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叔,讓他們進去吧。”就在這時,從三人的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家親戚。”
這聲音太過熟悉,王蘭條件反射般的回過頭去,不出她所料,那人正是她的姐姐王芳。跟在王芳身後的,是個保姆模樣的中年女人,懷裡正抱着一個孩子,手裡拎着大大的袋子。
“姐……”
“好好好!我這就給你們開門。”門衛老爺子趕忙讓道,臉上堆着笑,“帶孩子出去溜達啦?”
王芳看也沒看他一眼,領着保姆走進了小區,葉梓見狀,隨即拉上王蘭的手跟上去。
一行人剛轉身,走了沒多遠,顏寒分明的聽到了門衛老大爺一邊關門一邊嘲諷着:“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小妾,倒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的,不要臉!”
這些話顯然也傳進了王芳的耳朵裡,但看她的樣子,似乎毫不在意。
“姐……”
“喲!你可別這麼叫我。”王芳急急的打斷王蘭的話,“我受不起!”
接着,她停下腳步,轉臉對保姆招呼一聲:“把孩子抱回家去。”
看着保姆走遠了,王芳這才沉下臉,看着面前的三人:“你們找來這裡,是想做什麼?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要仗着有王雨那個賤人在你們身後撐腰,就跑來對我指手畫腳!”
“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和寶寶……”王蘭覺得面前的這個人,變得格外陌生,儘管兩人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離,卻像是站在地球的兩端,怎樣也無法靠近彼此的心。
“你有什麼資格提我的寶寶?”王芳冷笑一聲,揮了揮手,“你們走吧!放你們進來,只是不想讓外人看笑話,以後不要再來找我!王蘭,我跟你已經沒有任何關係。趕緊走!趁我還沒後悔,否則!”
王芳的嘴角扯了扯:“若是我在李華面前說上幾句,指不定會對王雨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呢!”
“姐!”王蘭的嗓音嘶啞着,“你當真要這樣子對我嗎?你怎麼會變成現在的這副模樣?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王芳瞪了瞪眼,“你也會說以前?以前你會聽我的話,會時時刻刻跟在我的身邊。以前,你也不會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更不會因爲一個外人,而出口傷我!我纔是你的姐姐,你的親人!而你呢?又是怎麼對我的?我做這些都是爲了誰,你難道不清楚嗎?啊?!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你吃的用的住的,哪樣不是用我的名節換來的!滾!都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
“芳芳姐。”這時,葉梓異常冷靜的走到王芳的跟前,握住了她的手,“我們這次過來,真的只是想看看你和孩子,沒有其他的目的。既然你不歡迎我們,我們走便是。但是在走之前,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面對着葉梓,王芳僅存的理智佔了上風,也許是想到了葉梓的父親,想到了從前的種種,愧疚爬上了心頭。
“我沒什麼好說的。”
“你現在生活得好嗎?快樂嗎?”葉梓不爲所動,繼續開口,“你所做的一切,真的都只是爲了王蘭,而不帶任何的私心嗎?還是說,只想找個藉口,以減少自己的負罪感?你真心的愛那個男人嗎?或者說,那個男人真的待你如妻子嗎?想過娶你嗎?承諾過要給你安穩嗎?”
“這些跟你有什麼關係!”王芳頹然的往後退了幾步,沒敢正視葉梓的眼睛。
“的確,這些事跟我沒什麼關係。你想要毀掉自己的人生,誰也幫不了你。”葉梓冷冷的開口,“但是,王蘭是我的朋友,我不願她每天活在愧疚和不安當中。‘爲了你’,這三個字的分量,你可知有多沉重?你我都清楚,你的人生把握住自己的手裡,而不是她的手裡!你又憑什麼拿這些話來綁架她,來折磨她?”
“你……”
“我不否認,你在得到好處的同時,沒有忘記過你這個可憐的傻妹妹。但你捫心自問,在你謀劃着要母憑子貴爭奪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時,有沒有想到過,你這個傻妹妹卻在以淚洗面?面對着安然他們的時候,也只能處處小心翼翼,儘自己所能來彌補你的過錯?你想過嗎?!”
葉梓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下來:“芳芳姐,也許以前的經歷,讓你改變了性情,讓你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怨恨和絕望。但你看看我的身邊,站在你面前的,是比任何人都要愛你的妹妹。你本可以有其他的選擇,爲什麼要選最糟糕的那條路來走?任何時候回頭都不晚。你知道嗎,在那件事上,錯的不是你,你纔是受害者,該被世人唾棄的,是那個犯人。因而我早就放下了對你們一家的怨恨。如今我只希望,你能放過你自己。”
王芳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蹲下身子小聲的哭了起來。
“從來沒有人告訴我,錯的不是我,而是那個傷害我的人。”她一邊哭着一邊說,“身邊的所有人只會指責我,只會嘲諷我、瞧不起我,甚至覺得我很髒。爲什麼?我做錯了什麼?爲什麼在他們的眼裡,我彷彿纔是個壞人?爲什麼對犯人那樣寬容,卻對我這麼苛責……爲什麼……”
王蘭也跟着哭了,走到王芳的跟前抱住她:“對不起!姐……”
“世人的看法,我們一時半會改變不了,但我們可以改變自己的心態。”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的兩姐妹漸漸平復了情緒,葉梓又接着開了口,“也許會在某一天,不再有‘受害者有罪論’,不再有偏見,也不再有歧視。雖然我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纔會來,但在那之前,我們要積極的去生活,積極的去影響、去改變世人的眼光。纔不辜負我們來這人間一趟!”
王芳擡起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葉梓,她的身影似乎變得尤爲高大,她的神情十分的肅穆,剛纔的那番話,更像是一番莊嚴的宣告,鏗鏘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