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氣凜然sodu
“蕭帥球藝高超,學子歡聲如雷!”
“蕭將軍盡顯親民形象。”
“博覽會招標首日,南京至銅陵鐵路築路權花落美利堅。”
……
中國的所有中外報紙都在熱烈報道南京的運動會和博覽會盛況,一個個名揚中外的評論家、政治觀察家紛紛開設專欄,反覆分析發生在中國南方政治中心南京的一個個重要事件。
《字林西報》英文版上刊登了蕭益民與北京協和醫學院足球隊比賽時的大幅照片,詳細敘述了蕭益民與李邦倫打賭的經過和精彩的比賽過程,以及賽後蕭益民與大學生運動員們的技術交流,盛讚蕭益民高超的球技和在中國學生心目中的巨大影響力,由此扯到蕭益民的政治形象和策略上,最後還幽默地希望蕭益民有一天能帶隊到英國去和英國足球甲級聯賽的冠軍球隊踢一場。
最引人關注的還是南京行營與各省大員出席的中國南方鐵路網招標現場,歐美日十七個國家、六十餘家公司和財團對總長四千五百公里的十六個鐵路建設標段展開激烈競爭,首日三個標段分別被背景強大實力雄厚的美國、英國和荷蘭三大建築公司攬入懷中,分別爲兩百公里的南京至銅陵鐵路、兩百七十公里的蕭山至衢州鐵路、一百四十五公里的南昌至鷹潭鐵路,建設工期均爲十八個月。
開幕式過後,日理萬機的蕭益民再也沒有出現在公衆面前,無數記者的採訪要求被婉拒,國內各大商會、財團、黨派的請柬,如同雪片般飛到蕭益民的辦公室。就連各國使節的拜訪要求也被委婉地推延,這一推就是七天時間。
這七天時間裡。蕭益民陪同湖南督軍程潛、河南督軍吳佩孚走遍了南京城內城外的軍事重地,三位老朋友的足跡遍佈改制後的兵工廠、將於下月開始向全國招生的南京陸軍軍官學校、位於下關碼頭上秦淮河與長江交匯口的軍用碼頭、一江之隔的新建浦口軍營,以及建立在軍營後椅子山上的大型無線電基站等等。
行蹤隱秘的吳佩孚和程潛來到南京後,只是在首日召開的南方各省督軍會議上露了個面就消失了,兩人並沒有入住著名的“金陵飯店”,也沒有像各省官員那樣,爭相進駐規模更大、環境更優美、設施更爲豪華消費也更昂貴的虎踞路“南京大飯店”,不少人因此而逐漸獲知,這座擁有兩棟五層高樓和六個幽靜獨院的“南京大飯店”屬於聲名遐邇的“藍琪國際投資公司”。
程潛和吳佩孚住進了蕭益民的府邸。
坐落在清涼山南麓的府邸是座古樸典雅的中西合璧建築,高三層。佔地僅一畝。除了位置更好、更幽靜安謐之外,與周邊分給楊度、孫寶琦、王正廷、顧維鈞等主要軍政官員的三十餘座小樓毫無二致,但是有條便捷的幽徑直達清涼山頂的新建亭子,坐在美輪美奐的仿古亭子中,能俯瞰南京全貌和西面的滔滔長江。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終於來到臨別之夜。
蕭府後花園瀰漫着甘醇的酒香,滿臉紅光的吳佩孚與程潛碰一杯之後,無比感觸地對蕭益民笑道:
“就這麼幾天時間,總統選舉再次出現變數,真要選出來恐怕得到明年二月的全國代表大會了……與我有恩的曹仲珊投奔徐卜五陣營之後,段芝泉已經無法掌控北洋一系。我這幾天心裡總是在想,爲何一鳴兄會公開發表聲明不參與總統競選?不管是軍隊還是民間,呼籲一鳴到北京領導國家的呼聲可是日益高漲!一鳴賢弟,你可千萬不要再拿你的年紀來搪塞我們。”
程潛也關注地看向蕭益民。似乎存在同樣的疑問。
蕭益民苦笑道:“多謝兩位老哥看重,可哪怕小弟有登頂的野心也沒有與之相符的能力啊!特別是這個時候,誰敢去北京趟那塘渾水?這幾天我們哥三沒少討論南北局勢,子玉兄更是慧眼如炬,預言北洋各系內部搞不好會打起來,在這樣的情況下。小弟能守住江南各省不出亂子就已經燒高香了!”
吳佩孚嘆息一聲,心事重重地提起酒瓶自己斟酒,再也沒有剛纔的輕鬆笑容。
程潛在粵桂戰爭之前就被革命黨大本營拋棄,理想破滅之後沉寂了大半年時間,在湖南的時候除了軍務之外,他把自己關在家裡哪兒也不去,若不是蕭益民每月三封長信苦苦開導,恐怕程潛還沒走出傷心失落的苦悶心境。直到前來南京參加督軍會議,跟隨蕭益民走遍了生機勃勃的南京各要地之後,程潛的雄心壯志才慢慢復甦,精神狀態大爲好轉,也成了蕭益民陣營中的重要一員。
看到程潛若有所思的樣子,蕭益民笑了笑,轉向吳佩孚:“子玉,如果你在河南待得不順心,不如干脆換到山東老家去。”
“你說什麼?”
不但吳佩孚失聲驚呼,程潛也非常驚訝。
蕭益民從吳佩孚手裡接過酒瓶,給每一位面前的酒杯斟滿:“你不是總抱怨河南派系林立軍閥橫行,遍地貪官民不聊生嗎?按我說啊,下去恐怕就是天災人禍,哀鴻遍野了,以目前你在河南的處境,實在難以改變什麼。
“你想想啊,不要說半個河南處於地方割據的失控狀態,只說本應屬於你直轄的鞏縣兵工廠,到現在你都沒轍,仍然陷在若惡狗逐食般的慘烈爭奪之中,你還怎麼實行你的河南振興計劃?
“再想想有徐世昌等人背後撐腰的張鈁、周倜等人,還有盤踞在南陽和豫西的數十萬悍匪,除了強行使用武力征服之外,你還有別的辦法嗎?可真要打這一仗的話,前別說對河南民衆的危害,僅是時間,你就耗不起。”
吳佩孚苦思片刻。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我知道段芝泉有求於你……由你來舉薦我當山東督軍,他不敢不給這個面子。何況我已經和他冰釋前嫌,只是,就算你能把我送到山東督軍位置上,你以爲我就能放開手腳大幹一場?別的不說,就是幾乎年年氾濫的黃河水災,就能要了我這條命,更別說不次於河南的軍閥割據和遍地土匪了!”
“是啊!河南和山東的民衆命苦啊!要是我們湖南也這樣,我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瘋掉。”程潛傷感地附和。
蕭益民自飲一杯,放下杯子時身體微微前探:“子玉,生逢亂世。做什麼都難。可要是沒有困難,要我們這些人幹什麼?其他別說了,今天我只想問你,山東和河南,哪一個更讓你動心?”
吳佩孚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是自己的家鄉了。可是……”
蕭益民擺擺手,制止吳佩孚再說下去:“有你這話就行,現在請你聽我說說,爲什麼要你去治理山東……”
吳佩孚的腰板瞬間挺起,神色嚴峻,目光炯炯。
程潛也來了精神,把剛遞到嘴邊的酒杯輕輕放下,關切地傾聽蕭益民的解釋。
蕭益民不緊不慢地說:“我們先撇開天災人禍這些存在了多年的難題。首先,如今的河南位置太過關鍵和敏感了。西聯內鬥不休的陝西,北面是虎視眈眈蓄勢待發的山西,東面是被日本軍隊和地方軍閥糟蹋得不成樣子的山東,南面是歸順了小弟的富庶之地湖北。
“可以說,如今無論是徐卜五還是段芝泉,誰把持了河南這塊四徵之地。誰就有了問鼎的資格,至少是有了統一整個北方的重要基礎。”
吳佩孚和程潛相繼點頭附和。在這一點上,他們和蕭益民的認識基本是一致的,只是不知道蕭益民明知如此,爲何還要放棄河南這個戰略要地。
只聽蕭益民繼續說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認爲不爭其實好過去爭,但這並不意味着我不重視河南,正如兵法所言:不爭爲爭!既然徐卜五和重病中的馮華甫三番幾次寫信懇求我支持,段芝泉也對河南志在必得,我何不順水推舟,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通過暗中支持盟友段芝泉,以換取山東督軍這個位置?
“想必你們也很清楚,這一年來山東換了三個督軍,誰都不太願意把自己置於盤踞山東的日本軍隊的直接威脅之中,可這對我們來說,恰恰是個難得的機會,是個壯大我們的實力、實現我們人生理想的絕好機會!”
看到吳佩孚和程潛疑惑的眼神,蕭益民突然笑了:“你們別不信,我敢說,日本人在青島膠東一線待不長了,歐洲大戰已經分出勝負,美英法比意等國很快就會騰出手來,他們絕不會讓日本繼續損害他們的在華利益。”
吳佩孚精神大振,程潛若有所思地連連點頭。
蕭益民放低聲音,細細解釋:
“其次,資源豐富、交通便利、臨近大海的山東擁有巨大的發展潛力,子玉此去山東,更能發揮自己的能力,無論是軍政還是民政,都能很快看到成績,都能迅速贏得名聲,贏得民衆的衷心支持!
“這一點相信這幾天你們在南京已經看到了,只要我在南面當政一天,就能給兩位老哥一天的支持,無論是外來投資還是工業技術,無論是施政環境還是軍事支持,我都會全力支持兩位老哥做出一番偉業,對此二位不用懷疑了吧?”
吳佩孚和程潛相視一笑,雙雙舉起酒杯表達自己內心的感激。
喝完酒,蕭益民用餐巾擦擦嘴:“我敢說,從今往後,山東的戰略地位將會比河南更加重要,這一點相信二位老哥心裡有數,不但英美兩國鐵了心要削弱日本在山東的實力,滿懷怨恨的德國人也會回來奪回他們在山東的利益,至少要奪回他們失去的巨大市場和政治影響,雖然不可能很快見效,但是也不容小視。
“最後便是剛纔我說到的山東那豐富的資源,無論是陸地還是海洋,山東境內都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其中最大的工業項目便是前天我提到過的萊蕪鐵礦和周邊豐富的煤礦,只要引進美國資金和技術,我再伺機把英國人也拖進來,在萊蕪成立一個大型鋼鐵聯合公司,那就什麼麻煩都解決了。
“子玉兄,你別捨不得河南的那些罈罈罐罐,只要你願意,我敢保證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擁有一個比鞏縣並工廠大五倍的先進兵工廠!”
程潛聽完驚訝不已,吳佩孚雙眉一振,隨即再次擰緊:“聽起來是挺動心的,但哪裡來的發展資金?至少五百萬投入啊,總不能總是張口向你借吧?”
蕭益民笑了起來:“哪裡用得着向我借?只要你到了資源豐富人傑地靈的山東,還怕手裡沒錢?”
“打住!搜刮鄉親、窮徵暴斂的事我絕對不會幹的!”吳佩孚嚴肅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程潛笑着說:“子玉欠考慮了,以一鳴賢弟的執政方略,他會讓你去幹那種天怒人怨的事情嗎?”
“看看!這就是境界啊!”
蕭益民戲謔地對猛翻白眼的吳佩孚笑了笑:“好了,小弟這裡也不賣關子了,子玉不是總埋怨麾下五萬將士中新兵就佔去大半嗎?乾脆,到了山東就來一次轟轟烈烈的剿匪,人手不夠小弟再派五個新兵師幫忙,只要把數以百計的匪窟中的錢財搶過來,我敢說沒有兩千萬也不會低於一千萬!”
吳佩孚目瞪口呆後大喜若狂,禁不住站起來,來回踱步,越想越激動,恨不得立馬就率部東進山東,他太瞭解山東的土匪了,只是一時間沒想到如此狠辣的斂財手段罷了。
蕭益民和程潛看到吳佩孚的激動樣子,全都笑出聲來,可笑聲沒停,楊度那熟悉的笑聲反而傳了過來:
“哈哈!有何喜事不讓我也高興高興?”
程潛和吳佩孚連忙上前見禮,不由分說要把楊度按在酒桌旁。楊度連連告饒,然後對蕭益民低聲說了幾句。
蕭益民愣了一下,隨即高興地說道:“快七年不見老長官了!我去請、去請,今晚咱們不醉無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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