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虐行動

因爲有了冬梅這個“阻礙”,我的自虐行動宣告失敗。看來還是要等晚上沒人的時候再圖大計。

禮宴一結束,我就推說要收拾爛攤子,乾脆賴在宮裡不走了。其實還是害怕回相府後遭到非人待遇。打我罵我都還只是小事,怕就怕老爹不理我。還是讓他先冷靜一晚上,再說我的自虐大計也需要時間。

這回我別有用心地把冬梅遣送回相府,而後就瀟灑地把禮宴的善後工作扔給了越青環,自己則窩藏到太后的安清宮裡。

太后這幾天有點頭疼腦熱,既沒有出席禮宴也沒有閒心來管我。還好我也算是這裡的熟客,不用帶什麼行李,隨便找個小屋子就住下了。

一進屋我就讓宮女給我擡來一個浴盆並在裡面倒滿涼水,接着把屋裡的人全部趕出去。做好這一切,我開始脫衣服,打算來個冷水浴。待會兒泡完冷水再去外面吹吹風,我就不信病不倒!

雖然去太后那裡多呆一會兒,可能就自動傳染上流感,但萬一宮人們看得緊不就白費力氣了嗎?我總不能要求和太后她老人家同吃同睡同住吧。所以,培育病毒這種事還是自己來好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宮女的聲音——

“趙小姐?”

“什麼事?”

我在門裡問道。我這纔剛脫掉大氅,她最好有事快說,說完我好自虐。這年頭,想自虐都這麼難。

“小姐,安親王來找您。”

聽到那宮女的話,我一愣。安親王?那不是楚凌嗎,他來幹什麼,難不成這第一輪教育研討這麼快就來了!綜合以往的記錄,此種可能性非常之高。

好吧好吧,既然指名道姓地找我,那我也不好躲着不見。好在只有他一個人可以藉着看望太后的理由跑來給我上思想教育課。

懶得再把冬梅給我的大氅再穿上,我穿着一身薄紗裙就出了門。

先出去吹吹風,一會兒回來再泡冷水澡,想來效果也差不到哪兒去。

本來守在門口的宮女還想再給我找件衣服,被我瞪了一眼就不再管這閒事,眼觀鼻鼻觀心地守在原地裝雕像。她也是安清宮裡的老人,想當初我在宮裡作威作福的時候這安清宮裡的太監宮女哪個敢惹我?

嘿嘿,現在想想連我自己都快忘了。

那時候的楚凌也是個天使外表,實則一肚子壞水的混世魔王。我們倆湊在一起那絕對是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偷雞摸狗那還只是小兒科,攛掇着別的皇子把個皇宮鬧得雞飛狗跳也是常事。偏偏皇帝和太后對此視而不見,或者說是懶得理我們。

不過鬧歸鬧,分寸上我是一點不敢鬆懈,不該做不能做的,絕對不會做。也不知道皇上和太后是不是早就掌握了我的行動特點,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順便有的時候也看看“笑話”娛樂一下生活。

就這麼一邊想一邊走,我很快就到了御花園。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男人負手而立。

請注意,是一個男人!

心裡不知怎麼的有些感慨,行了加冠禮後,楚凌的變化更明顯了。光從表面上看,他身上的青澀已脫去了大半。

不一樣了,不一樣了……連背影都變得有了偉岸的味道。在某一瞬間我既想哭又想笑,連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也許是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楚凌轉過身來。

一身杏黃色便袍,外罩掐絨黑金大氅,金冠束髮,看上去倒也真是面如冠玉,俊朗不凡。不過一看到我,楚凌一皺眉頭一個箭步竄到我面前,二話不說脫下身上的大氅披在我身上。

哎呀呀,真是可惜,我還沒欣賞夠就被破壞掉了。

“都初冬了,怎麼還敢穿這麼薄出來晃悠?你那幾個丫鬟都跑哪兒去了,就放着主子這麼凍着?太后宮裡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眼色,又不缺那一件衣服。你這一路走過來那些奴才們都瞎了眼嗎?”

真無語,楚凌又把跟我有關係的人怪了個遍。我突然間明白了株連是怎麼一回事。

“呵呵,急着見你,又忘了衣服放在哪裡,所以就這麼跑來了。”

這個,就叫善意的謊言。

“是,是麼……?”

很神奇,但,很管用!

正慶幸着是不是插了這麼件事,楚凌就會忘掉自己來此地的目的,卻聽楚凌道:“你別以爲可以矇混過去。”

奶奶的,他怎麼這麼念念不忘。

OK,Ladies and Gentlemen,現在楚凌先生的思想道德教育演講正式開始——

“靈兒,秦小姐這次不是意外。”

呃?這就沒了!不可能吧……以我的經驗,他一旦談及教育的話題,就不可能會是一兩句解決問題。

要知道,他的話題那叫一個廣泛,囊括了社會倫理、道德規範、上天入地無所不談,其過程更是博古論今、引經據典、論理陳情無所不用……那簡直是應有盡有,包羅萬象。總之就是要讓我深刻地明白我的行爲是上對不起天,下對不起地,擡頭對不起父母,低頭對不起自己,左對不起兄弟,右對不起姐妹,前對不起親人,後對不起朋友……就差對不起國家對不起黨。

可今天竟然如此反常,我看着楚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雖然從我們見面到現在我也只是說了一句。

“好了,你也不用這麼看我,這事不怨你,雖然你也有不對的地方。”

楚凌就是這個毛病,喜歡把我的錯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推。哎,等等,他上一句說的是什麼?秦小姐傷了腳不是意外?!

正想問問,楚凌拉着他披在我身上的大氅緊了緊道:“這件事你就別管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會去查。”

來使入京的一切事務楚凌和楚天澤都有權利過問,這件事看起來不大,但放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一個不留神就會把我這幾個月的心血毀掉。可就算這樣,楚凌也沒必要這麼在意,看來他果然是在遷怒。

又或者,他想要借這個機會……但不管怎麼說,接下來的事就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好了,靈兒,快回去吧。別凍着了。”

“哦。”

突然間我覺得楚凌真的成熟了不少。但就在我轉身的一剎,楚凌卻叫住我——

“靈兒,我——”

“還有事嗎?”

“沒……我,你——”

“你不說我回去了。”我的自虐大業還沒完成哩。

“你今天真的是急着來見我嗎?”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天色有點暗,我也沒多去在意,只是像小時候常做的那樣,笑着抱抱楚凌,“是真的了,乖,回去吧,要不我可把大氅還給你了。”

“我不是小孩子。”

楚凌拉下我的手有些不悅。我斜睨他一眼,在我這個心理年齡三十三的人面前,不管他行沒行加冠禮都是小孩。剛剛纔誇過他有了那麼點成熟的氣質,這才過了幾分鐘就不行了。

於是,我像哄小孩一樣說:“好好好,你不是——”

手上的力道猛地一增,下一秒我就被楚凌擁在懷裡。我有些愣怔,卻聽楚凌在我耳邊恨恨地說:“說了不是小孩。”

聽了這麼一句話,我心下覺得好笑卻並沒再說什麼。要是真的成熟了,他就再也不會這麼說了,果然還是小孩心性。

過了好一陣子還不見他放開我,我無奈地推推他,“行了,小時候看我長得漂亮整天把我當成娃娃抱來抱去,怎麼現在還是這樣?讓別人看見了又要說我生性淫蕩了。”

“誰敢?!以後誰再敢這麼說你,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呃……用不用這麼狠啊?

不過……嘿嘿,表面看起來深沉內斂的楚凌,總算露出廬山真面目了。

他還真是個霸道的小孩子,一點都沒變。

告別楚凌,我一回到自己的小偏房裡立馬脫掉外衣,一咬牙擡腳跳進浴盆。奶奶的,這水怎麼這麼涼,我還沒泡就覺得自己全身的熱量像是被抽走了似的。

MD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狠下心一頭扎進冰冷的水中。

忍!

忍!

趙慧靈,你要堅持住!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牙齒打顫全身發抖着從浴盆裡翻出來。奶奶的,我當初怎麼那麼有才,居然想出了自虐這個變態的點子?

剛想擦乾身子躺到牀上暖和暖和,卻突然想起我好歹也算是個練武之人,哪有那麼容易生病?

不行,自虐還要繼續!

於是,我也不去擦全身的水了,上身穿了件訶子下身穿了條裙子就在屋裡暴走。雖說穿的有點不倫不類的但總比裸奔來得好。

剛在屋裡暴走了兩圈突然覺得很不爽,總覺得有人在盯着我看。這不,剛走到屋角居然發現肩膀上落了灰塵,我倏地擡頭,然後——

手腳並用地爬到牀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嚴實。

蹲在房樑上裝死的某人也不好意思再裝下去,三兩下蹦到我面前,TMD居然還笑咪咪的。

“你……你都看到了?”

“嗯。”

奶奶的,居然還是笑眯眯的狐狸樣。八百年都沒見他笑得這麼開心過。難不成是今天被我刺激到了,變傻了?

“不過我只看到你在屋裡走來走去,沒看你洗澡。”南宮天翔又補上一句,“你剛剛是在練內功嗎?”

呃……練功?在冷水裡?

南宮天翔,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居然這麼善解人意。不過,以他的角度看,我好像不可能會做出自虐這種事。好吧,既然他都那麼理解了,正好也免得我解釋了。

“靈兒,”南宮天翔突然正色道,“今天是出了點意外,但你……罷了,也不怨你。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向左相大人交代?”

也許這就是南宮天翔與楚凌最大的不同,每當事情發生後,楚凌總是首先去想原因,而南宮天翔則會首先想到事情造成的後果,並儘快補救。

如果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也真可謂互補長短,只可惜他們直到現在還是相看兩生厭,就算上次剿滅秦王兩人成功合作,可一沒了外患兩個人又看彼此不順眼了。

“我也是不知道怎麼給老爹說才躲到這裡。”

我裝模作樣地半低頭做思考狀。不想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突然被他握住。

“怎麼這麼涼?!你……不會是想演一出苦肉計吧?剛纔——”

奶奶的,怎麼這麼快就被識破了?!眼看着裝不下去了,我只好承認道:“這不也是沒辦法了。”

“那你也不能……”他心疼地坐到牀邊扶着我讓我靠在他懷裡。

“啊……啊,啊……”

我張着嘴幹啊了兩聲到底也沒打出個噴嚏來,看來還是失敗了。

南宮天翔環住我的手臂緊了緊,一臉擔心,“我看還是叫太醫來——”

“別!”我打斷他,“不用這招苦肉計,我爹能饒了我?”

“誰說不能?”

嗯?好像還有下文。

“你不如讓紫韻來頂了這事。”

“你是說——”

脣上的觸感暖暖軟軟的,我上一秒鐘欣喜地回頭,卻不想他正好低着頭。

愣了三秒鐘我才猛地別開臉。看來剛纔的冷水浴也不是一點效果都沒有的,讓我反應這麼遲鈍,而且,頭好像有點暈,臉也有點燙。

雖然初吻都被他搶了,可是……哎呀呀,不就碰了那麼一下嘛,我幹嘛想這麼多。

沒尷尬多久,卻聽南宮天翔低低地在我耳邊說:“靈兒……”

“幹什麼?”我再也不敢輕易回頭。

“嫁給我。”

哦……啥?!怎麼突然提到了這個?

“翔,我想問下你認不認識這次來京的東瀛使臣?”我避開話題。

一隻手覆上我的左手,那隻手的小指上套着一枚藍寶石尾戒,與我手上的紅寶石尾戒交相輝映,在暗淡的燈光下流溢着點點光華。

“靈兒,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像是嘆息,更多的卻是不解和珍視。

我在想什麼?恐怕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明明很愛他,卻又習慣性地豎起心牆。

愛他嗎?

愛!

那要不要嫁給他呢?這個問題我還要繼續思考下去,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年,也許是……一輩子。也許有一天他對我失去了耐心,對這個問題的思考就會停止。

但,不可否認,我的確動心了。

嫁給他,成爲他的妻……一輩子都守在心愛的人的身邊。也許每個女人都或多或少的有過這種想法吧。我也是女人,當然也想過,但是……唉,真是個惱人的問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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