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在凌家喝酒,其實就爲了解決此事,化消恩怨;你記憶之中的蘭不悔與陳迎風打架,骨子裡就是一個逼迫凌暮陽表態的藉口,但凌暮陽卻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從此兄弟陌路。免費txt小說網”
蕭晨雨道:“實際上,九大家族真正意義上的決裂,就是在那一次”
“怪不得怪不得”厲春波喃喃自語,無聲苦笑,突然仰起脖子,將烈酒狠狠灌了下去,一抹嘴狠狠問道:“你們沒有想過你們這麼選擇,如何對得起我們父輩生死相交的兄弟情義如何對得起大伯你們竟會”
蕭晨雨淡淡道:“那時候,大陸局勢已然明朗,九大板塊擺在面前等待瓜分,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誰還有心情去考慮什麼情誼在龐大的利益之前,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你們的”厲春波一句悲憤的大罵只罵了半句,就收了回去,憋得滿臉通紅。
“別罵我”蕭晨雨道:“我沒參與,由頭到尾都沒參與。”
“可是你也沒阻止”厲春波大聲道:“後來呢”
蕭晨雨眼中有怒意,道:“後來,凌暮陽被大家聯手逼迫,終於頂不住壓力,在拖延了幾十年之後,說,君威死了。”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君威當時雖然年幼,卻已經記得一切。長大後脫離凌家,闖蕩江湖,化名爲仇萬丈但不知爲何被人得知其真實身份。遭受圍攻,最終下落不明。”蕭晨雨緩緩說道。
厲春波憤怒的一掌拍出去,旁邊,數百丈外的一座山“砰”地一聲碎裂,碎石剎那間騰起在方圓萬丈,天地變色中,厲春波厲聲道:“可是當初的殘花色魔仇萬丈你們殺就殺了。還要給他一個這麼齷齪的罪名”
“他不是色魔,從來都不是”蕭晨雨更正:“那只是手段,史書從來都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所以他就是了。”
“你們做的好事你們真行啊”厲春波咬牙咯咯作響:“真是好光明正大不讓自身有一絲污點,大伯若是知道有你們這一幫白璧無瑕的後輩,該有多麼的欣慰”
這句話分明是反話。但蕭晨雨並未有反駁。史書是史書,事實是事實。
“再到後來,只要江湖上一出現姓君的,你們就展開追殺,也是因爲如此吧”
“不要說你們這兩個字。”蕭晨雨道:“這件事前前後後都沒有姓蕭的參與”
“可是這件事前前後後姓蕭的始終都是知情的”厲春波厲聲道:“而且始終都是裝聾作啞”
蕭晨雨嘿然不語,良久才說道:“君威未死,因爲事後很多年,江湖上還有他的傳人出現過,而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遭到了幾大家族的追殺。”
“凌暮陽前來找我,什麼話都沒說。對我磕了三個頭,扭頭就走。”
“從那三個頭開始,我開始秘密的調配人手,保護君叔叔的一絲血脈,與凌暮陽聯手。這是我做的。”
“到後來時間過去越是長久。追殺也就漸漸的淡了。而君叔叔的後人,被凌暮陽送到了中三天。”
“事情就此結束。”
“既然如此,那麼中三天那位暗竹的首領君惜竹,你們怎麼不下手了她不也姓君”厲春波有些嘲諷的笑了笑。
“因爲寧天涯插手了寧天涯那時候出關,保下了君家血脈。而且他們也始終未能確定,那就是當初君家的後人。索性賣寧天涯一個面子。還有就是,上三天已經沒有姓君的存在了,也不必擔心威脅。”蕭晨雨淡淡道:“最重要的一點,當時的九大家族已經無法撼動了”
“我明白了。”厲春波的口氣中透着失望,他的臉上更是毫不掩飾地露出來心灰意冷的樣子,道:“我真的明白了。”
“我明白了,再深的情誼,也擋不住利益”厲春波痛心的說道:“對你們來說情誼什麼的,不重要”
蕭晨雨抓起一隻雞腿,咬了一口,道:“春波,我們能不再說這件事麼”
厲春波頹然道:“請你相信,我更加不想說。我只想知道,爲什麼我們的父輩都是過命的交情,爲何到了我們這一代,卻要如此無情。”
蕭晨雨沉默了一下,道:“我們的父輩一起出生入死火海刀山,他們的情,是生死相托。那是真的所以他們永遠不會對不起彼此。”
“到了我們這一代,一來父輩們失蹤的太早,我們受到的影響還不夠深,二來,我們根本沒有在一起經歷過生死,沒有那麼多的共同驚險經歷,就沒有所謂的真情”
“我們充其量那時候只是一羣在一起遊玩的富家子弟,彼此只是幼年玩伴,僅此而已。”
“等我們開始開創事業,當然要打拼,要闖蕩,要歷盡艱險但那時候我們是帶頭人,我們每個人都有一批那樣的手下就算經歷生死,也是與那些人,而我們之間很少。”
“我們的感情經不起考驗,很正常。”
“在面對利益的時候又動搖,也很正常。”蕭晨雨如是道:“若是隻有殺掉君寒叔叔一家才能心中有底,那麼,他們做了,不稀奇。”
厲春波有些悲愴的笑了起來:“原來殺死自己的叔叔,心中會有底”
蕭晨雨奇怪的笑了起來,道:“春波,若是這麼說的話,這一輪九劫之一可是出在你們厲家,你也感覺心中有底了吧”
厲春波霍然擡頭:“二哥,你這話什麼意思”
蕭晨雨沉沉道:“依照歷史經驗,一旦熬過這次大劫,厲家就真正有希望了。我衷心地希望你能熬過去真心的”
厲春波自嘲的笑一笑:“原來如此。”
蕭晨雨淡然道:“兄弟,以後說話,千萬莫要將自己放在聖人的位置上。笑人者,未必不可笑”
厲春波哈哈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淚。
蕭晨雨則保持着微笑,異常的威嚴肅穆。
一切話題說盡,萬年疑團解開。
那個凌駕於萬人之上,九品顛峰至尊的蕭晨雨回來了。
厲春波狂笑,蕭晨雨微笑,兩人心中都在嘆息,但兩人眼中的那一絲溫情,都在漸漸地褪去。
其實兩人心裡都清楚,隨着當年的事情揭開,一路話趕話到現在,最後這幾句話一說,萬年的情誼,就此蕩然無存
從此之後,就是你死我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我,再不是兄弟,兄弟又如何,兄弟也照殺,如此而已
蕭晨雨北上,這一行動本身就表明了態度;今日最後歡聚,便是爲此一生情誼,畫上句號。
但兩人終究還是沒有做到盡歡而散。
萬年歲月爲兄弟,恩怨糾纏至今日;生死戰前一杯酒,酒局未終已決裂
對於蕭晨雨的話,厲春波不再解釋。若是這句話蕭晨雨在半個時辰前說出來,厲春波絕對會拼命解釋,表明自己心跡。
但現在已經不必要,沒必要,完全無意義了。
你說我是爲了九劫,但你可知道這次戰鬥之前我就已經對自己的家族徹底寒心你可知道整個戰爭中,我是從來都沒出過手的嗎
你可知道爲了你們,爲了萬年前的兄弟情誼,只要你們肯與我商量,我寧可解散厲氏家族去換取和平利益於我而言,纔是不重要。
你們可知道我早已經想放棄
我最重視的,惟有兄弟啊
厲春波嘴角在苦澀的笑,但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我並沒有站在聖人的位置上,我只是站在一個人的位置上,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啊
端着酒罈,厲春波突然感覺到曾經香醇沉醉的美酒再也難以下嚥,輕聲道:“二哥,大家始終兄弟一場,索性就將一切都敞開來講,今日之後,兄弟陌路,生死爲仇。既然二哥親自到了西北,代表一切已成定局,那麼,小弟也只有盡力與二哥周旋一番了。”
蕭晨雨深沉頷首:“這是應該的,爲了家族生死存亡,你合該如此,彼此都是一樣。”
厲春波輕輕搖頭:“不一樣的,二哥來到之前我從未插手過,一次也未”
蕭晨雨一愣,霍然擡頭,異常驚訝地望着這個往昔的兄弟,似乎難以相信兄弟之言。
厲春波輕輕將臉別過一邊,輕輕地點了點頭。
蕭晨雨緩緩站起,負手走出幾步,來到山崖邊,看着舉目皚皚,沉沉道:“十萬年間,西北幾度易手”
厲春波同樣負手站在他身邊,淡淡道:“滄桑萬世,東南始終姓蕭”
兩句問句,兩個問號,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兩人都不再說話。
就只是那麼肩並肩站着。
大雪飄飛而下,蔽日遮天,時間不長,已經將兩人身上附上了厚厚一層。
以這兩人的修爲而論,雪花撲身,只怕還未來得及接觸,早已化爲烏有,然而此刻,卻仿如依附在兩尊木雕石像上一般,此間一如多了兩座惟妙惟肖的雪人。
“酒很好,雪雞腿也很好。”蕭晨雨淡淡道:“兄弟,我要走了。”話音猶在迴盪,第一尊雪人突兀瓦解,厚厚雪層瞬間汽化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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