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就像是狂濤駭浪之中的一葉扁舟,在隨着風浪衝上去,又隨着風浪跌下來,但無論風浪多麼大,卻始終不能將這一葉扁舟徹底淹沒。
楚陽心中一片空明,忘了所有。只是順着對方的劍勢,施展柔水劍意。
甚至,根本不必使用什麼招數。
但卻構成了天衣無縫的防守!
“若是對方的劍乃是狂濤駭浪,狂風暴雨,我這邊只有一彎碧水……”楚陽心中想着:“不過……一彎碧水,就不能攻擊了麼?”
“若我是一條河流,面對狂風暴雨會如何?”
“不對!”
“我若是一條河,那麼風雨應該是爲我增加力量!不管是下雨還是下雪,或者是霧,都只會爲我增加力量纔對……”楚陽突然心中升起明悟。
下一刻,他的劍法又是一變!
變成了接納!
下一刻!
噗噗噗……
楚陽大叫一聲,一個翻滾出去十丈,渾身上下,只是這麼一變招,就是增加了十多個傷口,若不是躲得快,整條左腿幾乎被削下來。
夜醉眼中露出殘酷神色,魔劍長驅直入,凌空直射,一劍狠狠的插向楚陽心窩!
楚陽狼狽的在地上一滾,跳起身來,長劍叮的一聲相交,一股強烈的振動之力傳來,楚陽有是一個倒翻出去十幾丈。
而對方的劍,又已經到了面前。
自始至終。楚陽甚至連服下九重丹的時間也沒有!
楚陽無奈之極,只好再次用出柔水劍意,將局面穩定下來。
心中卻是大惑不解:我所猜想的,絕對沒有錯啊。應該是這個道理,但爲什麼我一這麼做,反而會接着就受到沉重打擊?
長劍噹噹碰撞的聲音越來越是密集,顯然對方的劍勢越來越快!
楚陽悶哼一聲。再次倒退。
但,就是這一次撞擊,卻讓他突然明白了!
是了。原來如此!
小溪是可以容納暴風雨的,但,若是暴風雨過大。就會沖毀小溪!
小溪連綿不斷的柔水之意若是失去了堤壩,就會蕩然無存!
而自己現在的位置,就是一條小溪,自己不動的話,那麼任由對方如何攻擊,自己依然還是那條小溪。
但,若是自己不自量力,打開一個源頭想要接納別的水源的話,卻要看自身的容量。
現在的夜醉,就等於是另一條小溪。或者小河,或者大江……
自己只有一條小溪的容量,是容納不下對方的,那麼,就只有被對方沖毀!
所以現在。自己運用柔水劍意,只能防守,卻不能進攻!
起碼,在成長到成爲一條大江之前,不能進攻。
大江已經可以容納細流;但卻還是容不下另一條大江!
自己若要憑着這種劍法進攻傷人,甚至傷到比自己高的人。那麼,起碼自己要成爲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
如此,則無論如何,都能夠立於不敗之地,而且能夠隨時反擊敵人。
就算敵人比自己強大,也是一樣。
海中自有颶風暴浪,對方的攻勢越強,海中的風浪越大。
但這一點,不管是江河還是溪流……都做不到!
想到這裡,楚陽心神頓時穩定。
他相信,自己已經找到了一條通天之路!現在,走在這條路上,只能自保,外邪不能相侵;已經足夠。
但等自己成長起來,卻可以憑藉着這一片大海,淹沒任何敵人!
劍光縱橫中,夜醉打的心神暢快,但也感覺到無限鬱悶,與劍中至尊一戰,那無處不在的劍意,的確是讓他受益匪淺。
但最鬱悶的是,對方自始至終就沒有進攻過!
完全被自己壓着打。
這讓夜醉心中不舒服之極:你不打我,你不進攻,我就算是能有領悟,那也是有限得很。可是你爲啥就不進攻呢?分明你有進攻的力量啊。
夜醉當然不知道,就是他這一次不講理的野蠻進攻,卻讓這天下從此後多了一套真正無敵之劍!
這一戰打到現在,他分毫未傷,得益不小;對方看似遍體鱗傷,但所得好處,卻是他做夢都不能想象!
若是說夜醉得到了一錠黃金,那麼……楚陽就是在這一戰之中,得到了一個國庫!
國庫裡面有多少黃金?
“結束吧!”夜醉一聲長嘯:“既然你不肯進攻,那邊去死吧!”
“魔劍屠天!”
一聲厲吼!
滔天魔焰突然縱橫散發,瀰漫了天地!
這一劍,完全是身劍合一,以劍爲主導!
真正的魔劍!
楚陽清嘯一聲,喝道:“紅塵本是無情道,斬盡天下不收刀!”
突然間柔水劍意全部收起,隨之而起的,卻是浩浩蕩蕩的滔天殺意!
夜醉所有戰術,都是爲了對付他的柔水劍意,如今,也正是找到了對付柔水劍意的辦法:以最最狂暴的攻擊,乾坤一擲,將對方撐破!
就如同一條江,全方位的突然灌注入一條河!
瞬間就能沖垮!
他的戰略完全正確!
但他根本沒想到,對方在這一刻居然突然放棄了那天衣無縫的防守,突然轉化爲進攻,全部力量集中於一點,突刺而來!
一劍如驚空霹靂,從夜醉魔劍劍光之中長驅直入,只一劍,就刺到了夜醉右胸胸口!
天地間,突然靜止!
血光飛起。
楚陽身上數十處劍傷同時迸出鮮血,這是最後的進攻所致!傷勢看起來恐怖,卻是沒有致命之傷。
他的劍。停留在夜醉胸口,入肉三寸,便不再進。
卻是致命殺招!
楚陽沒有前進,反而退後兩步,將劍拔了出來。
夜醉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身子如同被閃電襲擊,突然僵住!
夜醉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你爲何不用力?一劍殺了我。豈不是乾淨利落?”
楚陽搖搖頭,沙啞的說道:“何必殺你!再說,我也殺不了你。”
夜醉眼中露出食屍鷲一般的狠毒之色:“哦?”
楚陽搖頭:“你是四品巔峰。我的劍,若是再往裡進,破不開你的防禦。劍客之戰。今日已經到此結束!”
夜醉沉思了一下,道:“你若是刺進來,我全力反撲,抵制;你必死無疑,但我雖然死不了,但也會從此變做廢人。好,這一戰,算你贏了!同級戰鬥,我不是你對手!”
楚陽微笑:“爽快!”
他嘴上說的漂亮,但實情卻大非如此。之所以沒有刺進去。根本不是因爲殺不了夜醉。趁着夜醉輕敵,剛纔那一劍,楚陽大可以無聲無息的用出劍罡,將這個危險的敵人徹底斬殺!
而且若是那樣做,夜醉根本沒有反撲的機會!
真正的原因乃是:楚陽這一次。本就是要進入夜家的。夜醉這種劍癡,正是一個絕好的跳板楚陽如何會放過這種機會?
這一戰,在楚陽看來,正是進入夜家的光明大道!
而另一個原因卻是:夜醉這種劍中至尊,在楚陽看來,正是顧獨行的磨刀石!顧獨行若是不能與他一戰。想必也會終生遺憾。
你現在死,太浪費!若你要死,請你……死在我的兄弟劍下!
夜醉哼了一聲,道:“我也不領你的情,你這一劍,雖然不傷內臟,但九道劍氣縱橫交錯,卻也對我傷損不小;你的傷,全是皮肉傷,可你這混蛋最後一劍,卻傷了我的筋骨!”
楚陽坦然道:“我若不傷你,萬一你戰後反悔,我怎麼辦?”
夜醉哈哈大笑。
其實他心中正有此意:此一戰之後,不管勝敗,立即展現真實修爲,將此人滅殺!
什麼劍中規矩不劍中規矩,自己哪裡管得了那麼多?
但現在卻已不可行。
楚陽這一劍,將他的筋絡傷了;就算他回覆四品修爲,強行運劍的話,也會導致長久時間不能恢復;嚴重了,甚至就是一生的殘疾!
兩人打到現在,都是精疲力竭;楚陽是真的精疲力竭,夜醉雖然達不到這程度,但也因爲傷勢好不了多少,席地而坐,相對而笑。
但彼此的心裡都知道自己:絕對沒有什麼惺惺相惜。
夜醉依然想殺楚陽,楚陽……也對夜醉更加的沒有半點好心思。但表面上,卻都是唯恐對方感覺不到自己的‘惺惺相惜’一般的和善笑着。
“痛快!”夜醉笑了笑:“你叫什麼名字?那一劍守勢,當真是妙極!”
頓了頓,他又道:“尤其是,在全盤的守勢之後,突然奇兵突出,一擊決勝負,更加是神來之筆!佩服!”
這個道理很簡單,就像咱們的乒乓球,若是一味的削球削滿整局,突然冷不丁的猛抽一板子,就算是世界冠軍恐怕也是霎時打懵。
當然,說說容易,但要真正做到,卻是何其難也。
楚陽正要回答,突然一聲嘿嘿的冷笑聲響了起來。聲音絕對不遠,也就是數十丈之內。
兩人都是勃然色變。
這笑聲絕對沒有任何的善意。顯然是敵人,而且,應該是早有準備,戰鬥結束之後才猛然接近。
剛纔兩人醉心於戰鬥之中,一個是劍癡,一個是被壓力壓得無暇旁顧,戰鬥結束都是猛鬆了一口氣,固然不怎麼警惕周圍,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接近的,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由此可見,來人絕對不是什麼庸手!
現在兩人都是身受重傷,情況可是惡劣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