周兆興和白鐵江等軍區人員。陸長卿、鍾思明和白倩倩也到了,並不是以家屬的身份。陸長卿和丁晟坐在一起,鍾思明、白倩倩坐在白俊林一夥。
陸明揚沒看到父母親,心中雖有不快,卻也明白他們的苦衷。他那黑洞洞的眼眶觸及陸長卿、鍾思明和白倩倩的目光時,仍感到絲絲溫暖。
審判長高高在上,宣佈了合議庭的組成人員、書記員、公訴人、辯護人、鑑定人員的名單;告知當事人有權對合議庭組成人員、書記員、公訴人、鑑定人和翻譯人員申請回避;告知被告人享有辯護權。而後正式開庭。
公訴人當即宣讀了起訴書:“2018年10月20日晚,豐臺區一馬路新南街發生一起惡性傷人事件,骷髏人掀翻過路車輛,造成兩死一傷。我方起訴骷髏人故意殺人罪。
2018年10月25日,骷髏人於北站襲擊北京軍區軍隊,造成35人死亡,42人重傷。我方起訴骷髏人叛國罪、故意殺人罪。
2018年11月9日,骷髏人於漢江鋼鐵廠與自己的寵物骷髏霸王龍打鬥……”
聽到此,陸明揚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底下人也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審判長大發雷霆,瞧着法槌喝道:“肅靜,肅靜!”他又問陸明揚:“骷髏人,你笑什麼?”
陸明揚說:“好笑,所以笑出來了。”
審判長喝道:“你這是公然藐視法庭,無視本審判長。”
陸明揚說:“不敢!”他穿戴一身衛衣,帽子遮住了半張臉,唯恐自己的模樣嚇到旁人,始終低着頭。
審判長說:“骷髏人,你爲什麼不擡頭?還敢說不是藐視法庭!”
陸明揚緩緩擡起頭,盯着審判長說:“這樣可以嗎?”
乍見陸明揚白森森的頭骨,黑洞洞的雙眸,審判長及陪審席諸人嚇了一跳。審判長說:“你隨意!”忙避開了視線。並說:“請公訴人繼續宣讀起訴書。”
公訴人繼續讀道:“骷髏人與骷髏霸王龍打鬥,對國資企業漢江鋼鐵廠造成重大財產損失。我方起訴骷髏人損害國家財產罪。
2018年11月13日,骷髏人在看守所大打出手,造成三名嫌犯死亡,五名嫌犯受傷。我方起訴骷髏人故意殺人罪。
綜上所述,我方起訴骷髏人故意殺人罪,叛國罪,損害國家財產罪。”
辯護人說:“審判長,我方要求公訴方拿出證據。”陸明揚並沒有請律師,這辯護人還是法庭給他委派的。
審判長說:“同意。”
公訴人說:“有請我方證人武頎。”
側門走出一人,正是北站攔截樓怪的師級指揮官。陸明揚差點失手殺了他,因此認得他。
武頎站在證人席上,說:“2018年10月25日,樓怪……”
辯護人當即打斷說:“等等,第一個案件是2018年10月20日發生在豐臺區一馬路新南街的惡性傷人事件,公訴方好像弄差了。”
公訴人說:“豐臺區一馬路新南街的證人尚未到,我方希望先進行下一案件的審理。”
審判長說:“駁回。如果公訴方不能讓證人出席,只能暫時休庭。”
這時,法庭大門忽然打開,一個少女高喊着:“我是證人,讓我進去。”來人正是小美。
公訴人說:“審判長,她是小美,本案的證人。”
經審判長應允,小美得以進入法庭,站在了證人席上。
公訴人說:“小美,你能來作證再好不過了。”
小美說:“對不起,之前我撒了謊,並非骷髏人掀翻了我們的車,而是我男朋友小勇酒駕,釀成了車禍。”
證人當場翻供。底下一陣唏噓感慨。審判長敲了敲法槌,喝了數聲肅靜,大家才安靜下來。
辯護人說:“你爲什麼要撒謊?”
小美說:“我男朋友住院需要錢,爲了讓保險公司多賠錢,我當然不能說他酒駕釀成車禍的事實,這才冤枉了骷髏俠。”說罷轉向陸明揚,深深鞠了一躬,說:“骷髏俠,對不起!”
審判長說:“本庭宣佈,公訴方第一條起訴無效。現在進入下一案件的審理。”
武頎重新回到證人席位,說:“2018年10月25日,樓怪侵犯北站,我部奉命率人阻擊。”
公訴人說:“是不是骷髏人殺出來,替樓怪擋住你們,還……”
辯護人高聲說:“我方抗議,公訴人這是在公然誘導證詞。”
審判長說:“抗議無效。”
底下一片譁然。陸明揚禁不住一樂,心想:“這就是國情啊!這是要置我於死地呀!來吧,來吧,我纔不怕,反正不想活了。”
武頎說:“正當我們抵抗不住的時候,骷髏人挺身而出,擊退了樓怪。在他們打鬥之時,我們的人難免被殃及到,死了幾個。”
武頎當庭翻供,陸明揚當然知道這是白俊林的手段,雖對他徇私枉法的做法不怎麼認可,卻還是心存感激的。
公訴人一臉詫異,說:“武師長,你之前的證詞可不是這樣,難道你想放了骷髏人,別忘了當時他可差點殺了你。”
武頎說:“我只知道是他救了我。”
審判長和合議庭衆人竊竊私語,商討一陣後,揚聲說:“本庭宣佈,公訴方對被告叛國罪、故意殺人罪的起訴不成立,但存在失手殺人的過失,定性爲過失殺人罪。”
辯護人說:“審判長,證人說得非常清楚,部隊的人是在骷髏人和樓怪打鬥之時被殃及到而亡的,樓怪的目的是殺人,骷髏人的目的是救人,所以這過失殺人的罪責,是不成立的。”
他的話有理有據,無懈可擊。審判長,合議庭成員,聽衆席乃至所有人,都被這話驚到了。
陸明揚自然知道那些人是自己發狂時殺死的,如果連這也給他判個無罪,他心裡都要過意不去了。部隊、市委、警局都在幫着他,照這情況下去,後面的兩個罪名恐怕都會不成立。遂對辯護人說:“你不要說了,這件事我認罪。”
辯護人說:“可是……”
陸明揚說:“不要再可是了,我從來都沒有答應過你當我的辯護人,再可是就滾。”
辯護人氣憤不已,哼了一聲,轉身自側門出了法庭,揚長而去。
審判長說:“被告,你有權利再申請一個辯護人,在你找到辯護人前,我們可以休庭。”
陸明揚說:“不必了,繼續吧!”
審判長讓公訴方繼續。公訴方請出了第三位證人,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是漢江鋼鐵廠的總經理兼法人代表。
胖子說:“2018年11月9日傍晚時分,骷髏人追打他的寵物骷髏霸王龍,致使我們漢江鋼鐵廠主樓坍塌,造成達八千萬元的損失。”
公訴人問:“告訴大家,你怎麼知道那是他的寵物?”胖子愣了愣,說:“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聽衆席鬨然一片,譏笑聲不絕於耳。
白俊林起身說:“審判長閣下,我有幾句話想說。”審判長自然認得位高權重的白俊林,笑臉相陪,說了個請字。白俊林說:“大家都知道,骷髏霸王龍衝進市區,危害城市,是骷髏俠挺身而出,阻止了這場災難。這國有企業財產損失的罪名,還挺慎而量之。”
審判長與合議庭諸人交頭接耳,商討了好半天。審判長說:“本庭宣佈,此項起訴無效。”
公訴人請出了第四位證人,竟是嶽震。
嶽震說:“2018年11月13日早晨,市區看守所內發生重嚴重的嫌疑人衝突,最後發現是,十多個犯罪嫌疑人企圖羣毆骷髏人,骷髏人正當防衛,打死了3名疑犯,打傷了5名疑犯。”
公訴人說:“信口胡言,監獄銅牆鐵壁,嫌疑人如何能衝出去羣毆骷髏人。”
嶽震說:“不錯,監獄銅牆鐵壁,被告也不可能衝出去毆打其他犯罪嫌疑人。”
公訴人說:“有監控視頻,調監控視頻出來一看便知真相。快找看守所所長出來。”
看守所所長被傳喚上庭,說:“當時正好停電了,所以……沒留下視頻。”
公訴人是個自恃公正的青年人,大學畢業沒多久,考進了檢察機關任職,少年得志,年少輕狂,對骷髏俠這種所謂的英雄人物心存偏見,可以說極爲痛恨。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什麼救世主、英雄,只有他這樣的有爲青年才配被大家推崇。然而,世道變了,大學生一抓一大把,多得跟草原上的羊一樣,往往被人們所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