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少年得志,有勇有謀,但爲人最大的缺點便是好女色。對於女人,他也一向視若玩物。而他現在突然聽說有個女人竟也要不自量力地逐鹿天下,又怎能不笑?!
除開這一點,就算那是個男人他也還是要笑。這自信並不是沒有因由,只是因爲他秦某手中握了一張必勝的王牌!
秦牟說他忠於舊皇族南宮一脈,本是空口無憑。可如今他居然運氣極好地挾持了南宮臨淵這個流亡在外的真天子。如此一來,挾天子令諸侯,他秦牟還有什麼可怕的?
莫說是一個女人,就算是那些和他一樣割據一方的男人,還不是憑他秦牟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想到這兒,秦牟不由偷眼看向坐於上位的傀儡,但這一眼看去,秦牟的心卻是“咯噔”猛一跳!
一直以來那雙純黑的眼眸裡有的就只是聲色犬馬,可此時此刻,它們卻驀然變成了深不見底的寒淵!!!
秦牟心道不好,可不等他有任何動作,咽喉一涼——
剛剛還在他懷中笑容淺淺、曲藝承歡的美嬌娘,在瞬間就已換了一副滲人的寒面。玉手中那一灣澄碧美酒也換了一柄凜凜寒光的匕首!
秦牟抱着一絲僥倖艱難地轉動眼珠,可當他看清帳中的情景時,卻徹底沒了希望。
今天他最得力的將領謀臣都在這中軍大帳中,而這些人無一不被自己剛剛擁在懷裡的嬌人兒用匕首抵着咽喉。
直到此時,秦牟才突然想起,今日帳中的衆人都是在他遇到南宮臨淵之後,才漸漸沾染上了宴飲之時懷抱女人的毛病!而他們所有人竟從未有過一人,對這個擁有純黑雙眸的男人起疑心。
“你——”秦牟剛一出聲嘴就被塞了個嚴實。
“殺。”
如此冷酷殘忍的字眼,卻被那男人說得無悲無喜淡漠到極致。而就是這一個字,卻在瞬間結束了二十三個人的性命!
那耀着白芒的冰冷匕首劃過一截截脖頸,將所有未出世的呼喊永遠地湮滅。只聽“噗噗”幾聲鈍響,一具具尚還溫熱的屍體被那些面容嬌美的冷峻女子一一擲於足下。
鮮紅的血色從斷裂的咽喉中流出,噴了一地血腥……
秦牟目呲欲裂,怎奈此時的他已被五花大綁。而南宮臨淵這纔像看一條癩皮狗般投來一眼——
“賀州所有衛軍主將在半個時辰前就已被悉數斬殺。”
像是在印證南宮臨淵的話,一個小校捧着一個木盒掀簾入賬,鏗然跪地,“主公,葭城都尉首級在此!”
小校裝扮的人,分明就是南宮臨淵的近侍王傑。
南宮臨淵再也不看秦牟一眼,“以秦牟的名義向文、條、臺三州各發一道指令,把我說過的那幾個將領全換了。剩下的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必再報。”
“是!”王傑一抱拳,領命而去。
這時南宮臨淵才施施然起身來到秦牟面前,俊逸仿若神祇的面容上卻有一抹與之不相符的邪魅之氣。
“你想挾天子以令諸侯?行啊,我成全你。紅萼,帶他下去。”
押着秦牟的美嬌娘應聲將五花大綁的秦牟帶了下去。
也不知是覺得中軍大帳中的血腥沖鼻,還是剛剛那個探馬帶回的消息讓他覺得煩躁。南宮天翔出了中軍大帳,對着沉黑的夜空深吸幾口氣,纔將心情平復下來。
這時一陣馬蹄踏響已近至身側。從葭城方向飛奔而來的一隊玄甲騎兵到了南宮天翔面前便紛紛下馬,單膝點地齊聲道:“主公!”
那領頭一人身上的玄甲映着一旁“噼啪”作響的篝火,依稀沾染上了血紅的粘稠。這人細看之下也是個清奇男兒,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眉宇間與南宮天翔有些相似。
南宮天翔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卻落到他身後一個穿着玄色儒衫的中年文士身上,“司馬逸雲,事都辦好了,陪我去走走。”南宮天翔說着又半回頭道,“南宮烈,你們不必跟來了。”
說完這句話,南宮天翔便已轉身,司馬逸雲連忙跟上。
跟着南宮天翔走了一會兒,司馬逸雲發現自家主子反常地沉默,便忍不住問道:“主公可是在憂心軍權交接之事?”
“要是黃遙他們幾個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還要他們幹什麼?”南宮天翔長眉半挑,“我本想先拿下北邊楊叔霖的潼、兗二州,不想秦牟這麼急着就把文、條、臺、賀四州給我送來了。”
“主公是真龍天子,自然——”
“馬匹就別拍了,姬乙辛出主意讓我把國璽拿出來,你怎麼看?”
看出司馬逸雲是故意和自己說笑,南宮天翔心頭絲絲纏繞的痠疼也減輕了不少。
司馬逸雲雙手交握於身前,扁着嘴搖頭,“此計不可,我們力量尚弱,把那東西拿出來非但不能壓敵,反而會過於引人注目。主公,依臣之見,‘挾天子令諸侯’您不妨反其道而行,打着秦牟的旗號,解決楊叔霖這個逆賊。”
“嗯,國璽……不過是塊石頭罷了。”
南宮天翔一邊說着,一邊看向西北興京的方向。那裡還盤踞着孫剛。孫剛也和秦牟一樣想着挾天子以令諸侯,只是他挾持的“天子”是興京城中那個五歲的小娃娃。
孫剛打着鍾氏正統的旗號搶佔了興京、佳陽、雲州、尚州和陳州五地。這五處富庶異常,又是昔日朝廷側重之地,受到的天災戰亂之禍也遠輕於其他州府。
至於孫剛,年不過三旬,地方聲譽極佳。但據東海殘雪樓調查,孫剛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此人表面是個忠厚衛道士,實際上陰狠遠甚於常人。
司馬逸雲見南宮天翔望着興京的方向出神,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因由,於是便問道:“主公可是想到了破敵之策?”
南宮天翔這才收回目光笑道:“戰場之事瞬息萬變,我又哪能料事如神?不過是走一步說一步罷了。況且我們根基尚淺,要完全吞掉秦牟也需要一些時間。”
“是需要時間……”
司馬逸雲回頭看了看已完全換了主人的中軍大帳,下意識地附和道。
“不過北面大華的糧草要想運過來就必須拿掉楊叔霖。”頓了一頓,司馬逸雲又接着說,“否則糧草就會成大問題,秦牟這幾個州撐不了幾個月。”
“這個倒尚有轉機。”
說到此處,南宮天翔哈哈一笑,但之後眉間卻纏上了薄灰色的霧氣。他擡頭望一望斜掛在天幕的皎潔明月,修長的指拂過那一藍一白兩枚戒指,驀地嘆口氣,“回去吧。”
南齊·錦州·錦城
轉眼已至九月。自從我回到錦州之後,既沒有宣佈要起義,也沒有放言要討伐逆賊,而是一歸來便擺出了極度強硬的架勢,將所有的衛軍和起義民壯來了個混合重組。無聲息地宣告天下——我月華來錦州可不是遊山玩水來了!
在混合重組期間,我遇到了無數非議和抵抗。但姑奶奶我是何許人也?我是昔日名滿天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月華!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順着我的意思辦的,那好處可是大大的。而對於中間派牆頭草,以及反對派,我能拉的拉,能壓的壓,不能拉不能壓的,統統都拖出去砍了!
不要和我講什麼人權、倫理、王法,在錦州,我就是權!我就是理!我就是王!我就是法!
儘管某些衛軍將領企圖用手中的軍權與我作對抗,但花殤宮的那羣小姑娘被我當年的鐵血政策訓練得如同一具具精良的殺人機器,殺人技術含量絕對不摻假。更何況現在花殤宮餘下的這一百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殺人機器中的殺人機器。
莫說是在一羣“綿羊”中取一將領首級,就說千軍萬馬中取一將領首級那也不在話下!
錦州衛軍戰力極爲低下,乍一看剽悍如猛虎,實則怯懦如綿羊,都是些銀樣蠟槍頭,充作禮兵用還勉強可以。
此番大動作下來
,錦州上下無論是將領還是官員無一不如履薄冰,戰戰兢兢,而他們之間的摩擦也相對少了許多。我的雷霆手段可以說用的是恰到好處,既達到了目的,又沒有帶來過分的副作用。
不過這一來,軍中將領就出現了大量空缺,但目前爲止,投靠我的將才就僅有一個。奶奶的,那些有領兵之才者都嫌棄我是個女人,覺得在我手下領兵很恥辱。
總有一天姑奶奶我會讓他們意識到,他們放棄了生命中唯一一次“買彩票中大獎”的機會!
名將又不是生來就是名將,不給他們機會,誰知道是不是那塊料。所謂時勢造英雄,朱元璋當皇帝之前還是個放牛娃呢!
當然,我如此大開殺戒還是造成了不小的副作用。爲了消弭後續影響,我不得不又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就是堵文人的嘴!
這倒不是因爲害怕我會在歷史上留下罵名,實則是一種穩定民心、保持政令暢通的的策略。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知其辛勞。那些酸腐文人站着說話不腰疼。他們看不到如果不用這樣的鐵血手段,錦州就永遠是一盤散沙,還談何發展之道?
這麼做和秦始皇“焚書坑儒”有異曲同工之妙,目的都是爲了統一思想,減少施政過程中的輿論壓力和阻力。
當然,我還沒冷血到和秦始皇那樣挖個坑把人全給埋了。
一方面我先禮後兵,開了幾場別開生面的“見面會”,以此拉攏文人。
雖然詩詞方面我並不擅長,在二十一世紀美國度過少年時代的我也沒背過幾句唐詩宋詞。但我好歹是個中國人,兒童時代背過的膾炙人口的幾句還是能想得起的。
不過既然不善詩詞,我開“見面會”的目的也不是吟風弄月,在最初的酸腐之後當然就要和衆文人雅士談一談我的施政方針,探討一下錦州未來的發展藍圖,順便再爲我自己辯白一番。
都說“一俊遮百醜”,這個時候我的臉就派上了用場。
先不說文人士子們大多都有參政願望,雖然他們並不一定喜歡政治,但這屬於千年文化積澱。略過這個不談,就算這些政策方略在人家眼裡十分枯燥無味,十足十的俗氣沖天,但至少沒幾個人能抵禦我的這副皮囊,愛屋及烏,我說的話他們還是能聽進去一些的。
只要他們能聽得進去,我們之間能夠交流溝通,事情就好辦多了。
所以幾場“見面會”開下來,輿論方面對我的評價果然轉變了不少,至少不再把我妖魔化。
我對自己向這些文人士子們描述的政治藍圖相當有自信,所以在不久之後,那些應邀出席“見面會”的大部分士人甚至開始公開擁護我的政策,而小部分雖不敢苟同與我,但至少乖乖閉了嘴,呈觀望態度。
這些是應邀出席的,對於一些架子大,我怎麼請都請不來的,偏偏又影響廣泛的士子,我也只能採取強硬手段,把人壓來進行長談。好在這樣的牛逼青年也只有兩個人,否則還不把我累死。
可能這樣的辦法從未有人嘗試過,也少有領袖人物肯完全放下架子如此大範圍、如此近距離的和文人士子們進行交流溝通。
總之在此之前,我的威望僅僅停留在窮苦百姓間,士族階級大多對我十分不屑。可這一來,錦州士族也漸漸接受了我。
所以這過程累是累,結果卻很甜。更讓我大喜過望的是,過去不管我怎麼號召就是不見有名士來投奔我,這下一勞永逸的解決了這個問題。另外讓我啼笑皆非的是,我還意外收穫了一羣粉絲。
堵完了文人們的嘴,我才終於能夠穩下心來處理軍隊的問題。
民政方面有錦州道臺以及我新招募的一批士子們張羅,尚不是問題。現在還有一位貫通古今的錦州名士謝波輔政,出不了什麼問題。
謝波身爲貴胄之後,交友廣泛,在民間深有威望。呵呵,說來謝波還是當初被我用強抓來進行長談的士子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