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真的去了很多很多地方，接過很多很多佣金極高的任務，哪怕用生命在刀尖上起舞，有時候，他會看着渺小的城市，在霓虹燈映不到的地方，縱身跳下，但現在他如願了，轟轟烈烈地奔向死亡，因爲執法者的失策，而牽扯到無辜人，但他也許永遠都不知道了，意識也許會跟隨接引的安琪兒，在教堂的祈禱聲中飛上天堂。
他把所有的照片都儲存在這部手機裡了，他把她墳墓的地址寫得清清楚楚，他想將這部手機一起埋進去，這樣女孩就可以看到各地的風景如畫，就如同他陪她走過一樣。
面前似乎又浮現了少年帶笑的嘴角，只不過這次，眼睛裡盛了滿滿的笑意。
一直到天亮，唐笑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自己還是在高速公路的某輛出租車裡，以一種非常彆扭的姿勢睡着了。
交通似乎已經恢復了一部分，起碼可以看見有車輛緩緩地從身旁經過，駛向另一個方向。
司機點了一支菸，翻着今天的晨報，真不知道他是怎樣變出來的。
手機的數字跳轉到8：50，唐笑笑驚呼，慘了！
昨天的交通還沒有恢復，就算自己立馬衝去公司也算是遲到了，唐笑笑有些憂愁自己這個月的全勤又沒戲了。
回去不受領導的白眼就很好了，當然唐笑笑指的不是池以墨，而是一些眼睛似乎看向頭頂而從未看到員工的經理總監。
昨晚的手機還靜靜地躺在原處，在清晨發出柔和的光。
指腹滑過屏幕，鎖被解開，屏保不是性感辣妹也不是非主流，而是一個穿着病服身材瘦小的女孩，她躺在牀上，微笑，背景是初升的太陽。
車輛緩緩移動，頭頂像是懸浮着慘白的天空。
“哎，唐笑笑，麻煩你拿給總經理簽下名。”
“額，好。”
“唐笑笑，不好了，施工項目出了點問題，你知道總經理去哪兒了嗎？”
剛回公司的唐笑笑有些茫然。
“人家是大牌助理，今早十點鐘纔到公司的，又怎麼會知道總經理的下落。”
有人陰陽怪氣道。
唐笑笑認得他，是這次開發項目的僅此他池以墨的負責人，相當於工頭，平時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他處理的，見過幾次也就熟識了。
“發生了什
麼事情了？”唐笑笑接過文件翻了起來。
“唐小姐請到我的辦公室聊吧。”
唐笑笑眉頭緊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跟上去了。
周圍開始是竊竊私語的聲音，聽說是總經理負責的施工項目出了些問題。
但並非空穴來風。
先是建築材料商寧願交違約金也要與池氏集團解除合同，再就是施工隊伍離奇罷工，現在這個項目終於走向絕境，來自公司總部的資金停止調撥下來。
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什麼事情都挑在這天發生。
右眼皮瘋狂地跳動，總覺得還有更加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種事情已經脫離了唐笑笑工作能力範圍，所以也只能安慰說總經理很快就會回來了。
一出去就撞上了一堵人牆，Deborah穿着高跟鞋的嬌軀搖搖晃晃，唐笑笑則是直接震得倒退。
Deborah！
身旁當然還有冷酷CEO池賢，面無表情，唐笑笑想起之前也是池賢讓Deborah帶她去化妝間的，於情於理也要表達一下謝意。
“不用客氣，畢竟我們也有錯。”
Deborah懷抱着文件消失在角落出，當然一同離去的還有池賢。
還有池以墨到底去了哪裡。
唐笑笑坐在電腦前發呆，卻是怎麼也無法認真開始工作。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會這樣在世界上消失。會有多少個人記得自己，捏了捏手中真實的金屬機身，突然心血來潮地開了電臺。
“信江連環車禍事故的唯一死者家屬請前往XXX醫院領取死者的遺體。”
唐笑笑想起了手機裡的短信，鄧林是個不折不扣的孤兒，唐笑笑卻沒想到他會這麼孤單地躺在太平間一夜都沒有人願意前來領他回家。
回想了一下短信裡的地址，唐笑笑心中微動，抓起手機，攔下一部出租車，報了冷漠如機器般的女聲讀出的醫院名字。
昨日雖然只有一人死亡，但傷者不少，走廊裡有不少的加急病牀，頭頂是慘白的日光燈。
唐笑笑並不知道所謂的太平間是在哪裡，攔下一個匆忙路過的護士詢問，後者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是哪個死者的家屬。”
“我……”唐笑笑有些心虛，她跟鄧
林只不過是一面之緣，只好裝作很鎮定地說自己就是鄧林的女朋友，她是真的害怕。想很多人說的那般，沒有認領的屍體會解剖開來浸在馬爾福林液裡，眼神永遠空洞而絕望地看向瓶子外的某處。
“哦，鄧林的屍體已經被他的家人領走了。”
護士回答了她的問題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推着滿是玻璃碰撞聲的車子離開這裡，前往另一端的病房。
他不是孤兒麼，唐笑笑有種預感，帶鄧林離開的人還在附近。
撥開人羣，唐笑笑跑向醫院門口，果然在不遠處，一柄柄黑傘在空中綻放，一張蓋着白布的病牀正在被推上救護車，露出的一角臉龐熟悉到令人心顫，唐笑笑絕對不會認爲他們是要將一個死人運往國際救護中心。
“等等！”
值得慶幸的是，車門還沒來得及關上，唐笑笑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到很快就被一絲錯愕所代替，池以墨竟然也在這裡。
所有人的目光像唐笑笑匯聚，見是一個女孩，當然應該自動忽略她是個胖女孩的事實。
最中間一柄黑傘下，在不存在的陽光下，側臉逆光是深邃的黑色，但唐笑笑的第八感知還是知道了他就是池以墨。
難怪早上不來公司上班，原來是到了醫院。
眼光不自覺看向露出蒼白一角臉龐的鄧林，難道池以墨就是來領走鄧林屍體的神秘人？
“你們要帶他去哪裡？”唐笑笑企圖繞開他們，接近鄧林。
“笑笑，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的好總經理，你已經一個上午都沒有回公司了，你的開發項目就要毀了你來這裡幹嘛，鄧林有他自己想去的地方。”
唐笑笑袋中的手緊緊地拽住手機，裡面有一張種滿四葉草的墓地，一到春天，就會開出紫紅色的花瓣。
在陵墓園中，女孩的墓碑纏繞着奼紫嫣紅的花，是最明媚的春光
她知道鄧林想要去的是那個有女孩的地方，所以他纔會把女孩墳墓的地址詳細地記在每一天的記事本里，備忘錄裡。
而不是，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所以唐笑笑纔會說話陰陽怪氣恨不得將所有的怨恨都傾斜出來。
池以墨眼中似乎掠過一絲錯愕，開口道，“我在郊外幫他買了一份墓地。”
郊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