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同時呆住!
楚飛菸頭暈目眩的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半晌沒有言語。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楚陽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我自己不敢做主,需要三嬸你……做個決斷。”
大家都明白,這樣的決斷,也就只有孩子的母親,段淑儀能夠下決定,別人,沒有這個權力!楚陽踢出來,乃是合情合理,無可厚非。
但衆人依然同時無語。
想要這兩年沒有痛苦,就捨棄後兩年的續命機會。想要後兩年的續命機會,就不可能減輕這兩年的痛苦。
段淑儀痛苦的咬着嘴脣。
女兒已經痛苦了十一年,好不容易有不必痛苦的機會,怎能放過?可是……一旦選擇了兩年無痛苦,兩年後靈藥找不齊怎麼辦?
靈藥的難尋難找,這幾年大家可是親身經歷,誰有這麼足的把握,在區區兩年之內就找的齊?但若是放棄了後兩年,萬一在孩子……不治之後不久,立即找到靈藥……豈不是抱憾終生?
這個選擇,真是左右爲難。
衆人同一時間沉默了下來。楚飛凌擰着眉頭,楊若蘭滿臉沉重。
將心比心,若是自己的孩子出現這種情況來讓夫婦二人選擇,夫妻二人也是萬萬不敢輕率作出選擇。
這不是選擇,直接就是生死兩難!
楚飛煙一向最熱心,此刻也閉了氣。連咳嗽也不敢了……段淑儀滿臉的矛盾,痛苦,張開口又閉上,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楚樂兒在一邊看着,良久,突然鼓起勇氣道:“大哥,我可以選麼?”
楚陽一怔,道:“樂兒自己選,當然可以。”
楚樂兒鼓起嘴脣,緊張的伸出小舌頭舔了舔自己嘴脣,轉過頭看着母親,眼中滿是眷戀,轉回頭,毅然道:“大哥……我想……我想多活兩年!就算沒有希望…就算痛…我也希望能……活到十五歲!”
楚陽愣住!
不僅是楚陽,連楚飛凌楊若蘭和楚飛煙,也都同時愣住!
“爲什麼?”楚陽詫異的問道。所有人都以爲,這個女孩子,定然是會選擇兩年沒有痛苦。絕對想不到,她竟然選擇了多活兩年!忍着極度的痛苦,再活兩年!
“我想陪着我娘和我爹。”楚樂兒垂下睫毛,難過地道:“他們捨不得我,我也捨不得他們……我爹孃太可憐了,自從我能夠記住事情,因爲我拖累着,就沒見他們笑過……”
“就算更痛……我也想多陪他們兩年,大哥,你不知道,當我痛的時候,我娘抱着我,我就不痛了,真的。”楚樂兒認真的說道。
“我怕我死了,我娘會傷心,我爹也會傷心……”她頓了頓,轉頭深情的看着母親,道:“哪怕只是讓他們晚兩年傷心,也是好的。我會很堅強的,保證痛的時候不叫。”
“樂兒!”段淑儀大叫一聲,摧心斷腸的痛哭失聲!
楚飛凌眼眶溼潤,長嘆一聲。楊若蘭更是眼淚早已流下來;楚飛煙抽噎着,長吸氣,不斷地眨眼,不讓眼淚留下來,嘴裡一個勁的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楚陽也險些掉下淚來。
大家都知道,楚樂兒現在承受的痛苦,實在是生不如死。每過一天,就多一天的折磨。每過一個時辰,就多一個時辰的痛苦!
但這個堅強的小姑娘,卻爲了自己的爹媽能夠不傷心,能夠晚一點傷心,毅然選擇自己多承受兩年這種比煉獄還要更甚十倍的痛苦。
楚陽的心,真真切切的顫慄起來!
“不行!”段淑儀突然滿臉是淚的擡起頭:“我要兩年樂兒的無痛苦!”
“啊?”楚陽與楊若蘭楚飛凌楚飛煙同時驚呼出聲。
段淑儀將女兒抱在懷裡,顫抖着聲音猶帶着哭腔,道:“樂兒自從出生,就沒有感受過毫無痛苦是什麼感覺……她沒玩過,從來就沒有開心過……所有別的孩子具有的,很平常的,她來到這人世間十一年了,從來沒有享受過哪怕一絲一毫……”
“既然有這個機會,讓她毫無痛苦的過兩年,那麼……我無論如何也要滿足她!……兩年中,找到了藥,固然是好;若是找不到……若是找不到……”
段淑儀淚水撲簌簌的落下:“……若是找不到,我也讓我女兒在有限的十三年壽命裡……能有兩年快快樂樂的時光……”
她悽慘的咧嘴一笑:“若是能找到,兩年也差不多。若是找不到……縱然兩百年,也是枉然……那是命該如此。”
“我只希望,我女兒不管生與死,都有無病無痛的日子……哪怕兩年後找不到藥,我女兒,畢竟也是過了兩年的快樂日子。兩年,不痛……”
衆人爲之動容!
人世間,竟有這樣的一對母女!
“娘……”楚樂兒眼淚撲簌簌的留下來,將小巧的腦袋塞在母親懷裡,兩條瘦弱的手臂緊緊的環繞著母親的腰,細細的啜泣起來。
“那好!”楚陽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眼眶溼熱,道:“就是如此!三嬸,樂兒,我只有一個要求。”
段淑儀問道:“什麼要求?”
“這件事……跟我毫無關係。也就是說,不管誰問起來,都不要說是我做的。”楚陽慎重的道。
“我明白!”段淑儀淚眼打量着這個剛到家的侄兒,眼神中有了解,明悟,更多的是幾分讚許。
看來,這個侄兒的聰明,遠遠的超過同齡人,行事更是慎密。看來……楚家有希望了,他行事既然如此周密,那麼……對樂兒的事,肯定也有幾分把握……“四叔,只有兩年的時間。”楚陽道:“你可要全力幫我找藥!”
楚飛煙用力點頭:“這是必然的!四叔就算是豁出這條命去,也要爲樂兒將藥尋來。”
“怎麼只有你四叔?難道我跟你娘是擺設不成?”楚飛凌不悅的道。
“是是是……孩兒失言。”楚陽苦笑一聲,點頭哈腰,先跟老爺子賠罪。
隨即拿出紙張筆墨,在上面揮毫而寫,一會兒就:“這是治療樂兒需要的八味藥材!這裡面的每一種,都必須要在兩年之內尋到!而且,必須在從現在開始的二十三個月之內尋到!爲我留出一個月的時間來配藥!”
衆人一起湊上前去。
隨即,就是一片整齊的倒抽涼氣的聲音。
“九絕藤,九色蓮,九葉一枝花,九瓣玉靈芝,九命穿山甲,九死無生水,九天玉靈液,九地陰魂參…………”
四個大人目瞪口呆。
這些藥……是爲了給樂兒看病?
這……這些藥集中在一起,能將楚家現在地下的土地也腐蝕三百丈!
“記住了麼?”楚陽淡淡地道。
“記住了。”楚飛菸嘴裡唸叨着,全神貫注的記憶。在場所有人之中,他是最知道楚閻王手段的一個,既然楚閻王說能治,那就是能治!楚閻王說這些藥有效,那就是有效!
在這一點上,他比楚飛凌對楚陽的信心還要大。
“嗯。”楚陽將這張白紙放上燈火上,火舌卷出,白紙燃燒起來,慢慢的燒成灰燼,被楚陽扔在了地上,將灰燼一腳踩碎。
用不着再說什麼,楚陽這一個動作已經代表了一切:這個藥方,不能傳出去!所需藥材,除了今天在場的幾個人之外,不能爲外人所知!
衆人臉色同時沉重起來。
“樂兒,跟我進內室。”楚陽道:“父親,孃親,你們和四叔三嬸在外面等着,不管多長時間,千萬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攪我們。”
“好!”四人同時答應。
“陽陽……你要……你……三嬸全拜託你了……”段淑儀看着楚陽,一臉的哀求,看着女兒,一臉的牽掛。
“三嬸,您放心!等出來的時候保證還您一個活蹦亂跳的好女兒。”楚陽微笑着,開了一個小小玩笑,緩和現在緊張的氣氛。
“嗯,嗯!三嬸信你!”段淑儀使勁點頭。
楚樂兒一步三回頭的被楚陽拉着手,進入了內室。
段淑儀愣愣的看着內室的入口,兩手往前撈了撈,似乎要抓住什麼。終於坐了下來,有些神經質的喃喃自語道:“行的吧?一定行的吧?絕對可以的吧……”
“放心,一定沒事的!一定可以成功的!”楊若蘭抓住她的手,輕輕拍拍安慰。
段淑儀便如是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一塊浮木,緊緊的攥住了楊若蘭的手,含淚道:“大嫂……這下子,可全靠大侄兒了……真是沒想到,陽陽在外面這麼多年,卻學了一身這麼驚天動地的本事……”
雖然明知道此刻不應該驕傲,但楊若蘭還是驕傲了一下,與那種對段淑儀的悽楚的感同身受夾雜在一起,嘆了口氣,既有些與有榮焉又有些忐忑不定的道:“放寬心,陽陽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行事穩重,絕不會信口開河。他既然說能治,就一定能治。”
段淑儀連連點頭:“嗯。”她抓着楊若蘭的手,依然不鬆:“大嫂,這可是我最後的指望了……這些年來,您也知道,我……我過的是什麼日子……”
這句話說得悽楚無比,連楚飛凌和楚飛煙兩個大男人也是忍不住鼻頭一酸。想起老三夫婦這些年來受的苦楚,均是心中惻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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