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龍看着楚陽的眼睛,楚陽的眼睛裡面全是冰雪一般的冷靜與春風一般的笑意,正靜靜地看着他,根本不被這大廳之中的氣氛所影響,似乎在說:你不殺他們,我就殺你兒子。你放心,我絕對捨得!
楚飛龍分明發現,在楚陽的目光深處,有一份張揚的毫不掩飾的、如同沙漠之中的食屍鷲一般的殘忍歹毒!
那分明是殺伐決斷的恐怖殺機和不可更改的決心!
兩人僵持了良久。
突然,楚陽微笑了一下,別過頭去,輕聲道:“什麼辦法都沒有啊……哎,二叔這麼忍氣吞聲的……我看着也心裡不落忍的,還是回去睡覺去吧……”
楚飛龍的妻子在一邊哀聲叫道:“飛龍~~~你,你爲了我們的兒子……”
楚飛龍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轉頭看去,只見妻子已經是滿臉淚痕。
身邊腳步聲起,楚陽已經快要走出了大廳!他步履沉穩,一往無前,絕不回顧!腳步輕鬆,身材挺直,現出他絕不更改的決心。
楚飛龍牙根一咬,心中一橫,突然暴吼一聲:“你們這三個混賬,竟然敢罵我!”手起掌落!
那三人跪在地上速速纏鬥,一聽這一聲大吼,頓時感覺絕望,大吼起來:“楚飛龍!你這個……”
但楚飛龍既然決定了要殺人,哪裡會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一連三掌,旋風般落下!
啪!
啪!
啪!
三顆腦袋,同時變得如同爛西瓜一般。
三個人的屍身,慢慢地委頓在地上,鮮血靜靜的流出,在地面上匯成了一灘,慢慢的流到了楚飛龍的腳下,將他的兩隻腳連同鞋子,都浸在了裡面。
大廳裡死一般的寂靜。
楚飛龍渾身顫抖,仰起頭,閉上了眼睛。一聲大喝,道:“楚陽!你滿意了嗎?!”
楚陽已經走到門口,聞言緩緩的轉過身來,驚奇道:“二叔,他們罵你,你斥責他們幾句也就罷了,爲何居然將他們殺了?你你你……不覺得太殘忍麼?”
楚飛龍哇的一聲,一口血噴了出來,胸膛起伏。
楚陽道:“再說,你殺了他們也就殺了,畢竟他們罵你在先,你殺他們也算是應該,但……跟我又有什麼關係?爲什麼要說,我滿意了麼?”
楚飛龍閉着眼睛,腮上肌肉簌簌的顫抖,用盡了全身的修爲,才讓自己沒有爆發出來,嘶啞着聲音,低沉道:“這事情,的確與你毫無關係……”
“說的是啊二叔。”楚陽關切的道:“二叔,你既然殺了他們,就要小心了……須知斬草……要除根啊……”
這句話出來,衆人心中都是一個激靈,心中冰涼的一片。他不僅逼着楚飛龍殺人,居然還連着三個被殺的人家人也不放過!如此狠毒!
楚飛凌忍不住怒道:“陽陽!你……”
“傻瓜!”楊若蘭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低聲傳音道:“你就是一個一根筋的傻瓜!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麼?”
楚飛凌迷迷惑惑的傳音道:“看出來什麼?”
楊若蘭長嘆一聲:“你難道就看不出來陽陽的真實用意?連爹爹那麼爆裂的脾氣都沒吱聲,你叫喚什麼?”
楚飛凌轉頭看着楚雄成,果然見自己父親正皺着眉頭,看着大廳中間一團血跡,一言不發。
皺着眉頭想了一會,終於道:“爲什麼呢?”
楊若蘭徹底無語,只好無奈的傳音道:“表面上看起來,這事情陽陽做的太殘忍!但,這卻是陽陽留給楚飛龍的,最後一個機會!難道你以爲陽陽真的是隻想出氣?你明不明白陽陽做這件事心中得忍下多大的委屈?”
“陽陽剪除了楚飛龍的羽翼,打擊了楚飛龍的威信,離散了楚飛龍的人心,讓楚飛龍多年心血建立起來的勢力從此變得疑神疑鬼,內心不穩。讓楚飛龍暫時之內,根本沒有任何力量來發動什麼事情……若是楚飛龍能夠在這時候急流勇退,豈不是我們楚氏家族大大的一樁美事?”
“若是站在陽陽的立場,是誰導致他流落在外孤苦伶仃十八年?是誰讓我們骨肉分離?是誰導致他受盡了折磨?不都是楚飛龍?陽陽難道就想這麼容易的放過他?陽陽難道不委屈麼?!”
“陽陽之所以這麼做,這還不是爲了你和爹爹麼?!不就爲了以後你們在有生之年,不必爲了手足相殘而內疚愧悔一生?真是個豬頭!”
楚飛凌到底不是笨人,想了想,終於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楚飛龍呆呆的站着,他知道,這三人一殺,自己苦心經營的江山已經垮了一小半,人心離散,乃是必然。
若是再殺了這三人的家人,那麼……等於就垮了一大半!——誰會爲這麼無情無義的主子賣命?萬一我哪一天得罪了楚陽,再來同樣一出,豈不是我的老婆孩子也完蛋了?
但,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卻是再無回頭路!
現在回頭,那三人不能復活,自己兒子,還是得死!
楚飛龍嘴脣哆嗦着,喃喃道:“不錯,斬草……還是得除根啊……”
這句話出來,衆人的心更涼了。
楚陽撫掌笑道:“二叔果然是二叔啊。果然是拿得起放的下,不愧爲一代英雄人物!”
“你滿意了?”楚飛龍盯着他,他的面孔,在這一瞬間似乎老了十幾歲,眼中,也佈滿了血絲。
“什……麼滿意了……?”楚陽張大了嘴,瞪大了眼:“二叔您這話,我有些聽不懂?麻煩您說得明白一些。好麼?”
知道楚陽的意思是要自己把條件再說一遍,楚飛龍恨的咬牙,卻還是無可奈何,道:“紫晶回春堂還是你的,家族不干涉,你也不需要上交紫晶,我將人全部撤回。答應你一個要求……如何?”
楚陽扭捏道:“那怎麼好意思……”
楚飛龍又是一口血噴出來:“本來就是你的,現在還是你的,這有什麼不好意思?”
楚陽道:“可是我心裡不得勁……那樣就顯得我太自私了……”
楚飛龍狠狠閉上眼睛,沙啞着聲音,似乎要哭道:“就當是二叔求你收下了……”一輩子了,何曾被人逼到這種地步?
楚飛龍死的心都有了。
楚陽驚慌失措,道:“二叔,您……您千萬別這樣,你讓侄兒如何是好,如何擔當得起……哎,二叔您既然如此求我,我不收那就太不給二叔您面子了,爲了二叔,我只好收下了……大家做個見證啊,紫晶回春堂本來已經迴歸家族了,我一句話可也沒說啊,可是現在二叔非要給我,我真沒法了……我可真的沒張口要,大家都聽見了對不對?”
楚陽唉聲嘆氣,說得如此的不情不願。臨了,居然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大家不要誤會,我這可真不是得了便宜賣乖啊……”
衆人只覺得也快要吐血了。甚至楊若蘭也覺得自己快要吐血了……你這還不是得了便宜賣乖?你已經賣乖到了極致了!
“既然如此……二叔的一番心意也到了,那你兩位弟弟……?”楚飛龍胸膛起伏,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即將爆炸了。
“二叔,您放心!小侄這就去拼命!哎,其實不僅您心疼啊,我也更心疼啊。騰虎和騰蛟,那可是我血濃於水的兄弟啊,執法者若是不放人,小侄就一頭撞死在那裡!小侄就不信了,這天底下,竟然沒有一處說理的地方!”楚陽憤怒的一字字的道:“小侄……以、死、相、挾!就不信救不出兩位親愛的弟弟!”
楚陽轉身而去,道:“我這就去!”臨出門之前,轉過身向着母親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後再眨了眨眼,眼睛向着父親瞥了瞥,這才轉身而去。
楊若蘭眼睛一亮。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楚飛龍渾身哆嗦着,兩眼赤紅,終於顫抖着,蹲了下來,兩隻手似乎要抓住什麼,伸了出來,但畢竟沒有完全伸出去,就又縮了回來,猛地捂在了自己臉上……楚雄成深深嘆了一口氣,道:“飛龍……”
楚飛龍大叫一聲,猛地站起來,哇哇哇連吐三口鮮血,兩眼一閉,壯碩的身子直挺挺的往後倒了下去……整個楚家大廳,一片沉寂。
今天的事情,可說讓衆人感到了驚心動魄!楚飛龍精心佈局,發動自己這麼多年的底蘊,羣起對家族進行壓迫似的兵諫。
以整個家族的力量,來壓制剛剛到達楚家的楚陽。卻被對方以極端蠻橫極端不講理的方式,大山壓頂一般直接摧毀!
楚飛龍對付楚陽,還可以說是精心佈局,步步爲營,一步一步,逐漸將對方逼到絕路,剝奪權利,剝奪財力……但楚陽的手段,卻更加讓衆人直接目眩神迷,滿肚子冰涼!只有兩個字:可怕!實在是太可怕!
楚陽乃是根本不理會楚飛龍的陰謀,對於楚飛龍的出手,根本不接招!但手段卻更加暴烈直接。
你逼我?好啊。那我就抓你的兒子。
而且是沒有任何理由,隨便編造一個藉口,就讓你兩個兒子兩個手下一起進去。而且你還不敢去要人,你若是去了,就將你一起抓起來。
你只能來求我。
但你來求我,我就要讓你把吃進去的統統吐出來,不僅如此,還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