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歌——金戈鐵馬 局勢將定

既然我到了這裡,就要入鄉隨俗。但要想在我的住處大宴羣臣顯然是做不到,所以負責此項活動的謝波就把地點安排在了臨秋樓。

到了晚上我回到住處躺回牀上,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散了架。TMD不愧是我的十八歲生日,這生日過下來,簡直把我扒了一層皮!

但另一方面我也不得不承認,這是我上輩子加這輩子,收到禮物最多的一次生日。其中令人啼笑皆非之感更是不足言說。

累了一天,我卻還是習慣性的熬夜。但沒想到,就在我將要睡下的時候,居然意外的收到了由石之彥日夜兼程,親自帶來的幾封信和另一些禮物。其中有爹孃的、師父師母的、越青環夫婦的、小神仙夕年的。

而楚凌也終於原諒了我,竟然也託石之彥給我送來了好幾罐子五彩水晶梅。這梅子自從我四歲那年第一次吃,就一直伴着我。楚凌每次都能算得很準,每當我快吃完的時候,他就會派人送來一批新做好的。

十八歲生日,直到這酸酸甜甜的五彩水晶梅吃到嘴裡,我才真正開心起來。雖然還有遺憾,但這樣已是足夠了。

南齊·賀州·潯水

冰河覆霜雪,空碎琉璃,月半浮雲後,暗明相生。

靜謐的潯水河畔,只聞得薄薄冰殼下,流水緩緩。

有一男子,身着白裘,獨自一人站在潯水邊,純黑的眼眸裡映進了雪白的山河大地。

許久,一人來到他的身後。那人四十出頭,雖然一身將軍打扮,卻是一臉儒雅。此人正是譽滿天下的名將,韓延徽。

“主公,嚴封崖的奸細已經找出來了,怎麼辦?”

南宮天翔聽了韓延徽的話,眼中的寒芒一閃而過——

“不要動他,嚴封明的郴州我要,嚴封崖的利州,我也要。”

南宮天翔說完,低頭摩挲着手中一支象牙杆的蘸水筆。象牙獨有的溫潤乳白色,在一灣柳眉般的月牙映照下,淡淡地泛着光。南宮天翔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懊惱地將袖子一甩,隨後轉身走向營地。

正月初一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他一早就親自選材並做好了這支筆,可到了臨頭卻又膽怯起來。可到底在膽怯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是怕那人怨他不能丟棄自己坐擁山河的俗志,或許是怕那人恨他衝動之中納下數個女人,或許是……

此時南宮天翔已經走進了營地。他連忙把手中的筆收進袖中,此時韓延徽也遠遠的跟了過來。

半個時辰後,臨軍衆將領匯聚一堂,商討對嚴氏兩兄弟的用兵事宜。南宮天翔和心腹愛將們圍在地圖前,足足議了一個半時辰,纔將針對此次作戰的框架確定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裡,由名將韓延徽出頭,帶着精兵強將,輪番襲擾郴州邊境。嚴封明倒也派了幾支部隊來抵抗,但無一不是大敗而歸。到了後來,那些被派來的兵馬,往往剛與臨軍一碰面,就不戰自潰。

到了這時,嚴封明在研宗平的勸說下,外加韓延徽的軍事脅迫下,“十分爽快”地答應了臨軍借道郴州的要求。而在同時,嚴封崖接到的線報中,卻稱臨軍的作戰目標在郴州,而非他嚴封崖的利州。

嚴氏二兄弟面和心不合已是衆所周知,更何況嚴封崖此時剛被月軍打得大敗而歸。元氣大傷之下,嚴封崖根本顧不得援救嚴封明。就算嚴封崖此時真的還能分出心來派兵援救郴州,以嚴封崖的貪婪,到最後,郴州也難免落入其手。

對局勢的正確判斷,使得三萬臨軍將士在南宮天翔的親自帶領下,順利地途徑郴州,繞過鏡霞山,二渡潯水,悄然潛入利州。

此時的嚴封崖卻因爲偏聽軍中線報,不顧大將劉明川的勸說,一意孤行。將軍中主力分設在與言州鄰近的毫州,用以防禦月軍。如此便致使尚軍後方空虛,尤其是利州,更是疏於設防。

南宮天翔親領三萬玄甲軍進入利州,遇上他們的尚軍無一不是全軍覆沒,甚至無一

人能活着逃出去報信!以至於當南宮天翔率軍到達利州政治中心亢城時,亢城守將還全然不知!而當這位守將知曉之時,前來給他報信的傳令兵身後,就站着提着鮮血斑駁的嘯龍的南宮天翔……

南齊·錦州

“徐方這個混蛋!!!與我們說好裡應外合奪取青州和堅州,現在居然又變卦,害得許文希——”

“啪!”

門外一聲脆響,像是瓷器之類的東西被摔了。

我止住話,春蘭皺着眉頭出去看了看,片刻後回到書房內,卻是一句話也不說。而此時我也漸漸冷靜下來。

徐方是吳明手下的一員大將,幾日前他私下派人前來與我和談,說是想要叛投於我。這段時間我在軍事上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甚至可以說是無往不利。所以纔不知不覺中起了驕心。常言道,驕兵必敗,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徐方向我示好,我只顧着高興了,卻不想,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而因爲我的大意,導致了許文希的血染沙場。

“大帥息怒,”穆風見我已控制住情緒,連忙道,“許將軍去了,固然可惜,但也爲我們換回了奪取青州和堅州的機會。”

“哦,你有什麼好主意?”

我微眯了眼,眉眼間皆是濃濃的嗜血殺意。

穆風一拱手,“徐方在青、堅二州經營已久,百姓受其蠱惑極深。若我軍貿然攻取,是以名不正而言不順,恐會遇到極大的阻力。但若我軍以許將軍爲由,則是合乎情理。常言道,哀兵必勝,在行軍之時,我軍還可以沿途將徐方的陰險毒辣公諸天下。”

“嗯,聽起來不錯。”我聽了穆風的主意後又轉向另一邊問道,“商潭昊,你覺得派誰去合適?”

商潭昊捋着自己飄逸的鬍子,“末將以爲穆風可勝此重任。”

“你們呢?”

我說着又將目光投向另外幾個重臣。結果除了玉蝶兒和紆江自薦外,其餘人等都推舉了穆風。其實在我心裡,也是偏向穆風的。

時光如梭,現如今已經到了四月暮春時節。包括言州和桂州在內,我所掌控的七州之地生產力的恢復速度,雖遠不能與二十一世紀相比,但從秦子楨的奏報來看,已是相當可喜。而我的身體也在霍金戈和秋菊的調理下好了許多。

可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卻傳來了許文希戰死的消息。這於我而言,不能不說是個打擊。

定下了討伐徐方的人選,遣散了衆將後,我又派人叫來了沈自山、玄濟和石之彥三人。他們三人除了玄濟是剛從蓮州趕回來的,其餘二人均是正月裡到了錦城之後就沒再離開過。

而他們沒有離開的原因就是要配合我,對吳明的大本營,璃州進行經濟封鎖!

前幾個月包括現階段,他們的工作重點主要在於對璃州經濟進行全面滲透。再等上一段時間,待時機成熟,只須我一聲令下,就可以對璃州的經濟來個釜底抽薪!

雖然這招比較陰,甚至會逼死許許多多的無辜百姓。但對於地表環境複雜、民族衆多且又是吳明一族勢力根深蒂固的璃州而言,這無疑是能將我方損失降到最低的上上之策。

地表環境複雜本就對我方極爲不利,所以用兵要極爲慎重。而吳明一族在璃州備受擁護,這又給兵取璃州增加了難度。但若是利用經濟手段則很容易引發這個多民族地區的內鬥。如此,也可以大大的撼動吳明一族的統治地位。

和沈自山三人一起調整了近期計劃之後,我才略疲憊地合上眼。等再睜開眼時,卻意外地發現,玄濟並沒有退出去,而是低着頭跪在地上。

“玄濟,還有什麼事?起來說吧。”

“奴才不敢,奴才……”

他說着看了看四周。我擺擺手,春蘭和冬梅便領着書房中的婢女一起退了出去。

“說吧。”

我一邊說着一邊還做了個“請起”的手勢。可玄濟卻依然

跪着。

他像是猶豫了很久,才終於下決心般,忐忑地開口,“大帥,奴才原名齊濟言,奴才是南宮氏家臣的後人,這些想必您都知道。”

不知道玄濟到底想要說什麼,我只是點點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雖然大帥有恩於奴才,奴才理應爲大帥肝腦塗地,大帥指東,奴才絕不敢往西。”玄濟說到這裡,話音一頓,“但奴才眼看着月軍與臨軍馬上就要……奴才心裡實在是不安,忍了許久,可還是……是以今天,奴才冒死也要問一句——”

“好了,你別說了。”

我打斷玄濟的話。雖然他這一段話,說得斷斷續續,但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就是想問一問,如果我和南宮天翔碰到了一起,我會如何抉擇?

這個問題離我已不再遙遠,反而,它很有可能在近期,成爲我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南宮天翔已經效率極高地吞併了嚴封崖的利州、梁州和狄州,與我掌控下的言州、江州、共州僅僅隔着毫州,也是嚴封崖最後的藏身之地。另外嚴封明的郴州,也早被南宮天翔在奪取利州後,殺了個回馬槍,順手牽羊地收入了囊中。

若我再如計劃那般攻打徐方,奪取青州和堅州,那就意味着,要與駐紮在狄州的臨軍隔江而望。如果南宮天翔動作再快一些,拿下嚴封明僅剩的範州,那月軍和臨軍也就直接面對面了。

這個問題我早就在考慮了,可即使如此,我也無法回答玄濟。不是因爲不信任他,而是因爲我根本就還沒想好。另外,玄濟不問出這個問題也就罷了,今天他一問,我倒又想起另一件事。

自打斷玄濟後,我就一直沉默着,而玄濟則把頭貼在地上,保持着一種極爲謙卑的姿態。過了許久,我換了一個隨意的姿勢,倚在椅子扶手上喚道:“玄濟,你過來。”

玄濟這才擡起頭,頗爲迷惑地看了我一眼,隨後依言走到我面前的桌案一側,在離我有三四步的地方再次跪下。

我乾脆站起來,主動走到他面前,而後蹲下,“玄濟你跟了我這麼些年,想必對我的身世知道得一清二楚。不過,我怎麼覺得你不但對我的身世知曉得清楚,對我的私生活也挺關注?”

玄濟跟了我這麼長時間,自然知道何謂“私生活”。

一聽我這麼說,他微微擡頭,神態並沒有剛剛那樣過分的謙卑,而是不卑不亢——

“奴才之所以關注這些,只是因爲奴才的出身。這麼多年小姐雖知,卻從未怪罪過奴才,奴才感佩涕零,雖萬死不足以爲報。”

他說着又重重地磕起頭來,而對我的稱呼也從“大帥”變成了“小姐”。他這個樣子反而讓我覺得,他關心我和南宮天翔的關係,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奶奶的,果然是一個心理素質過硬的牛逼青年啊。

“他是怎麼想的?”

我突然問了一句看起來似乎風牛馬不相及的話。而玄濟此時停住用腦門砸地的動作,彷彿是不明白我的話一般,眼神看起來傻傻的。

我不由在心裡罵了一句:MD小樣還挺能裝啊!

與此同時,我的眼神變得如同刀刃一般,如果眼神也可以實體化的話,玄濟現在一定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齊濟言,或許我還是這樣叫你才比較合適吧?自從南宮天翔進入南齊以來,你爲他運了多少糧,寫了多少信,做了多少事,你以爲,我不知道?!而且你做的還不止這些!”

我一邊說,一邊觀察着他依舊是不卑不亢的表情,再次在心裡罵道:MD還在裝!怪不得在我身邊潛伏了這麼久才被我發現。

其實我也是近期才發現玄濟,不,是發現齊濟言的間諜行爲。但嚴格來說,他的行爲也算不上是間諜,他也沒做什麼對不起我的事,“背叛”二字更是談不上。

他最多時不時的把我的情況報告給南宮天翔。也是爲此,在得知這些後,我很輕易就原諒了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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