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加玉是被電視裡在播放着的新聞吵醒的,“綁匪被特警成功擒獲,人質毫髮無傷。”
睜開眼她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四季酒店的公寓中,還是她早已經睡習慣的柔軟大牀,風從落地玻璃外吹拂進來,將紗簾吹的嘩嘩作響。
傅加玉從牀上坐起,將牀位的睡袍披上,開了門走出去,客廳的電視,在不斷播放着那幾個綁匪被抓捕的畫面,除了炸彈當場爆炸炸死了那個竹竿樣的瘦小男人,安世好和那個罵安世好的男人,他們都被押上了警車,他們被抓住了。
而她此刻在這裡,說明她安全了!
北北!
傅加玉想起北北,驚慌失措的看向四周,這裡是四季酒店,那北北在哪裡?他和程灜在一起嗎?
她裹緊睡袍,急匆匆跑下樓,聽到廚房裡傳來程灜和北北的說話聲,她眼睛一熱,輕靠在門邊,靜靜的看着這父子倆。
“爸爸,這樣做對不對?”北北小手上拿着一塊麪皮,他拿着木勺挖了點肉在麪皮中間,學着程灜將麪皮捏在一起。
捏好一個,他獻寶一樣的捧到程灜面前,“爸爸你看,我做成了。”
一塊麪皮被北北捏得根本就不成形,他卻還當寶一樣,傅加玉忍不住撲哧一笑,北北聽到聲音一回頭。
“媽媽。”北北歡快的捧着麪糰到傅加玉的面前,“媽媽你看我坐的小籠包,好不好看?”
“好看。”傅加玉點頭,看着這個餃子不像餃子,包子不像包子的麪糰,一把將北北抱進懷裡,睜着通紅的雙眼忍住不哭,爲了不嚇着北北,她拼命的把聲音壓制住。
程灜走過來,從北北手中拿過他包的小籠包,“樑叔,你來帶小少爺去看會電視。”
“爸爸,我們的小籠包還沒包完呢。”北北不大樂意的掙脫傅加玉的懷抱,程灜躬下腰身在北北的額頭輕輕一吻,“乖,媽媽會幫爸爸包完剩下的小籠包的,你現在跟樑爺爺去休息一下,等下爸爸做好飯,再叫你吃。”
北北委屈的看向傅加玉,傅加玉急忙將臉上的淚水擦掉,“北北乖,聽話,等下媽媽就來陪你一起看變形金剛。”
“是啊,小少爺,來,樑爺爺給你放變形金剛好不好?”樑叔過來將北北帶走。
程灜又走回爐具前,繼續包着小籠包,傅加玉走過去一看,整整兩屜的小蒸籠裡,擺滿了奇形怪狀的小籠包。
“謝謝。”
傅加玉終於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淚珠砸進蒸籠內,感覺幾天來的委屈終於有了宣泄的出口,她的痛,她的後怕,此刻全都涌上心頭,讓她承受不住,抓着櫥櫃的邊沿傷心的哭着。
“好了,幽幽,別再哭了。”
程灜放下手中的麪皮,上前將傅加玉抱在懷裡小聲安慰,“不管是做老公還是爸爸,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還有,幽幽,北北已經記不清被綁架時發生的事,醫生說這叫應激心裡障礙,也許對他來說也不是壞事,所以你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起,知道嗎?”
傅加玉趕緊點頭,程灜在傅加玉額頭印上一吻,繼續包小籠包,傅加玉就這麼靜靜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只覺得壓在心頭的那些沉重的過往,此刻都不重要了,那麼危險那麼辛苦都走過來了,還有什麼是不能原諒的呢?
心裡一直繃着的那根線,突然斷裂了,一直緊閉的那扇門,也漸漸透出了一絲溫暖的光線。
不管之前如何,她都決定原諒程灜,爲了自己,更是爲了北北。
“你才醒,別站太久,去陪北北看電視,等着我給你們做一頓大餐吧。”
程灜凝視着傅加玉的臉許久,低笑出聲,用手肘壓在傅加玉的肩頭,將她推出了廚房。
程灜的手藝,擺滿了整整一桌,可傅加玉只能攪動着面前的白粥,看着他們父子兩吃的好不歡快。
縱然傅加玉的胃在叫囂着抗議,可她從心底裡覺得,這麼多年來,哪怕她的事業取得再大的成功,她也從沒有像此時此刻覺得心安且幸福。
程灜被傅加玉盯得實在不自在,“盯着我們幹看什麼,吃飯。”
經程灜這麼一說,傅加玉一臉委屈的撅着小嘴,雙手高高捧起面前裝着白米粥的碗,痛斥他們兩的狠心絕情。
程灜憋住笑,將一屜小籠包推到了傅加玉的面前,“吃吧,知道你身體虛弱,這只是普通的粗糧伴肉餡,不是很補,你可以吃幾個。”
傅加玉看到小蒸籠裡那些個經過一蒸,更不成型的的小籠包,忍不住撲哧一笑,夾起一個在北北面前晃了晃。
“北北,媽媽要吃你做的小籠包咯。”
北北的小嘴早就被塞得兩邊鼓起,他艱難的嘟囔着小嘴,“爸爸,媽媽真的可以吃我做的小籠包了嗎?”
他可記得剛纔媽媽興奮的撲向小籠包,卻被爸爸給攔住,說她只能喝白米粥的。
程灜微笑的點頭,舀了一碗白米粥遞到北北的桌前,“當然可以,不過媽媽跟北北一樣,不能一下吃太多,所以北北也要喝一碗白米粥,知道嗎。”
北北看着眼前的白米粥,目光哀怨的轉向傅加玉,“媽媽。”
這可憐的小眼神,分明就是在哭求“我不要喝白米粥,不要。”
傅加玉將小籠包塞進嘴裡,笑得一臉得瑟,“北北乖,喝白米粥對身體也好好的哦,爸爸說的。”
傅加玉最後將這“罪名”安到程灜的身上,誰讓剛纔這小東西在她只能喝白米粥的情況下,竟然也敢幸災樂禍。
程灜微笑的搖搖頭,又舀了一碗白米粥,“北北,爸爸也陪你和媽媽一起喝白米粥,媽媽已經喝了很多了,所以北北你也要乖乖喝,好不好。”
“爲什麼一定要喝白米粥啊,北北已經吃得飽飽。”北北話是這麼說,可當他的眼神落在桌上的菜餚時,小嘴又忍不住吧唧兩下。
程灜笑而不語的喝起白米粥,北北見他喝了,這纔不情不願的舀着白米粥喝,才喝一口,他就滿臉驚奇的說:“呀,這白米粥也好好喝哦,爲什麼北北以前喝的白米粥那麼難喝呢?”
北北不解其意,傅加玉卻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
她纔不會給北北說,因爲這白米粥是程灜做的,而以前喝的白米粥,都是由她這個不稱職的媽媽做的。
“幽幽。”
“嗯?”
程灜擡手看了看錶,“你快吃,時間快到了,我有個驚喜給你。”
“什麼驚喜,我能看嗎?”北北笑得一臉燦爛的將勺子放下,程灜面色一冷,“北北,乖乖喝粥。”
北北撅撅小嘴,被程灜一下看透他的企圖,很是不開心的低低哦了一下,然後拿着小勺在碗裡攪動白米粥。
“當然,爸爸給媽媽的驚喜,北北也可以看。”
一聽程灜這麼說,北北拿起勺子就把粥往嘴裡送,覺得不夠快,北北將勺子一丟,端起碗就將粥往嘴裡灌。
傅加玉讓他慢着點,別噎着了,北北還是不管不顧的一下將粥喝了個精光。
“爸爸,我喝完了。”北北的嘴角還懸着一滴粥,傅加玉伸手爲他輕輕擦掉。
“急什麼,你爸爸都說這個驚喜是給媽媽的,媽媽都還沒吃完呢。”
“啊。”北北氣餒的趴在桌子上,在他哀求的目光中,傅加玉悠哉悠哉的吃着。
程灜搖頭微笑,低語:“這麼大個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
孩子,傅加玉聽到這兩個字,總算明白現在的她爲何這麼高興,因爲她拋卻了那些束縛她的過去和仇恨,只是像個孩子一樣,思想單純。
吃完飯,傅加玉和北北坐在沙發上,程灜只是將電視給打開,傅加玉不明所以的看着電視,法制頻道?
“你這是?”
程灜意味深長的微笑不語,讓傅加玉看電視,傅加玉只好專注的看電視,可這是法制頻道,講的全是各地的違法犯罪份子,真不知道程灜要她看什麼。
北北看了一會兒,聽着電視裡面說出的一堆專業詞彙,無聊的很,本來坐得筆直的小腰桿一縮,靠進沙發玩他的玩具去了,他真看不出來爸爸所說的驚喜在哪裡。
幾聲抽泣傳來,哭泣聲越來越大,北北驚訝的看着身旁的傅加玉,“媽媽,你怎麼哭了?”
傅加玉雙手不停的擦拭着從眼中涌出的淚水,北北一問,她伸手將北北摟入懷裡,豆大的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掉落在北北的頭上。
北北不敢亂動,他知道媽媽現在很傷心。
傅加玉感激的看向程灜,她真的不知道,原來程灜一直都記着這事,她原以爲,父親的冤,再也不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電視裡,一名六十多歲的老人,正對着電視鏡頭訴說着那件不了了之的投毒案。
這老人就是當年美林公司的採購主任,爲了謀取私利,他和財務主管串通,用最高的價格進入最廉價的食品材料,纔會造成後來的食品中毒事件。
事發後,兩人就將這事推給傅加玉的父親,要不是她父親因冤而死,這事在當年恐怕就很快會查清。
時隔多年,冤屈洗淨,傅加玉爲父親壓抑多年的委屈,被一掃而盡。
“程灜。”傅加玉鬆開北北起身走到程灜面前,程灜意欲起身,傅加玉突然撲進他的懷裡,一把堵住他的嘴脣猛親。
北北扯着腦袋,想要看個清楚。
程灜提醒傅加玉北北在看着,傅加玉在他耳邊低喘一聲說道:“他在國外幾年,看得多了去了。”
她不管了,她真的什麼也不管了,經過一次生死,她早就將過往的恩恩怨怨置之腦後,現在她什麼也不想說,只想就這樣,真實的感受程灜對她的好,對她的寵愛。
就讓一切都隨風而逝吧,她什麼都不顧了,只要程灜在她身邊,只要北北在她身邊,她便再也沒有任何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