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馥郁站在城牆上,吹着刺骨的寒風,遠眺烏蘭國黃金軍大營,那裡炊煙裊裊,一片詳和景象,價佛給人一種錯覺,那是一支渡假的旅遊團,而不是嗜血的侵略者。
儘管林馥郁披着厚實的狐皮披風,並將自己緊緊地裹了起來,可她還是不由得打起了寒戰。
正在她若有所思的時候,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的身邊,她都不用看,就知道來人是誰。
“烏蘭軍已經在那裡駐紮一天了,”那人緩緩開口道,“他們好像並不着急攻打嵐州!”
“消息傳遞不出去,那就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靜觀其變吧,同時也給了我們準備的時間,不是什麼壞事兒。”林馥郁淡然一笑,心中想着還得再訓練訓練她的侍衛隊。
“馬上要開戰了,怕嗎?”田博雙手撐在城牆上,語氣沉重。
“你想讓我如何回答?”林馥郁平淡的問道,側頭看向目視前方的田博。
“你應該離開的。”
“又來,這事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起來了?”林馥郁不耐煩的迴應道,“嵐州的將士們此刻都守衛着城池,不管我是不是巡按御史,是不是壽王的七夫人,只要我還是天轅王朝的百姓,就沒有什麼理由逃走!”
“真是個倔強的女人。”田博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好像在強忍笑意,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自在的咳嗽了幾聲,“照顧好自己,我去巡邏了。”
“好,各自珍重。”林馥郁歪着腦袋甜甜地說道。
田博明亮的眼睛裡流露出笑意,加快步伐離開城樓,前往側門看守點兒······
側門由林馥郁的一百王府府兵看守,孫津南始終認爲這是大材小用,既然不是分他手下的兵,那就隨這位貴人的願好了,反正最後丟的是她自己的臉面,又不是他孫津南。
“大人們辛苦了,”農婦打扮的婦女們,爲守側門的府兵們送來了好酒好肉,殷情的分發到他們的手上,“這是我們的一點兒心意,請各位大人不要嫌棄。”
“有酒有肉怎麼會嫌棄。”大多數的府兵都嚴守自己的位置,只有十幾個人,嬉皮笑臉的接過婦女手中的酒肉,痛快的吃喝起來。
其他府兵面面相覷,有些立場不堅定的,也扭扭捏捏的加入到吃東西的隊伍裡。
“王傑,田校尉讓我們鎮守這裡,你不能這樣!”正在肆意享受的王傑被人揪着衣領提溜起來。
“隊長,田校尉被那個娘們兒矇蔽了,我們可沒有,”王傑無所謂的繼續啃着手裡的雞腿,“不就是一個王爺睡過的小妾而已,真以爲自己是什麼久經沙場的將軍呢!把我們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不讓我們去戰鬥,我們怎麼怎麼去掙我們的榮譽,我們是軍人,不是她的狗。”
隊長孫楠咬咬牙放開了手,不可否認,他的心中也對林馥郁十分的不滿,可他是軍人,軍人就得服從命令,王傑冷哼一聲,招呼着大家一同享受,反正也上不了戰場,那就在這裡醉生夢死吧!
“隊長,我們怎麼辦?”小兵的眼睛都快要長在那些婦女帶來的美食上了,饞的他使勁兒嚥着口水,腳不聽使喚的向前邁去。
“你想死嗎?”隊長毫不留情,一把將他給拽了回來,咬牙切齒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着,“王爺治軍之嚴,你不是沒有見識過,你以爲他們還能活命嗎?即使心裡不舒服,也得老實待着!聽到沒?”
“聽到了,聽到了。”小兵嚇得瑟縮着脖子,吞嚥着口水,卻依舊守着自己的位置,所有人的不甘心,都只能化作被自己吞下的食物,等着慢慢消化。
“呃——有毒——”那些捧杯暢飲的府兵們,一個個丟掉手中的杯子,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臉痛苦的倒在地上,口吐鮮血,不停的抽搐着,直到嚥氣,死後瞪着驚恐的大眼,無法瞑目······
那些婦女抽出長刀,收起僞善的笑容,換上恐怖的殺氣,瞬間從天上的仙女,變成地獄中的修羅,高喊着衝向依舊堅守的府兵,一場廝殺在府兵們滿懷不滿情緒與震驚中開始。
“列隊,列隊。”隊長從震驚中回過神,扯着嗓子指揮剩餘的府兵戰鬥,“不要亂,聽我指揮。”
府兵們迅速將那些經過訓練的婦女們圍了起來,起初他們並未全力攻擊,想着將她們控制起來,交由田博處置,可不曾想,這些女人手段狠辣,根本不給他們留空隙,一個輪迴下來,他們一點兒便宜沒有討到,還損失慘重。
“殺,給我殺。”府兵們一個個的都殺紅了眼,不斷變換陣型,不再心慈手軟,他們忘了林馥郁說的那句話,‘戰場無老少,女人狠起來,就沒男人什麼事兒了。’
田博從城門處往回走,林馥郁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腦中無法揮散,他懊惱的夾緊馬腹,馬匹迎風狂奔,冷冽的寒風如一把把銳利的小刀,不僅割在他的臉上,也割在他的心裡。
當他趕到側門的時候,入眼的是一片修羅場、入耳的是陣陣尖刀碰撞的刺耳聲音,兩邊的戰鬥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田博的加入,使那些婦女傷亡慘重,更斬斷了她們勝利的希望,即便如此,哪怕就拼到最後一個人,她們也要拼死將側門打開,讓外面的烏蘭軍進入嵐州城,因爲,這是她們的使命。
所有烏蘭女戰士們,用自己的身體爲其中一人築起一座城牆,保護她能突破重圍,女人咬牙越過同伴的身體,不負衆望的奔赴到側門邊,府兵們都看到了這場景,焦急的拼殺,勝敗就在一念之間。
女戰士絲毫沒有遲疑,使出全力舉着門閂將它擡起,眼看着側門馬上就要被打開,千鈞一髮之際,田博奮力將手中的劍投擲出去,那女人被狠狠的釘在門板上,血液順着門縫順流而下。
“將軍,漠莎她們失敗了。”門後面的一身異族打扮的大塊兒頭男人,對着同樣騎在馬上的男人說道。
“走!”烏蘭將軍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調轉馬頭,奔馳而去,他身後將近五千的人馬,跟着他奔跑離開,所到之處黃煙漫天,阻擋了一切探究。
田博警惕的透過門縫看着烏蘭軍揮鞭而去,提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門上釘着的女人讓他噁心,他抽出自己的劍,女人的身體如落葉般飄落。
“夫人英明,烏蘭狗撤退了。”田博舉劍高呼,他目光所視之處,是與他一同歡呼的劫後餘生的士兵們。
“夫人英明。”
“夫人英明。”
“夫人英明。”······
負責側門守衛的府兵損失慘重,一百多人的隊伍,如今就剩了三十來人,他們這些被嚴格訓練的精銳隊伍,居然被十來個女人給滅了,說出去,真是面子裡子都保不住。但如果不上報,就他們三十來個人無法再次抵禦敵人的突襲。
田博做好部署,又騎着馬快速的奔赴城門處報告。
一身血污的田博奔上城樓,士兵們看着他這副模樣,心中甚感疑惑,兩軍並未交戰,田校尉何以弄成如此模樣?
“田校尉,你這是怎麼了?”大趙的大嗓門如洪鐘一般,吸引來了更多的人圍觀,其中包括城門史孫津南。
“孫將軍,我們受到突襲了。”田博一臉凝重,目光炯炯的望向孫津南。
“什麼?怎麼可能?”孫津南不可置信的搖着頭,那個地方不可能會有危險。
“哪有什麼不可能!夫人是對的,敵人的探子早就對嵐州城瞭如指掌,他們一直按兵不動,就是爲了等待時機,而這個時機就在側門。”田博惱怒的抓起孫津南的衣領,“你們不是在城中搜尋探子了嗎?你不是說探子都被抓獲了嗎?那爲什麼還有那麼多的漏網之魚?”
“田校尉,你冷靜點兒,冷靜點兒。”其他的軍士趕緊上前拉開二人,孫津南什麼都沒有說,垂頭喪氣的站在一邊。
“你們叫我如何冷靜?我手下一百多將士,如今就餘三十來人,我們的損失找誰算去?”田博一拳砸在身側的牆上,牆被砸出一個坑,他的憤怒全都砸在這個坑裡,片刻後,他冷靜下來,“如果不是夫人執意派兵守護側門,此刻的你我,早已是烏蘭刀下的亡魂了。”
衆人聽了田博的話,渾身一震,想起當初對林馥郁的不認可,讓他們這羣大男人無顏再面對她。
“大趙,夫人呢?”孫津南拿定了主意,這位壽王的七夫人是軍師之才,這次的戰事,需要她。
“夫人在西邊城樓巡查呢!”一個士兵搶先回答了孫津南的問題。
“速速叫夫人前來議事。”
“是。”士兵領了命令,跑向西邊城樓······
林馥郁帶着她的侍衛們在西邊城樓訓練,她看向遠處烏蘭軍的大營,眉頭微蹙,她不能讓她的侍衛們成爲烏蘭軍進入嵐州的墊腳石,她要爲他們的生命做擔保。
“不想在戰場上戰死,就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林馥郁威嚴的聲音在每一個侍衛們的耳邊響起,大家牢記陣型,充分發揮每一個人的力量。
“參見夫人。”孫津南派來的士兵跪在林馥郁的腳下,恭敬行禮。
“什麼事兒?”林馥郁與蓮蓉對視,蓮蓉搖搖頭,示意沒見過此人。
“田校尉來報,側門受到烏蘭探子攻擊,損失慘重,現孫將軍請您移步議事廳,商議戰事。”士兵口齒伶俐的彙報。
“什麼?”林馥郁心裡咯噔一下,側頭看向烏蘭軍,她終於明白爲什麼烏蘭軍只紮營不進攻了,她的目光裡充滿了仇恨,“向虎,你帶着大家繼續訓練,馬上就要開戰了。”
“遵命。”向虎看向林馥郁的眼神充滿了崇拜,也更堅定了他的信心,她是他們值得追隨的主子。
侍衛們一個個都挺直了腰板,心中藏着的那一塊兒對林馥郁的不信任,從聽到士兵的話那一刻開始,全部化作一陣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留下的,只有對林馥郁的信任。
每一名侍衛打起全部精神,更加認真的執行林馥郁的計劃,努力訓練,每一招、每一勢都震撼人心。
遠處大營中的烏蘭將士們,放下手中的酒碗,拿起武器,虎視眈眈的盯向嵐州城門······